陳鳶兒發誓,就不該相信他王兄那張嘴,分明知道他不靠譜,還跟着她來到了郊外,來到這個臭氣熏天的地方。她捂着個嘴,朝着四周張望着,一個不小心,腳底就踩到了黏糊糊的東西。
陳鳶兒的五官皺在一起,她極其怕髒,不敢低下腦袋看,“王兄!”她大喊一聲,陳寶寶見她踩了狗屎,反倒在原地笑得人仰馬翻,看着陳鳶兒的落魄樣子,他這個親哥哥竟還笑得出聲,還真是“隨心隨性”。
“應該是狗屎,這郊外路邊到處都是,公主殿下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陳鳶兒擡起頭看着玲瓏,嘴角一拉平隨即說道,“這樣,你給本公主擦乾淨吧,否則我實在不敢繼續走下去!”
“陳鳶兒!”陳寶寶大吼了一聲,的確,她親哥哥是個隨心隨性的人,然後語氣立刻弱下來,“這種事幹嘛要麻煩人家玲瓏呢!王兄給你擦還不是……”
正合陳鳶兒意,她露齒一笑,將那隻腳擡起,“那王兄就請快動手吧!”陳寶寶將痛苦二字寫在臉上,然後緩緩緩緩地將身子彎下,伸出帕子的手也纔不由自主地抖動,然後像是狠下必死的決心,才用力這樣一擦,黏糊糊的東西粘在帕子上,他立刻扔了退到一旁。
“王兄,我們事先說好,這一路上,你可不能用手碰我!算了算了,我還是和玲瓏一起走安全!”陳鳶兒這牆頭草立刻拐到了玲瓏身旁,一副自來熟地樣子,玲瓏不禁懷疑是不是所有姓陳的都自來熟。
“王兄……”陳鳶兒拉着玲瓏的衣角,突然止步,眼球一直盯着前方不肯收回,再仔細一看,路中央站着一個男子,衣袂隨着風輕微擺動,個子高挑加上本就是微白的皮膚,恰巧陳鳶兒就喜歡這一種,自然也有人第一眼就看不順眼。
陳寶寶的樣子比那陳鳶兒更爲誇張,一個大轉身就朝着那人的方向奔去,愣是用自己的手臂將那人牢牢圍住。
“陳……”風塵差點又喊錯名字,“太子殿下,你這樣被別人看見,我家公子可會被誤會的!”陳寶寶這才撒手,看着一本正經的主僕二人,輕嘆一口氣說道,“你倆還真是無趣,本太子這是看得上你們才這樣,換做別人,本太子還不願意搭理!”
狗屎……玲瓏的腦海中頓時是方纔陳國太子擦狗屎的樣子,這麼說,他方纔又將……看着那白色的衣衫隨風擺動,身子總覺得哪裡不太自在。
“王兄~”陳鳶兒爲何故意將嗓子弄成這樣,“你何時,在玉都結識瞭如此俊朗的公子哥?”俊朗?玲瓏站在一旁,不由笑出聲,這微不足道的笑聲倒是讓玉乾注意到了。
“是你?你是九弟府上的,你怎麼會出現在此地?”笑容立刻消失,之前在阿德身邊時,也見過幾面玉乾,想不到就是這幾面,他都能記得如此清楚。
陳寶寶清咳解釋道,“那個……阿乾,你是不是認錯人了,玲瓏從小陪在我身邊,怎麼會是什麼你九弟府上的呢?”
“王兄,你腦子沒事吧?”陳鳶兒專屬拆臺的,尤其是她王兄的臺子,“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樣一個貼身侍女?”
“你……”陳寶寶被氣得不輕,臉色微紅無奈看向玲瓏。
“這件事倒不用刻意瞞着太子殿下。”玲瓏突然鬆口了,“我的身份有人會利用,有人會陷害,但想必太子殿下是不會做這樣的事的。之前,顏宋曾同我說過,太子殿下是能置身事外就絕不插手的人。”
玉乾嘴角留下一抹輕笑,“我倒覺得自己像一句詩,寵辱不驚,閒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捲雲舒……”
“這公子哥到底在講什麼?我怎麼完全聽不明白。”陳鳶兒湊個腦袋過來,與她那草包哥哥一樣,也是個不懂詩詞歌賦的人。
“公主不必介意,我家公子只不過在故弄玄虛……”風塵這解釋倒是和之前老沈的一模一樣,他瞥了眼公子的眼神,立刻將頭埋下。
眼神接着落在陳國太子身上,“陳寶寶,你今日找我來,有什麼要緊事?”
陳寶寶這纔想起十四,神色突然變得緊張說道,“阿乾,我家十四丟了。”十四?什麼東西?他的豬?
陳鳶兒也湊了過來,配合着說道,“是啊是啊,公子,十四弟分明比我先到玉都來的,但到了今日還沒有消息。”哦,還好,這次陳寶寶找的可算是個正常的東西了。
“可有派人去尋?”
陳寶寶搖頭,“這玉都的皇帝看得甚緊,生怕我做出什麼異樣的舉動,我帶來的人只能留在皇宮,就連出宮身邊也只能帶兩人。這不,能想到的只有你了……”陳寶寶的丹鳳眼一直眨巴着,像是哀求着對方,但讓人渾身不舒服。
玉乾撇過頭,長嘆一聲,“你該知道,我被父皇貶爲平民,又何來的能力幫你?”
“玉乾!做人得知恩圖報,你上次交予我之事,我二話沒說可就幫你辦了,如今,你怎麼能夠棄我於不顧!”陳寶寶有些生氣,但他變臉的本事可厲害着,看着玉乾硬的不吃,立刻換了姿態,“好啦好啦,就當是我求你的,我可就只有那麼一個親弟弟,你當是行行好,患難之交……”
這主僕二人的口供倒是一模一樣,只不過,就算是他想要幫忙,也無從下手,雖說在這玉都城依舊有很多他的眼線,即便不動用這些眼線,玉都城內也都是一羣熟人,找個幫忙的倒也有。只不過,正值關鍵時刻,玉恆每日盯得緊,暗衛們換了一批又一批,本就不省心來着……
他無奈望着天,卻瞥見天空中的一個黑點,像是在旋轉在靠近,變得愈來愈大,就像是他那寶貝海東青一樣,那樣寬廣的翅膀,那樣與衆不同的叫聲。不,這就是他的海大人……
隨着鳥鳴聲,伴着微微潛入的馬蹄聲,愈來愈重,像是一輛馬車。朝着遠處望去,沒錯,那就是一輛馬車。
嘴角微微收斂的擔憂轉而變作喜悅,拉動着嘴角上揚,看着遠方那輛馬車朝着此處愈來愈近……心悅如同這春末落下的花紅,一點點一滴滴滲入泥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