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答應!”
梵音的回答格外乾脆,仰起頭正視着宇文信,沒有分毫的怯懦和恐懼。
宇文信面容上的冷意她看到了,可那又能怎樣?忠奉伯府的護衛也在,還有更多的官家夫人也在,他還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宇文信不過是想在此地攪和事鬧場,可把她的婚事當成可隨意操控的事來逗弄,實在是太可笑了!
他覺得自己風流倜儻、出身侯府、模樣英俊吸引衆多官家小姐的愛戴就可以爲所欲爲?
她楊懷柳什麼都可以放手,唯獨婚事她絕對不會當成交易的籌碼!
“好!”
鍾氏一聲誇讚,隨即指着宇文信道:“你聽到沒有?聽到了就滾出此地,如若再不走,別怪本夫人不客氣,即便鬧到宮中,我也絕對奉陪到底!”
宇文信的目光一直都盯着梵音,收斂了之前的微笑,換上一幅格外認真的模樣,“你可以不答應,不過,我也絕對不信還有人敢娶你。”
“宇文信,你不要太過分!”鍾氏氣惱不已,這等赤裸裸的威脅讓她哆嗦的說不出話來。
“伯夫人,您與楊家還未攀親,做不了楊家的主。”宇文信說罷,走近梵音,又是重複了一遍,“我樂意等着你點頭,更要看看誰敢娶你,誰敢來楊家提親,我就剁掉他的頭,說一不二。”
梵音的心底也格外的驚駭,她沒想到宇文信居然會說出這等話來!
顫抖的手緊緊的握住,她真的涌起了怒意,而這股怒,是發自內心的怒,若有一把刀,她恨不得捅死眼前的這個人。
理智終究勝一籌,她如今不單是一個人,還有一個家。
“你絕對等不到那一天,我寧肯去做尼姑出家,也絕對不會邁入你的門檻兒。”梵音仰頭看着他,“麻煩你離我遠一點兒,縱使我們家門戶低,也容不得你這般侮辱!”
“我不離你遠呢?”宇文信再邁步上前,梵音緊緊的退後兩步,鍾氏向護衛擺手,可護衛此時都在與侯府的侍衛對峙。
“你讓開!”
梵音的怒吼並沒有讓宇文信收住腳步,“我不讓!”
“宇文信,你還真是不要這一張小白臉了,與越王府的郡主後日定親,你居然還到這裡來提親?你的心思也忒過歹毒了,太過放肆可小心你吃飯的那一張臉。”
鐘行儼的聲音豁然傳出,衆人齊齊擡頭,卻正看到他坐在梵音後方的房檐頂上。
與越王府的郡主定親?
所有人皆是譁然,雖說都知道越王殿下對宇文信格外看重,卻沒想到居然要召宇文信當女婿。
怪不得宇文信今日會如此放縱的直接衝到楊家更是撂下這樣的狠話,他的確有了底氣,越王在皇上的心目中比太子還要更重一分。
宇文信仰頭一笑,隨後要再往前走,鐘行儼拿着刀指向他,“別往前動,否則我可不保證手中的刀握的緊。”
“英雄救美?”宇文信嘲諷的鼓掌,“我今日乃是誠心誠意的前來提親,越王殿下也允我再娶側室,可惜,佳人誤會我這一片誠心,”宇文信仰頭嘶了一聲,“難道你要奪人所愛麼?”
“少在這裡胡扯!”鐘行儼一個閃影便從房檐上跳下來,將梵音擋在身後,更是直接站到宇文信的面前。
宇文信身旁侍衛急忙阻擋,鐘行儼刀鋒如風,侍衛的衣裳被劃成碎片掉落一地,狼狽退下,讓宇文信的臉上也涌起怒意,“鐘行儼,你放肆!”
鐘行儼的刀沒有放下,而是直指宇文信,“小爺我樂意,你管的着麼?你若再不離開,剛剛那兩個光溜溜的就是你的下場,你要不要賭一回,看我的刀法是否精湛?”
宇文信停住腳步,看看鐘行儼,再側頭看着他身後的梵音,二人之間互相徘徊幾次,他豁然狂笑着轉身,“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哈哈哈哈哈……”
宇文信的笑聲猖狂無比,讓在場的人都有心驚之感。
那不僅僅是對宇文信,而是對越王殿下的畏懼。
宇文侯府的衆人離開,這一場宴席也算涼到了腳趾尖兒,鍾氏看着鐘行儼,目光復雜的說不出話來。
她本想問問這傢伙怎麼早不來,可自己的弟弟她最瞭解,顯然這小子是一直在旁邊偷着看,若不是宇文信突然到場,他是絕對不會現身的。
沈玉娘促步過來看着梵音,摸摸她的手,擔憂的道:“沒嚇壞吧?”
梵音擠出笑來道:“我沒事,今兒是我的及笄大禮,怎能讓那條癩蛤蟆給攪和了?勞煩二姑奶奶幫忙應酬大家繼續吃,我這就去廚房做幾道素齋爲大家添點兒喜!”
梵音的做法無非也是爲了給大家壓驚。
沈玉娘擔憂的多看她幾眼,見梵音態度堅定,她也只能點了點頭,“那你可要小心。”
“放心吧,我沒事。”梵音的話仍舊讓沈玉娘不放心,看向一旁的鐘行儼,“舅公子若無事,就勞煩您陪着她,剛剛也把她嚇壞了,恐怕一時還緩不過來。”
“算了,他陪着,我更怕!”梵音白眼望天,隨即便轉身往大廚房行去,鐘行儼聳肩努嘴,只朝着沈玉娘一笑,便追了她的後面而去。
沈玉娘愣了一會兒,纔看到鍾氏喊她,沒心思多想便匆匆的過去。
楊志遠聽趙靖又說了一遍宇文信撂下的話語,氣的暴跳如雷直蹦高,他剛剛被宇文侯府的侍衛給拽住不允動,院內的事根本一無所知。
宇文信離去時根本沒有看他一眼,只是帶着侍衛離開。
他與越王府的郡主定了親?還要娶自己的女兒爲側室?更是誇口看誰敢娶這豈不是讓懷柳無人能嫁?
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了!
楊志遠原地轉圈卻束手無策,“都是我無能,我沒有本事,否則怎麼會讓懷柳受這樣大的委屈,我這個官當的實在太窩心,辭官不做,回鄉下度日,絕對不能讓女兒跟着受連累!”
趙靖與林慶軒在一旁啞口無言,他們也被今日的事給嚇到了!
誰能想到宇文信居然這樣跋扈張狂的與楊家不依不饒,更是誇口看誰敢娶楊懷柳呢?
楊懷柳與他們的關係向來交好,如今處於這等境遇,也實在讓他們跟着無奈。
“楊叔父您也別太心急,懷柳姑娘是堅忍不拔的性子,她對此事一定會挺得過去,您若再跟着操心着急,倒是讓她也跟着亂了。”林慶軒年長些許,看事情要比趙靖更遠一點兒。
其實他心底想說,即便辭官歸鄉,宇文信也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但事涉自己的女兒,他們只崇敬這位父親愛護女兒的情分,沒有對楊志遠胡言亂語的失態表示嘲諷。
他們都出身官家,自幼便被父母教導訓斥,婚姻多數都爲家中的權勢做了犧牲品,而面前的楊志遠只是爲了女兒的幸福可以棄官不做。
不管最後是否施行,這不是任何父親都能夠說得出的話語。
“是啊,楊叔父,您還是彆着急,懷柳呢?怎麼沒瞧見她的人?”趙靖故意的岔開話題,可見自己妹妹和林紅鈺都在一旁,沒有見到楊懷柳表示奇怪。
“懷柳呢?懷柳哪兒去了?”楊志遠渾渾噩噩的四處去找,待得知梵音去了廚房要爲衆人添菜,楊志遠便奔着那裡而去。
此時梵音正拎着菜刀在“篤篤篤”的切菜。
鐘行儼依靠在門框上逗着道:“宇文信好歹即將也是越王府的女婿,那位郡主性情和藹親切,你去做側室也不會吃虧,何況那個小白臉模樣也不錯,心底也對你真有幾分喜歡,別人府上的小姐恐怕搶破頭,你怎麼不答應?”
“看他不順眼!”梵音的刀又重幾下,隨即轉頭看着他,“再提這件事,跟你沒完!”
“你也就會跟我厲害,”鐘行儼嘖嘖幾聲,“可惜他這句話一出,敢來提親的恐怕都會縮回去,難道你真獨身一輩子?就一個人?當尼姑可不能吃肉,就你這小身板兒……”鐘行儼上下打量着梵音的身材,“若是再吃素,恐怕就更是火柴棍了!”
“啪!”的一聲,梵音伸手打了他胳膊一下,鐘行儼分毫不疼,倒是嘿嘿一笑,“再捶捶?胳膊這兩天正是有點兒酸。”
“臭無賴!”梵音怒罵一聲,心底一股子氣又軟了下來。
其實她是在發泄着心底的抑鬱,菜板都被剁出了一條深深的紋痕。
她想要找尋其它的事來逃避剛剛與宇文信的糾葛,可鐘行儼不容許她逃避,而是讓她正視、面對。
這個死傢伙兒,太討厭了!
梵音的眼裡涌了點兒淚,仰頭硬生生的憋了回去,“那又能怎麼辦?大不了一個人一輩子也挺好。”
鐘行儼一直看着她,看着她把眼淚憋回去,看着她落寞神傷的失落,衝到嘴邊兒的話又咽了回去,“那個小白臉近期會忙着與越王府郡主的婚事,不會再來挑釁找麻煩,沈玉娘真的嫁到你們家來,他也不敢再這般放肆,你也不必太過擔心。”
“那我能做什麼呢?”梵音看着手上的菜刀,“聽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