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牧雲幾乎是夜夜留宿臥雲軒,這一點,全莊內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至於莊主是將這名女子當成玩物,抑或有幾許真感情?那便見仁見智,說法過於衆說紛紜,沒個準兒,真相只有莊主本人才知道了。
過午,展牧雲抽了個空,踏入臥雲軒。
他聽婢女說,夜雪中午只吃了幾口飯。
這個任性的小女人,她幾時纔會長大?沒人時時盯着她,她就不會照料自己了嗎?真懷疑沒有他在旁守護的這三年半,她是怎麼過的,姜驥遠能取代他到什麼程度?
感受到莫名的視線凝注,夜雪回過身去,倚在門邊的展牧雲這才移步走向她。她近來清瘦了許多,幾許的憔悴、幾許的蒼白佔據了麗容,只剩一雙水亮的星眸依舊清靈。
展牧雲默默凝視她,愈看眉宇愈見深蹙。
嬌弱如她,是禁不起他過度索求的,可他不曾顧慮深想,只要一碰到她,他便情難自禁地想佔有她,看她爲他瘋狂。只有那時的她,會強烈的需要他、對他有感覺,就算只是也好,那一刻,他感覺到自己還擁有她——雖然短暫。不自覺中,他心憐地撫上她柔弱的嬌顏。
夜雪無聲一嘆,認命的輕解羅衣。
每一回,他會碰她,永遠只代表一種涵義,除此之外,他不會多看她一眼。展牧雲因她的舉動而怔愕住。
看來,他在她心中的形象,除了獸性之外,就再沒有其它。
「這麼迫不及待?」他嘲弄道,順手拉回她半褪的衣裳。「妳恐怕得失望了,我今天不會碰妳。」
夜雪閉了閉眼,早已學會不被他殘忍的言詞刺傷。
夢,到了盡頭,總該清醒,她早就該面對他已不是從前那個風無痕的事實,她的無痕,有顆孤傲滄桑的心,但肯讓她收容;而如今的展牧雲,有顆冰冷結霜的心,她曾經試圖融化,換來的卻是尖銳冰冷的刺傷,自己只有給弄得遍體鱗傷的結果。
她已看清,展牧雲不再渴望她給的愛,那麼她就將這份他所唾棄的感情小心收藏起來,不去煩擾他。
「爲什麼不用餐?」他想起促使他前來的原因。
「我有。」她心虛的補充。「只是吃了少一點。」
展牧雲瞪了她一眼,二話不說,拉了她就走。
他若沒當場監視,她是不會乖乖讓食物入腹的。
「欸,等等——」展牧雲突如其來的拉扯,令她瞬時一陣頭暈目眩,步伐虛浮地踉蹌了下,展牧雲立即反應敏捷地扶住她,一待站定,強烈的反胃感由腹部竄上,她迅速推開他,抓起痰盂難受地狂嘔不止。
展牧雲沉着臉,一雙英挺的劍眉都快打成了結。
「到底怎麼回事?」他扶着情況稍稍好轉、漱了口後,無力往他身上偎的夜雪。
好不容易紅潤些的面容,這一折騰,把僅有的血色全都給逼退了,雪白如紙的容顏,看沈了展牧雲的心。
「沒……沒事。」她虛弱地搖搖頭。掙扎了好半晌,仍是隱忍不住,擡起纖纖素手撫平他緊鎖的眉心。
展牧雲陰鬱地抓下她的小手。「都吐成這樣了,還說沒事!」
他記得她從前生病也曾有過這樣的情形,會對湯藥產生排拒,繼而食慾不振,讓他備爲傷神……可她這幾天明明好多了呀,怎麼還會如此?該不如病出什麼問題來了吧?
思及此,他將她扶回牀上,交代道:「我去請大夫。」
「等等——」夜雪及時拉住他一截衣袖。「我不礙事,真的沒必要……」「你再多說一個字試看看!」他兇狠地瞪着她。
她都幾歲了?還改不掉因爲怕吃藥,所以逃避看大夫的性子!
「把手放開!」
夜雪心知賴不掉,只好認命的鬆手。
以前的風無痕會好脾氣的哄她,現在的展牧雲可別妄想他會有多好的耐性。***沒多久,展牧雲請來大夫,看完診後,展牧雲有意更加了解夜雪的身體狀況,便留下夜雪,移步到外頭與大夫詳談。
半個時辰後,他再度回到房內。
夜雪看了他複雜如晦的神情,垂下眼簾,低幽道:「你都知道了?」
展牧雲倏地擡眼盯住她。「妳早就發現了?」
這女人什麼意思?有了身孕卻不告訴他?!她該不會忘了,她懷的是他的孩子吧!
「不離十。我懷過如風,對這情況並不陌生。」她早料到會是這種結果了,尤其她和展牧雲並未刻意防孕,兩人的親密情事又這般頻密,會有身孕並不值得太訝異。
「爲何瞞我?」展牧雲的不滿開始堆積。
「我……怕你不要他……」她憂惶不安研究他的表情。他——好象不大開心。這樣的回答令展牧雲有着淡淡的訝異。「你想生下他?」她會願意爲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孕育子嗣?!
他爲何這麼問?!夜雪驚疑地瞪大眼看他。「難道你真的不想要他?!」展牧雲不悅地皺眉。這女人對他未免太沒信心了,她是把他看成了什麼?他就算再無情,也不至於扼殺一條由他所給的生命,她居然把他想得這麼不堪!然而,夜雪卻誤解了他皺眉的意思,驚懼地跌退了一步。
她就怕會有這樣的情形,所以才阻止他去請大夫。
她真的不打算這麼早讓他知道的,本來她以爲可以多瞞一些時候,到時,他就算不想要,一切也已成定局,可現在……他會逼她把胎兒打掉嗎?她又該怎麼辦?
她早該想到的,他連如風都不想要了,何況是個根本還稱不上「生命」的胎兒。
她下意識護住小腹。「不要……牧雲,你讓我生下他好不好?我會好好管教他,絕對不給你惹一丁點麻煩,真的,你相信我……」她亂了心緒,急忙抓着他的手保證,慌得淚都掉了下來。
展牧雲內心五味雜陳,見她如此護衛她的孩子,莫名的情潮激流撼動了他。夜雪見他沉默不語,更加急切地道:「我從沒向你要求過什麼,但求你就聽我這麼一次,我要這個孩子,你成全我好不好?我什麼都不在乎,你承認他也好,不愛他也罷,我可以當他是我一個人的孩子,我自己可以愛他,你要是真的不想要他,可以當他不存在,我不會奢求什麼的……」
這女人說的是什麼鬼話?他真有這麼冷血?
「什麼叫他是妳一個人的孩子?什麼又叫妳可以自己愛他?妳當一個孩子像小貓、小狗這麼好養嗎?拜託妳思想別永遠這麼天真好不好?」他忍不住要潑她冷水,瞧她說得多輕鬆啊,好似一副有他、沒他完全無所謂,根本不需要他的樣子,他聽了就是不舒服。
「我不管天不天真,反正我就是要他,你休想說服我放棄。」
誰說服她放棄了?他只是……唉,真是風馬牛不相及。
正想鄭重聲明自己的意念時,敲門聲中斷了他的想法。「進來。」
一名婢女端着不知名的湯汁進門,夜雪一看,整個臉都白了!
「不,不!你不可以——」
展牧雲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麼。
遣退了婢女,他端過碗走向她;夜雪面無血色懼駭地向後退。「不要過來……你別靠近我……」
「喝下!」沒錯,他是在生氣。她的不信任,讓他一句都不想解釋。
「不,不喝,死都不喝!」她緊捂住脣,直往後退,不讓他接近。
「喝、掉!」他一字字吐出。「要再讓我說第三次,後果自理。」
「不要、不要、不要……」她激動地直喊,腳下一個踉蹌,幾乎栽倒——展牧雲三兩步走向她,鐵臂一勾,便將她挽進了懷中。
驚魂甫定之餘,他忍不住要嘆息。「就憑妳這樣也想保住孩子?」
夜雪聞言,反手抱住他的腰,仰首聲淚俱下的泣喊。「求求你,讓找生下他!他也是你的孩子呀!既然給了他生命,你又何忍剝奪吧?」
展牧雲被哭軟了心腸,只得讓步,主動澄清道:「我從頭到尾都沒說不要孩子。」
「真的?」嬌容猶掛淚痕,她帶着驚喜又怕受傷害的脆弱神情看着他。他堅定地點頭。「把它喝下吧。」
夜雪一聽,心絃又緊繃了起來。「你說我可以留下孩子的。」
他真的覺得很無力!耐着性子,他再度解釋。「這不是打胎藥,只是補身用的。」他說得輕描淡寫,沒讓她知曉,這一小碗湯汁是以千金爲代價、外加多少人的千里奔波所換來。
「騙人!」母性的本能,讓她像個小刺蝟,對周遭的一切全草木皆兵了起來。展牧雲沉下臉。
他是真的惱了!
「很好!妳連我的人格都懷疑,在妳心中,我展牧雲已經成了一個不擇手段、冷麪心殘、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殘害的人了,是嗎?俞夜雪!我告訴妳,如果我真的不要這個孩子,我至少有一百種以上的方法可以毀掉他,用不着妳像防賊似的防着我!這碗中,單單純純只是補身的藥湯,憑妳現在的身體,還能保住胎兒多久?要想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就乖乖喝掉它,我不想看到一屍兩命的慘劇。當然,妳也可以選擇質疑我,愛喝不喝隨便妳。」他忿忿然將碗塞進她手中。「拿去,想倒就倒掉,妳看我這輩子還會不會原諒妳!」
他僵直着身子背向她,再也不多看她一眼。
一擲千金所換來的一切化爲雲煙,他並不覺得可惜,痛心的是被踐踏的一片心意,如果她覺得他已經不值得她信任,他何必再爲自己辯解什麼,但,恨她就絕對不是言語上的嘲諷恫嚇而已了!
見他這般狂怒,她便知道她錯了。
她心慌意亂地繞到他面前,急道:「牧雲,你別生氣,我喝、我馬上喝掉!」她喝得又快又急,差點被嗆着,然後匆匆把碗遞給他看。
「我很聽話,全喝完了。」碗裡真的一滴都沒留下。
這就是爲什麼人人拿她沒轍,而展牧雲卻能讓她乖乖喝下每一碗藥的原因,因爲她永遠無法坐視他不開心的樣子。
凝視她渴切的小臉,展牧雲實在氣不上來,神色微緩。
擡起的手,輕輕拭去嬌容上的淚痕。夜雪貪戀的感受他難得的柔情,低道:「對不起——」她這般曲解他,他必定受了傷害。
展牧雲不語,往後移的手,牢牢將她擁抱。
在得知她懷了他的骨肉那一刻,他最想做的,就是這件事。
他表面上可以裝做毫不在意,但不爭氣的心,卻真真實實的滿溢着狂喜,他言語上也許掩飾得很好,卻無法對自己否認,他,與她一樣的珍愛這未成形的小生命!
他想愛她,好想、好想!
移動的手,寬了她的衣。
「你……你說今天不會碰我的……」察覺他的意圖,她有些呆愣。
「我的優點中,不包括守信這一項。」
「那——那你小心點——」小手本能地抵住他胸膛,想等他的承諾。她沒忘記他那回的不良紀錄,以前,她什麼都可以忍,但現在不同了,她怕會傷着胎兒。「妳話太多了。」他拉開她的手,壓下她的身軀,與她火熱交纏。
夜雪本來還想說什麼,但一張口,便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動作之輕柔,像是怕傷着了她……她感動地露出微笑。
溫熱的大掌,悄悄滑向她平坦的小腹。這兒,孕育着他的孩子,一個與他骨血相連的孩子…
往下探索的灼熱指尖,挑起了她的嬌喘,彼此同樣熱烈的無法再等待,他挺身佔領她柔軟的,靈巧地移動起來,每一回的盈滿與充實,皆讓彼此的歡愉不可自持的高揚,她忍不住嬌吟出聲——展牧雲閉上眼,低喘着,體內迸射狂燃的火花,教他迷亂失控,低抑的呼喚不自覺出了口。「雪兒——」
夜雪瞪大眼,以爲她聽錯了。「再……再喊一次……」
一個呼喚而已,有必要這麼大反應嗎?
「雪兒。」他如她所願的喊道。
夜雪又驚又喜,激動地緊抱住他。
她等這句呼喚,等了好久、好久了,以前,他怎麼也不肯喊她,在孕育如風的那一夜也不曾,她以爲,這輩子她都盼不到這一句揉合了愛與憐的呼喚,沒想到,如今他卻輕易地讓它出了口。
相貼的臉頰有溼熱的感覺,他知道她哭了。
爲什麼呢?就因爲他的一句「雪兒」嗎?她曾經連他都不要了,怎會在乎他的一句呼喚?
不願深想,他吻住她的脣,以更的響應她的熱情。
狂歡的火花在一瞬間迸射,他在最深層的後,給了她銘心鏤骨的深刻纏綿,同時釋放了所有——包括他濃摯的愛。
***秋風徐徐吹拂,泛起幾許涼意。
展牧雲站在樓臺上迎風而立,一旁,有着隨侍在側、忠心守護的程傑。
深吸了口氣,緩緩舒展的眉頭,已不再凝聚陰鬱,脣畔揚起淡淡的笑。
自從得知自己已爲人父後,他的心境開闊了許多,也許是夜雪腹中的胎兒,勾動他源源難抑的父愛,看待如風時,他不再吝於付出,總是不自覺地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兒子,就連如風想習武一事,他也允了他,親自授之。
其實,他一直都想疼如風、想愛如風,那麼,他還壓抑什麼?
有了這個小生命,一切都會簡單許多,過往恩怨,再去拘泥也無意義,他要的只是她的一顆心而已,也許,這個由他們共同去愛的孩子,能夠再一次燃起往昔的濃情,他真的這麼期盼。
至於賀雪妍,他恐怕必須食言了,他無法愛她,也無法娶她,從一開始他想要的,就只有一個夜雪而已。
他輕斂着眼凝思。看來,該找個時間和她談談了,他和夜雪之間的情愛糾葛,想必她早了然於心,所以溫婉的她,纔會默默地包容這些日子以來,他和夜雪的一切,也正因爲這樣,他纔對雪妍更感歉疚。
負了她,他感愧於心,他願意給予任何補償,只除了婚姻、情感,因爲他今生是再無法愛上夜雪以外的女人了。
莊主似乎心情不錯?程傑打量着他,暗自斟酌着該不該在這時提起此事。「莊主——」
「男子漢大丈夫,說話吞吞吐吐,不怕讓人見笑?」早就看出程傑的猶豫不決,他只是不說破而已。
他只覺得奇怪,程傑一向很有魄力,並非優柔寡斷的人,是何事這麼難以啓齒?
「屬下是想問……莊主有意迎娶夜雪姑娘?」
厲眸一挑,寒氣逼人的望向他。「怎麼,你有意見?」別告訴他,程傑還對夜雪有什麼遐想!
莊主的醋勁好可怕呀!
有些慌,又有些想笑。陷入情網的男人,還真是沒什麼理智可言,就連沉穩內斂的莊主也不例外。他還記得那天莊主怒氣衝衝的和夜雪姑娘離去,之後再見到他,第一句話便是陰沉的警告。
「離俞夜雪遠一點,否則我保證你的下場會比姜驥遠更慘!」
哇,多可怕呀!
如果說,一個冷沉孤絕的男人,會爲了一名女人暴跳如雷,激狂到六親不認,若說他對這名女子無分毫愛意,誰信?
現下,他要不解釋清楚,恐怕會被莊主那道比寒冰還銳利的眸光給凍斃。「莊主,您誤會了,屬下只是在想,關於如風小少爺的事……該不該說?」展牧雲眉一挑。「如風什麼事?」
小傢伙闖了什麼禍嗎?不至於吧?他懂事得讓人心憐。
「莊主難道不認爲——小少爺與莊主極爲相似?」
所有的表情全然斂去,有如雷殛般,電光石火的劈入腦海,程傑話中的語意,讓他如木石般杵了住。
「屬下之所以敢大膽斷言,莊主與夜雪姑娘早是舊識、並且曾經……呃,「關係密切」,原因便在此,小少爺是不容否認的鐵證。」是莊主說講話不能拖泥帶水的,他已經試着說得婉轉了,莊主若承受不住,那可不是他的錯。
展牧雲茫茫然然,一時回不了知覺。「她……她親口承認的?」
「她沒否認。」也就是默認的意思。
「該死的你!這麼重要的事,居然到現在才告訴我?!」一回神,迎面便是驚天動地的狂吼。他想拔了程傑的舌!該說的不說,留他舌頭幹麼?
「屬下想說,但莊主有給任何人說的機會嗎?若非今日莊主能坦然接受小少爺,屬下至今也不會說,因爲那毫無意義。」
見鬼的毫無意義!天曉得他承受着多深的煎熬,想愛又不敢愛,苦了他的兒子……
是啊!他的兒子!
強烈的悸動抓住了他所有的知覺,衝擊而震撼着他的靈魂,腦海裡、心裡全讓這一個事實填得滿滿:如風是他的兒子,身上留着他的血液、承襲他的傲骨……
他幾乎無法承受這樣的震撼,一飛身,狂奔出了閣樓。
不消一會兒,帶給他撼動的小小身子迎面奔跑而來,直撞上他。
「怎麼了,如風?跑這麼急。」展牧雲本能地穩住他的身子。
「小少爺,您別跑呀——」身後,追着氣喘吁吁的婢女。
「怎麼回事?」在玩貓捉耗子?
他看了看婢女,又看了看直往他身後躲的小小人兒。
如風好象很排斥這名婢女靠近他?
「莊主。」婢女恭恭敬敬地喊了聲。「天涼了,小少爺要來找您,奴婢請他披件衣裳再過來,可小少爺怎麼也不肯。」
「如風!」展牧雲不苟同的喊了聲,不明白他突來的任性所爲何故。
「不要嘛。」如風好委屈地扁着嘴。「我不喜歡那一件——」
展牧雲蹲下身正想問明緣由,婢女的突然靠近,令他沒由地打了個噴嚏。他皺起眉,看向婢女手中的衣袍——是羊毛製品!
原來如風也對羊毛敏感!
「小少爺,聽話,把衣裳穿——」
「走開!」
「拿走!」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如風邊打噴嚏,邊往展牧雲懷裡縮。
婢女被吼得嚇退了好幾步。
展牧雲神情複雜地望住如風。小如風和他一樣都對羊毛敏感,是遺傳吧?他情難自已地伸手撫觸眼前的小小俊容。
小傢伙將他的好相貌遺傳了七分,這張眉清目秀的小臉,多酷似兒時的他呀,而他日日相對,竟分毫未覺!
展牧雲呀展牧雲,你真是讓濃烈的恨火給矇蔽了雙眼,變得眼瞎心盲,從不曾好好睜開眼來看清一切,只知瘋狂的報復,讓恨意給吞噬了所有的感覺……回想着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深深的懊悔將心絞得死緊。他究竟是怎麼對待他的兒子?一遍又一遍,殘忍的傷他幼小的心靈,絕了情的不去理會他的憂傷……
思及此,他牢牢的將如風擁在懷中。
他深知自己愧待如風,但有個女人恐怕得先好好向他解釋個清楚!
俞夜雪!她什麼意思?他真不敢相信,她會這麼對待他,居然狠得下心不告訴他實情,任他錯待了他的兒子……到底殘忍的是他還是她?這筆帳有得算了!「叔叔?」如風仰起頭,看着他陰暗不定的神色。
一聲叔叔,椎痛了他的心。
如風不該這麼喚他,不該的……
該死的俞夜雪!懷了他的孩子還敢嫁別人,弄得他們父子相識難相認,她難道就這麼愛姜驥遠,非嫁不可嗎?就連他的孩子都阻止不了她,背叛得如此決絕?!好極了,這回他要是會輕易原諒她,他就不叫展牧雲!
老天爺怕是嫌他怒氣不夠旺,偏挑此時火上加油——一名僕人前來通報,說是有客來訪。
「誰?」
「他說名喚姜驥遠。」
「是爹——」如風驚喜地叫喚。
展牧雲一臉陰沉。揮手遣返僕人,他低聲道:「如風,到書房去等着,叔叔和你爹談完話,再讓你去見他。」
再怎麼憤怒,他都不忍再傷如風的心,他想見他的「爹」,他不會因爲一己之私,便阻絕如風的冀求。
風展露笑顏。
見着如風開心而燦爛的笑容,他知道他做對了,雖然這讓他滿懷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