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時再也不阻攔她了,他凡事爲她考慮,卻忘了是她的人生就應該讓她自己決定。
“掌門,阿宋姑娘那兒有消息了。”
丁成山呈上書信道,“原來這些年,辰安榮一直暗中集結武林人士。當日掌門救他回去之時,我便覺得此人心術不正。農夫與蛇的道理,應該早些看清啊——”
或許,李元時早就看出他有所動靜,這些年的視而不見,誰知會成了今日的結局。
“阿宋姑娘可有找到什麼證據?”
丁成山點頭,“阿宋姑娘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抓到了幾個別國的朝廷要官,能夠作證就是辰安榮勾結外敵。”
李元時總算弄夠輕鬆一口氣,“眼下,只要撐到皇帝知道此事的時候就好。”
“可是,即便那皇帝知道此事不關我們的事,怕只怕——也會無端給我們冠上這個罪名。”
狡猾的狐狸,怎可能因兔子的一口施捨而停止追殺,農夫與蛇,李元時不想再試了。
“丁長老,如今只有兩個法子。”他揹着身子,“一,去西北滅了辰安榮;二,回皇城,向皇帝表明實情。”
不得不說,這兩個法子都是死路,去西北眼下他們沒有勝算,去皇城乾脆直接伏法。
“自然是要去西北!”溫以笙端着茶水走進,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
“以笙?”李元時看着她的眼眸,泛着亮光,與幾日前喪氣的那人不同,像是以往的溫以笙,活力滿滿。
“我知道師父和長老的顧慮,的確,天沒給我們出路,不如再說一個壞消息。”溫以笙指着地圖上的西北邊境,“辰安榮的人已經控制了整個西北,自然也包括這個邊境。邊境相通鄰國,若皇帝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們便可以從這裡逃跑。”
李元時蹙着眉,“忘了辰安榮也是隻老狐狸,怎麼會不給自己留出路。你的意思,去西北邊境?”
溫以笙點頭,“自然,那是和老天爺賭一場,阿宋姐如果夠快,我們只需支持到援軍到來。”
“那倘若她趕不及呢?”丁成山輕嘆一聲,“我們被辰安榮擊敗,他們定也會覺得此事不尋常,得知事情敗露出逃。到頭來,還是會得不償失。”
“長老可還記得失魂藥?”
丁成山眼眸忽而一亮,“你是說——你已經配製出失魂藥來了?”
李元時看着二人,“什麼是失魂藥?”
溫以笙笑道,“師父不必擔心,就是能夠提升人的功力的丹藥,能夠幫助我們在最後一戰奮力一搏。”
“只不過——”丁成山這纔剛想說失魂藥的副作用,就被溫以笙給奪了話語。
“其實這失魂藥作爲法寶用,再合適不過了,我們先奮力搏一搏,若是不信,辰安榮也定想不到我們會有這一招,能夠出其不意,必定也能將他們擊敗。到那時,朝廷的人也該到了。”
到那時,她也就可以和師父徹底離開世卿,從這西北邊境逃之夭夭。
“如此,自然好,以笙,這幾日多配一些失魂藥,儘可能撐到大戰來時。”
“是!”
……
少年不知道,那失魂藥作爲最後的一道法寶,自然是用命相搏。丁成山自然也聽出,方纔李元時在場時,她是故意撇開這件事的。
“以笙,爲何不告訴掌門,這失魂藥的副作用極大?”
溫以笙維持的笑意緩緩拭去,“倘若師父知道,就算是死,也不會讓我服用此藥。”
“你要服用此藥?”丁成山驚疑問道,“以笙,你真的準備上戰場?”
“長老覺得我會拖累師父?”
“自然不是。”丁成山搖頭道,“你和你師父都是我從小看大的,早已把你們當做自己的孩子,自然不願你去犯險。若是非要拼死一搏,我也希望以笙你能全身而退。”
“這也便是爲何我不肯告訴師父的原因。”溫以笙眼眸忽而深沉下去,“連長老都不願我犯險,自然師父更是不願。甚至會不惜一切代價,將我帶離這裡,但我不想,不想再做縮頭烏龜。”
“可是……吃了這丹藥,就沒有迴轉的餘地。”
“所以不到最後關頭,我覺得不會將這藥丹給師父。也請長老幫助我……”
丁成山自然會幫她,可她所說的緊要關頭又會是什麼時候,畢竟,少年等不了那麼久。
最後一戰在所難免,她不知爲何,忽而想起以前來。或許人總是在傷心的時候念舊起來,變得悲春傷秋,絲毫沒有骨氣。
若是真有輪迴,溫以笙在千年之後便還能與師父重逢,與師父團聚。
他實現不了的承諾,在千年後,也定會和她一起完成。離開世卿門,離開江湖,甚至離開紛擾的人世,她和師父能夠成爲世人所羨慕的神仙眷侶,那該有——多好。
“師姐,阿宋姑娘那兒有信送來。”同門小師弟匆匆趕來,像是很急的樣子。
“阿宋姐說了什麼?”
小師弟低着眼說道,“阿宋姑娘在押送人證去皇城的路上遭遇伏擊,身受重傷。”
“什麼?”她眉頭緊蹙,能夠襲擊阿宋的人,必定是江湖中的顯赫人物,辰安榮的膽子不可能那般大,即便知道了他們的計劃,也不敢將手伸到阿宋的身上。
“刺客呢?是否調查過?”
小師弟說道,“不是靈山軍,而是——而是阿宋姑娘的養父所爲。”
那虛假的一家子,上回玄七將他們逐出江南時,必定懷恨在心,想不到阿宋這才離開江南,便着了自己父親的道。
“師姐,這件事,要去稟報掌門嗎?”
“不用!”溫以笙立即說道,見語氣太急才稍稍緩和道,“大戰在即,不能讓此事動搖軍心。你且派人告訴阿宋姑娘,無論如何,我們會撐到辰安榮事情敗露的那天,也請她不要放棄。”
“是!”
事情果真沒有溫以笙預料的那般簡單,阿宋姐竟被這一家子害了,心中該有多傷心。幾次三番地放過他們,原諒他們,原來都成了縱容。就如同師父縱容了辰安榮一般,到最後都吃了惡果。
農夫與蛇,向來都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