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繡包在烈焰的映襯下顯得愈發鮮豔,上面用金線繡出的密密麻麻的符咒也不時閃過一絲金光。到底令烈火退避三舍的東西,是易道留下的這道符咒,還是裡面藏着的黑珍珠呢?
百福略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將裡面的黑珍珠取出來。畢竟黑珍珠裡凝結了意兒的所有悲傷與渴望,畢竟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後,他依然留戀母親溫暖的懷抱和父親強壯的肩頭。今天既然有機會,就讓他們團聚吧,這是她陳百福虧欠這一家人的,也是命中註定的。因爲百福並不經常帶着它,剛巧早上打掃衛生時把它掉在了地上,這才順手撿起來揣在口袋裡的。
命運?果然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
拿起繡包用力撕掉,但無奈這個小東西結實得緊,怎麼也撕不開。百福又換做拿牙去咬,想將封口的線咬斷拆開。這樣果然成功了,可百福也弄得牙齒上滿是鮮血。百福隨便用手背一抹,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封口。
黑珍珠,它依舊如剛剛時那樣流光溢彩,引人垂青。而今天又回到讓他受盡折磨的地方,不知他做何感想。是一如百福的恐懼,還是與親人久別重逢的喜悅?
百福將黑珍珠輕輕地託在掌心,周圍的火焰如同明白了什麼似的,幻化爲一隻紅色的手,輕輕撫過它的身體。幾番試探之後,紅色的手接過了黑珍珠,同時也在百福的掌心上留下了一個黑色的印跡。伴隨着的,還有烈火灼燒的痛楚,但百福強忍着沒有作聲。
火焰化做的大手輕輕把黑珍珠捧在掌心,比百福更加的溫柔和小心,好像那掌心裡的握着的,是一個脆弱而又鮮活的生命。
周圍的熱度逐漸減退了,百福的痛苦也減輕了不少。望着眼前發生一切,百福這才明白過來,想來那要吞噬自己的並非是真正的火焰,而是愛子顛狂的宋雁蓮憤怒。不甘。悲痛。思念……種種感情融合在一起而產生的。也正是這無以倫比的火焰,毀掉了史家最爲神聖的祠堂。
“意兒”
宋雁蓮的一聲尖叫,道出了一千年來的牽掛。而隨着這一聲尖叫,整個窖中都充滿了鮮紅的火焰,火焰之中,有三個身影朦朧之中相擁在了一起……
百福醒了。她是在鄧欣。張楊等人的百般呼喚下醒來的。感覺就像做了一場讓人疲累至極的夢,累到百福只是睜了睜眼睛又沉沉地睡下了。但在百福的掌心,卻留下了一塊永遠的黑斑,就如同意兒的那滴淚水溶進了百福的皮肉間。
然而,百福徹底清醒後,並沒有看到繆離的身影。寧逍。鄧欣還有張楊都衆口一辭地表示,繆離自始至終都沒有來過。百福迷惑了,難道在窖裡繆離萬般篤定的鼓勵只是自己的幻覺嗎?
“鄧欣。”百福擡起頭,望着正端着冰凍綠豆沙的鄧欣。她現在已經恢復正常了,也恢復了與寧逍的恩愛甜蜜,並且向百福認了錯。儘管百福認爲錯不在她,可她仍然態度誠懇,並且略帶羞澀,一副恨不能鑽裡地洞裡永遠也不爬出來的模樣。想起那時的鄧欣,百福現在依然想要發笑。“我身上……已經不紅了是嗎?”
“是啊。”鄧欣一邊體貼地把綠豆沙端到百福的面前,一邊輕輕用調羹舀着裡面的銀耳,“昨晚你的身上紅得就像被煮熟的蝦!摸起來都燙得嚇人,我放了好多冰塊到你身上爲你降溫,但一點用也沒有。都快把我嚇死了!……快吃吧,你這碗我放了很多銀耳哦。”
鄧欣的話讓百福微微一失神。沒錯,鄧欣的話她聽到了,而且也真的發生了。那繆離呢?想必他是在很遠的地方發覺了自己的危險,這才入夢來鼓勵自己的吧?
他終歸還是關心我的。
百福心頭一陣暖意,臉上出露出一點笑容。雖然只是直覺,但百福確信繆離是真的關心自己,並非只是爲了十三咒而來。這讓百福輕鬆不少,不知什麼時候起,繆離在她心裡已經佔據了很重要的位置。
“咦?你在笑什麼?”鄧欣好奇地問道,眼裡閃爍着玩劣的光芒,“你是不是想凌少了?說啊!”
“不是。”百福苦笑着搖了搖頭,目光則轉向了路邊昏黃的路燈上,“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分手?!你們不是纔剛剛戀愛嗎?難怪我打電話給他怎麼也打不通,他是不是黯然神傷去了?”
“誰知道,既然沒有緣分,又何必強求呢。”百福靠在牀頭,細細品起那碗綠豆沙來。
這件事又告一段落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百福沒能確定櫻桃的死是否與宋雁蓮有關。但櫻桃的死卻給了姨媽至大的打擊,她似乎再也沒有心情理會其他人了,甚至也不再管百福伸手索要生活費。可百福還是每月寄錢給她,還計劃等十三咒解開之後,把她接來一起住。
櫻桃永遠也回不來了,想起來百福就傷心不已。如果櫻桃不是和自己一起如此親密,應該不會這麼早就故去吧。她還那樣年輕,還沒有建立她原先向往的和睦大家庭呢。
獵人也沒有回來,百福幾乎日日夜夜爲他擔心。現在偌大的房子裡只剩下了張楊和百福兩個人,白天張楊一上班,更是隻有孤單寂寞的百福。無聊的她只好和靈花大眼瞪小眼,誰也不知道對方到底在想些什麼。
然而,今天百福收到了一封信,獵人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