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醫院裡。
接下來,警察不停的來給我錄口供,不停地逼我回憶那些我寧願死也不願回想的事情。惡夢也每天不停地糾纏着我。讓我一次又一次地重複那些痛苦又屈辱的時刻。
一些傷害過我的男生的親人也來看過我,然後或者裝傻扮可憐,沒得逞就高高在上的丟下一沓錢,或者乾脆罵我是不要臉的狐狸精,把一個乖孩子變成了一個強姦犯,或者就根本不認帳,說自己的孩子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完全是被冤枉了,甚至還想衝上來打我......
而在這羣人每次大鬧之後,媽媽就那樣不停地責罵我。
我很想乞求她不要再罵我,好好安慰我,答應好好保護我,照顧我......可是,我說不出口。因爲,媽媽就是媽媽。我的媽媽一輩子也說不出這樣的話。
我......該哭嗎?其實我也想哭,可是怎麼也哭不出來。從事情發生的第二天起,我就再也沒有哭過了。是我堅強嗎?應該不是,因爲我很清楚自己有多麼的脆弱。我象所有十六歲的女孩一樣,哦,不對,是比她們還要脆弱。
所有的事情就塊大石頭一樣,重重的壓在我的胸口,壓得我無法思考,甚至無法呼吸。我只能做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任人唾罵和踐踏。時間,一天一天,慢慢的,卻也飛快的過去了。而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的,因爲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每天都做了什麼,該做什麼。
那兩個我很想見的人——爸爸和小奇哥哥一直都沒有來看我。我雖然很期盼,但卻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
雖然警方已經答應對案件保密處理,但事情還是傳開了。
剛一出院,我就感到了大家怪異的眼光。有同情的,有幸災樂禍的,有好奇的,也有麻木不仁的。我害怕,真的很怕,我不想出去,不想面對那些讓我接受不了的目光。但是媽媽依然逼我去原來的學校上學,她說我上的高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在那裡上學考上好學校的機會要大上很多。如果考不上好的大學,她就會把我象爸爸一樣趕出家門......
我依然去上學,假裝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依然用孤傲保護着我脆弱得已經承受不了任何壓力的心。可是,我的成績還是一落千丈了。我沒有辦法集中精神,就象我沒有辦法當做什麼事情沒有發生過。
而且,最糟糕的事情也出現了,我的脫衣視頻已經在當地被大家爭相傳閱,有的人甚至把它放到了網絡上。
許多看過視頻的人如潮水一般涌到學校的門口,對着我指指點點,甚至說些下流的話。我真的再也無法象以前那樣會僞裝,那樣高傲。我再也不會擡起頭來走路。
每當這時,那個叫祥的男孩就會召集一些朋友,把那些人趕走。然後,默默的跟在我的身後,直到我踏進家門,也一句話都不說。
我想,他可能是真的有些喜歡我吧。在住院的時候,他就經常來看望我,帶來一些鮮花和水果。還是那樣一如往常的沉默不語,但眼裡卻充滿了悔恨和擔憂。
可我,只會視而不見。因爲,如果不是他,我絕對不會有這麼悲慘的遭遇。我,不能原諒。
因爲視頻流傳開了,我被學校勸退了,而媽媽在工作的大學也受到了影響。
這是對自尊心強得不容一絲瑕疵的媽媽最大的打擊,媽媽一直是個特別倔強而要強的人,她永遠只想別人看到自己的風光和優秀,而看不到自己失敗與痛苦。
終於,她將積怨已久的怒氣發泄到了我的身上。她罵我,罵我不要臉,和爸爸一樣下賤;罵我一天到晚不知道學習只知道勾引男生;罵我自找麻煩不說,還連累到了她,害她沒臉見人......
我什麼都不說,只是靜靜的聽。
或許,我本就不該誕生在這個世界。活着,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不要臉?!的確,我已經沒臉見人了,還要什麼臉。
我把從小到大努力積攢的壓歲錢都拿了出來,在市裡最好的酒店——楓葉酒店裡包下了一個房間。因爲這裡能看到小時我和小奇哥哥經常玩耍的所有地方。我很想找小奇哥哥,也很想找爸爸。但是就象媽媽說的,我還有什麼臉見人呢。我只會讓所有關心我的人丟臉而已。
所以,我恨我的臉!就是它,讓所有的人沒法不注意我;就是它,讓我總也無法逃避自己的痛苦!如果我換一張臉,那麼,就不會有人認識我,我就可以安安靜靜地過以後的日子了。就算是一張醜陋的臉,我也願意!
我劃破了整張臉,但卻並不覺得疼痛。血不停地從身體裡流淌出來,直到,我輕輕地,從鮮血淋漓的肉體裡漂浮出來。
可是,我卻越來越不甘心,並且不再想去投胎。因爲,我還想要見我在意的人,爲什麼我不能擁有簡單快樂的生活。我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