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旬,撒袞的牛皮都快吹到天上去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最近兩年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要錢有錢(私房錢)要房有房(出租房)要車有車(公家車),什麼和諧世界大同社會,嘖嘖,這小白眼狼,楞是沒感謝老人家我。
對此,坐在他面前的白爺是一臉淺淺的笑。
對於這場很有可能是未來的孫女婿與岳父他爹的對話,文家姐姐與梅蘭二位姐姐一齊存心看熱鬧,而我們這些小的,當然更是要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在我的眼裡,白爺今天其實也只是想看看撒袞,畢竟聽我說多了八卦,老人家也想知道這個八卦的主角到底長什麼樣——雖然小的時候就已經見到過了。
“小撒啊,你說我家瓊儀怎麼樣。”
“好!白爺爺,您也是看我長大的,我……我今天也厚着臉皮,白爺,您說我這個人怎麼樣。”
“不錯。”
“……說實話啊,這兩年,我活的真的很幸福,由其是爲這小傢伙打工的日子裡。”撒袞用手指着我笑道:“那個時候,要不是這小子收留了我,我都快成乞丐了。”
“別,撒公子這麼說,豈不是把我說成大善人了。”
“小傢伙,少貼金。”面對我厚如城牆的臉皮,諸葛兩姐妹是笑着將我這話題轉移者扯出對話圈。
白爺:“堂堂局長的二公子,不至於吧。”
撒袞:“您老見笑了,我爸現在只怕還是不會認我這個離經叛道的兒子吧。”
我正好被文姐姐與白姐姐喂蝦仁,聽到這話不禁想到了我自己的父親。父親與母親已經在外快兩年了,去年沒能回家過年,不知今年會不會回來。聽說他們現在正跟着我的那位陸家二叔,也就是始續終餘四兄弟的父親一起東奔西走。
上輩子倒的小商品,這輩子倒軍火,想來父親與母親的生活也會更加多姿多彩,雖然做的是灰色生意,但是在哪一對豪邁夫婦的身邊,想必安全是有了保證。
想到這裡,文家姐姐的蝦仁又到了,我笑着張開嘴,幸福的樣子讓一邊的何景國笑的是無可奈何。
“對了,文姐,你怎麼不去那邊啊。”嚥下蝦仁,我tian了tian嘴脣問道。
“哪種爛事,讓他們自己去說吧,再說我今天來可是給你這小祖宗接風洗塵的。”開始爲自己的九妹妹剝蝦仁的文幼思一笑了之。
“文姐,你還說,這小子都快讓你跟白姐給寵壞了。”諸葛蘭是一臉的悲壯,對此我是義正辭嚴的進行了反駁:“蘭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我爺爺的小徒弟,算起來還比我大一輩,而且這年紀也差的離譜,真的要較起真來,我還真得寵他。”正在喝酒的白姐姐一聽就笑了。
“還是文姐跟白姐對我好……”我是一臉的哀怨模樣,然後用純潔的眼神看着諸葛家的兩個丫頭。
“小白眼狼,閉嘴吃東西啦。”諸葛梅將一小盤蝦仁放在我的跟前笑的花枝招展。
又是一通牛皮,白爺灌醉了撒袞,老臉不紅的站起身走到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
“小子,起來,出去見見世面。”
我連忙拿手巾擦拭完畢,便跟着白爺出門。
出了門,白爺就收起了笑容,他老人家一路向着周季兩家所在的走廊南側前進,一路上所有的混混見了白爺都無一例外讓路鞠躬。
到了門口,站在門口的這位似乎有些爲難,他一手掏煙一手點火,同時這眼睛可沒少往我身上盯。
“二柱,你小子最近挺風光的啊。”
“哪裡哪裡,比起您老,我連屁都不是。”面對白爺的表揚,中年男子臉白的都快抽搐了。
“這位是我的徒兒,我說二柱,讓個道吧。”
“可是,白爺,裡面……。”“麻煩,進去告訴初九,都踩到這兒了,總得給我喝一杯茶吧。”
“是,是,我這就去給您傳話。”
這兒小輩一進去,白爺立馬沒了正經,他一手扶着牆,一手拍着藍綢白邊的練功服的襟口。
“白爺,您老沒混這道多久了。”
“……十多年了,老婆死後就不走這破獨木橋了。”
“可是,我看他們似乎都還認識你啊。”
“可不是,文初九當初就是我的二當家。”
“您老當初做的什麼事啊。”
說到這個我就有些好奇,白爺在T市的人脈看起來遠比我想的還要龐大,由其是各位道上的爺,無論大小是一見到白爺就千篇一律的請他老人家上門喝茶,而且每逢節目假期,各地送過來的茶葉都是數以百斤的。
“我年青的時候,在浙江境內一片倒二手糧票。”
“……冊那,這可是掉腦袋的活啊。”
“掉腦袋,你有命去六十年代問問,糧票白川,這稱號可是金打的招牌。”
正說着,中年人打開了門,一臉笑的他伸手作了個請字。
“白爺,您什麼時候有空能上我家喝口茶。”
“別廢話了,就你家那二兩放了十年的鐵觀音,還是留着給你自己栽花吧。”
白爺笑着進了門,我乘機踢了踢中年人的皮鞋,這一舉動立即引起了他的不滿,但是對上我四十五度的仰望,這可就不同了。
“叔叔,我的師傅好像都認識你們啊。”
“你這小傢伙倒是有眼光,你當然不知道了,想當年,白爺可是……”
中年人剛換上一臉敬仰的神色,白爺從門內伸出的手一把將我扯出了八卦的話題。
一進門,我就受到了各位的注視,由其是季家老少,季昕似乎是就想動手了。
單獨坐在茶几邊上的文初九看了看我,淡淡一笑:“川子,今天是來喝茶,還是來介紹小徒弟的。”
“喝茶是大事,小徒弟屁大的事。”
白爺一屁股坐到文爺身邊的位子上,接過文爺親手泡的茶的他,對着我招了招手。
我連忙恭恭敬敬的站在他身後,白爺拍了拍手,示意季餘兩家靜一靜。本來還在爭吵的兩堆人,立馬沒了聲音。
“季周兩家的各位小輩,本來這件事情,我想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畢竟我已經老了,已經不適合再來管你們這些小輩了。”說到這兒,白爺頓了頓:“你們兩家有仇我知道,我也理解你們兩家爲什麼要動刀槍,只是我想問你們,這江湖倒底還是不是原來的江湖。”
“白爺,江湖依然是江湖,只是這江湖早已不是您所熟知的江湖了。”季昕這句話剛說完,就被自己的爺爺打了一個讓我都覺得莫名其妙的耳光。
“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麼嘴?昕,快給白爺道歉!”季清波皺着眉頭,季月升是漲紅了臉。
“行了,清波,我像這孩子這麼大的時候,連糧票長啥樣都不知道呢。”看着一臉委屈的季昕,白爺難得的心軟起來。
“白爺,只要你一句話,我季家從此不踏足T市。”
“行了,清波,我今天來不是興師問罪的,我來只是想看看,你們還有沒有忘了當年的情份。”
這一下,季清波與周然的父親都不作聲了,季月升更是把頭都快低到褲檔裡面了。
“其實這孩子說的沒錯,江湖還是江湖,只是我離開的久,江湖自然也就變的陌生了。”看着莫不做聲的兩家人,白爺突然的冒出這麼一句來:“我老了啊,連一個孩子的眼力都比不上。”
“您就別誇他了,現在的孩子,天天就知道喊打喊殺。”季月升一句話把我嚇了一跳,這還是上次在警察局對着白爺吼的季月升。
“年輕氣盛也是應當,你小子當初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至於周超,你更不是什麼好鳥。”看到周然的父親有偷笑之舉,白爺是一句話就將他打回原型。
“川子,你今天到底是……”文爺靠在太師椅上一頭的霧水。
“我只是看不懂,爲什麼窮慣了的好兄弟,有了錢就會翻臉無情……沒別的意思,小三,跟我回去。”
“……嗯。”
看到白爺站起身,正在拿文爺跟前茶几上的葡萄下可樂的我連忙跟上,出門的時候,我才意外的發現,包括季月升在內的成年人,臉上都不約而同的出現貌似悲哀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