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白荷走進大堂,白爺正與他的外孫下象棋,莫言莫雨兩姐妹與青冥不知道在嘀咕什麼。
看到我出現在視野之內,望笑着站起身,但是白荷有意的擋在了我的身前。
“表姐,新年好。”
“……嗯,新年好。”
女孩之間的交鋒我怎麼會看不出來,但是現在的我又能做些什麼,難道去告訴望:不好意思,睡過你的牀之後,我又把肉賣給別人了……先別說望的反應,如果說熙萊阿姨知道的話,她肯定會爲了女兒一身清白殺我滅口的。
不過,我低估了一個女孩——由其是一個心機明顯比我多的女孩對於語言的掌控能力。
“說到新年,你不知道,明天晚上小醫睡在我牀上的時候,那個樣子好可愛啊。”
“是嗎,那麼今天晚上我也想見見呢。”
兩個女孩一邊笑着一邊咬耳朵,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樣子這在任何位面都很常見,可是兩人的話題內容很顯然並不是那麼的令人喜聞樂見。
而身爲話題的主角,身處旋渦中的我是有苦也說不出,不過幸運的是,在她們將話題從我的皮膚延伸到我的底褲顏色之前,白爺終於用壓歲錢轟炸結束了兩個女孩充滿了怨念的對話。
既然拿了錢,白爺也就由得我們鬧,於是白荷提意去村東頭看看。
白爺家雖然身處郊區章村,但是隻要是一個正常的T市人,都不會把T市章村當成鄉下地方。
九二年底,當其它地方的改革還在畏首畏尾之際,章村的村集體就已經把土地賣的一乾二淨,雖然十年之後看起來當年賣的價格是虧到吐血,但是在九二年底,C市將近九成的娛樂場所都在章村這個城鄉結合部,這個數據在十四年之後也依然有效。
而且這兩年自從路修好之後,往來路過的人一多,這原本死氣沉沉的小村子也開始有些許人氣。
雪剛剛停,一路上的積雪可以過了腳背,這在南方可是少見的大雪——當然,如果有可能,我想現在的小學生們肯定會指望那年的暴雪在新學期之後再來一次——當然,在南方,這種事情也只能在夢裡想想。
一行人來到村東,一大塊空地裡十多個孩子正在賣力的打着雪仗,丫頭們加上青冥很快就加入了進去,莫雨與莫言用雪球追打青冥,不過這小子跑的挺快,兩丫頭一時半會也拿他沒辦法。
而我站在離戰場最起碼二十米開外的地方開始發呆。
‘這樣的選擇到底對不對。’從離開白荷房間開始,我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本以爲自己會默默的等待下去,等到少青再一次的長大,卻沒有想過歷史只能成爲歷史,相同也不過是巧合。伴隨着再一次的成長,改變歷史的代價就是連自己也無法看透的未來,而且爲什麼如此多年之後,我還會想到少曼,想到那個給我如此多傷害的女孩。
只是因爲她是自己真正意義上追求過的女孩,還是因爲她給予自己的並不只是甜美的回憶……天知道,我只知道明明是小孩子卻不能任性妄爲,說起來真是人生的一大悲劇。
至於莫爺……他老人家只怕是一廂情願了,我能做的只是盡人事而聽天命,再者對於楊揚與兩姐妹來說,如果因爲我的緣故而與各自一生的最愛擦肩而過,在我的眼裡這纔是真正的悲劇。
“在想什麼呢?”
“張爺好。”
看着眼前這個老人,我給了他一個乾澀的笑容。
“來白川家喝茶,聽說你在這兒,所以過來看看。”
張夢平穿着一件灰色的尼大衣,臉色紅潤不說看起來還中氣十足。想想也是,‘現世老妖怪’這個美名可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對了,你讓我帶的書,創龍傳。”
“啊,謝謝。”
“喜歡看書不是壞事,做人多多少少都會有點愛好。”張夢平突然的說了這麼一句。
“……張爺,你說我這麼做對嗎?”
“你不是一直都在貫徹你的信念嗎,怎麼這個時候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沒有看着我,張夢平爲自己點了一支中華。
“可是,我改變了很多人與事。”
“你改變過什麼。”
“白荷的人生,端木望的人生,我的人生……還有很多人的人生。”
“只是這樣嗎。”
“那還能怎麼樣,我不是神祗,我覺得沒有資格去改變別人……”
“你就沒有想過,沒有改變就是改變嗎。”
“沒有改變就是改變……”“無論你決定是否去改變別人,你都已經改變了你自己。小傢伙,你覺得是做你心裡的自己,還是做別人眼裡的自己比較好。”
面對張夢平的問題,我如夢初醒——“當然是做心裡的自己。”
“那就對了,不能正視自己的人,永遠也不會成功。”
張夢平只留下了這麼一句話然後就掉頭離開,我從枝頭抓下一把雪,然後將它們塞裡嘴裡。
沒有錯,我所做的不就是想做一回心裡的自己嗎?既然如此,爲什麼我還要迷惘?
“根本沒有迷惘的理由啊。”
低着頭看着手心裡的雪,我默默的告誡着自己。
“咦,這不是開達的小外孫嗎?”
突然的,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我擡起頭,年輕了些許的鄭山石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您是……鄭爺爺吧。”
“好記性。”
即使認識,我也得裝傻,鄭老爺子還是像以前那麼大氣,他拍了拍我的肩,我連忙問他爲什麼來這兒。
“今天有空,來坐白川家坐坐,喝幾口茶。”
得,又是喝茶的。我在白爺家住了那麼久,怎麼就沒見過他泡茶呢?
“你們慢慢玩,爺爺我先去白川家了。”
“嗯,鄭爺爺再見。”
老人的背影消失在小巷的拐角處,過去第一次與鄭老爺子見面的時候我已經十七歲了,如今這時候也提前了七年……心理年齡近四十而不惑,我這個小孩子做的也夠失敗的,還是乘着這皮囊年輕,早點找個正主賣了算了。
“陸仁醫,你不來玩嗎?”
莫雨邀請我,我搖了搖頭,雪戰不適合我,因爲一看到雪地,我就會想到亞逢……我還真是一個敬業的花花公子。
吩咐白瓊儀與撒袞的事情過去了半個月,也不知道他們辦的怎麼樣,雖然給了他們自主的權力,但是我不還是有些擔心。
哎,我怎麼淨是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哀嘆着這是爲什麼的我無意間看到了遠處村口的一絲紅色,注目一看,只見村口石階下的一個穿着紅色棉襖的老婦人正與一個少年似乎在談論什麼。
有些好奇的我想走進看看,但是前腳剛邁開步子,一個大雪球就砸在我的後腦勺上。
“醫,你可退步了啊。”
白荷對着我一笑,我從地上抓起一把雪一捏就對着她丟了過去。
管那麼多幹嗎,乘着年輕,多玩那麼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