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拆了?你瘋了吧你!”
田氏絕對沒有想到梵音會說出這樣的話。
前兩天她知道梵音在用藥,心裡琢磨半天也覺得在藥上做手腳容易鬧出大事,她心底忐忑不寧沒敢下手,而後派人打探梵音和鐘行儼近期的動作,卻意外得知老四在爲媳婦兒張羅素齋樓的生意。
梵音的素齋手藝,田氏曾聽說過,可涉及到法樂寺她不由得心中一動,若是能在這個生意上插一手,銀子豈不是來的快?
田氏雖然也私下有幾個賺銀子的法子,可她不是傻子,若是在法樂寺那裡弄個素齋樓,豈不就是等着數銀子的?比她整日操心費神的算計莊子、算計放的利錢不是容易的多?
田氏原本就想拿鏡泊湖的事來耍賴,可沒想到楊懷柳居然張口就要把事兒攪黃了,這不是瞎胡鬧嘛!
梵音滿是無所謂的樣子,看着田氏道:
“三嫂既然不願讓四爺佔了懷遠大將軍當年留下的名聲,那就停了這事兒又有什麼不行的?原本也是我拿嫁妝銀子做的事,那裡不行我換地界就是了。”
梵音滿面無辜的模樣讓田氏冷笑,“你說是嫁妝銀子就是嫁妝銀子了?讓你一說,老四這個爺們兒當的真沒骨氣,還要媳婦兒拿嫁妝養着了?”
梵音纔不受她的激將,笑呵呵慢悠悠的道:
“這事兒我就不知道了,前兒個您和二嫂都說院子每個月四十兩銀子自己週轉,可我問過四爺,他壓根兒都不知道這件事,還說等閒下來要去問問二嫂和您,他這麼多年的銀子都哪兒去了!”
田氏冷笑着道:“老四自己去庫裡拿銀子的事誰不知道?當別人都是傻子啊!”
“您看見了?”梵音翻了一個超大的白眼,“三嫂,我知道您脾氣烈,也知道您瞧不上我出身低,可算計銀子的事您不該找我們啊?四十兩銀子,恐怕您院子丫鬟婆子的月例銀子都給不起,我這裡丫鬟婆子少也纔剛剛能夠,而且是給了上頓沒下頓的,您別在耗子窩裡頭找肉啊!”
田氏剛要回駁卻僵在那裡半晌沒說出話,想要開口卻又沒什麼能辯駁的,一時間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就這樣對着,終歸是田氏忍不住氣,先開了口:
“別把話題轉了旁處去,我今兒話也撂這裡,若是想在鏡泊湖開素齋樓,必須得給我們分股,不能單算你一個人的,不然我可不依。”
梵音側頭看着她,“若依着三嫂的意思,但凡是沾了鍾家的,就都要分給家裡的人?”
“那是當然。”
“可我聽說您名下有個莊子是專門給鍾家供糧的,這銀子是不是也要分呢?”梵音的話把田氏立即觸了雷一樣蹦起來,“你居然敢查我?”
“這事兒還用查嗎?府裡但凡是個人誰不知道?我與四爺不過剛有心在鏡泊湖邊做點兒事您就知道了,也不知道這消息怎麼就飄了您耳朵裡的。”
梵音的慢條斯理讓田氏更氣,“你是不是咬定了這事兒不肯分銀子?”
“是!”梵音梗着脖子道:“我嫁妝銀子做的事,還要給鍾家各房分銀子?這事兒壓根兒就不該有,我到哪裡都有道理可講,三嫂若是想留下吃飯,我就吩咐人去添幾道菜,若是可着這話題沒完沒了,我就不送您了!”
“你……”田氏氣的啞口無言,門口水溪敲了門,“四奶奶,三奶奶,二奶奶在院子門口,問四奶奶是否有空,她想進來坐坐。”
田氏一怔,隨即冷笑了幾聲,屁股往椅子上一坐,抱着手臂道:“我還就不走了!”
“去把二奶奶請進來吧。”梵音心中只腹誹禍不單行,來了一個胡攪蠻纏的不行,還得來一個陰損假善的,恐怕還是與素齋樓有關,她今兒還真是夠忙的。
方氏進門之前也已經知道田氏早早就來了,丫鬟剛撩起簾子,梵音就聽到方氏爽朗的笑,“哎喲,剛纔去找三弟妹,卻說是你出去了,孰知自個兒來了四弟妹的院子,也不知道提前告訴我一聲,你這個沒良心的,都是我想着你!”
田氏臉上尷尬一笑,仍舊硬氣道:“昨兒晚上去找你,你說二爺回來有事談,我還以爲你要談上幾日,哪敢再去找?”
“行行行,都是我的錯還不行?”方氏進了門看着梵音道:“聽說四弟妹身子不妥在喝藥?可是好些了?要不要再找個大夫給瞧瞧?”
“人家是大姑奶奶的心肝寶貝,哪用得着你操心。”田氏陰陽怪氣的自己倒着茶,可惜水已經溫了,喝進嘴裡格外的不是味兒,“呸呸,這什麼破茶,來人啊,熱水熱水!”
春草從屋外進來給添了水,田氏還指使她給捶着腿,時而挑刺、時而指桑罵槐,讓梵音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春草,你去廚房幫着張羅幾個好菜樣,別在這裡給三奶奶添亂了,明明就不是捶腿的丫頭,回頭捶出點兒毛病來該怪罪咱們了。”
春草領了命,當即就出門去,田氏瞪着她道:“怎麼着?用一用你的丫鬟都捨不得,丫鬟就要什麼都會才能伺候好主子,你這裡的丫鬟倒是金貴!”
“那是,我帶來的我樂意。”梵音賭氣的坐在一旁不再說話,方氏連忙說着圓場的話,“這都是怎麼了?來了就聽你們倆在這裡你一句、她一句的鬥嘴,合着是不歡迎我啊?”
“人家就是不歡迎又怎麼樣了?剛剛都要把我給攆走呢。”田氏冷嘲外加白眼的擠兌着,“在鏡泊湖開個素齋樓還不想給家裡頭分錢,而且還說了,二嫂你以前從來沒給四弟按月的銀子。”
田氏的挑撥梵音分毫不吝,而是直接看向了方氏,“是啊二嫂,我也正要問問您呢,四爺說他以前沒得過按月的月例銀子,這是怎麼回事?”
方氏沒有被突然的驚亂了神,笑着坐在一旁,朝向旁邊的媽媽擺了手,媽媽拿上來賬冊遞上,方氏指着道:“今兒來也是要與四弟妹說一下這件事。”
“老夫人過世後,老太爺又駐紮邊境軍中,我便接手了家中中饋,從那時起便定下了按月分發月例銀子,自個兒管自個兒院子的事,四弟爲老夫人守孝,隨後又去了軍中,隨即老太爺重病過世,再延續到今兒已經四年多過去了,按月算銀子的話也有兩千兩的數額了。”
方氏頓了下,指着賬冊上的道:“只是四弟一直都沒有成家,他整天在外連影子都不露,我也沒法整日追着他給,而他呢,調皮的性子我不說你也知道,時而過來在我這裡拿一些銀子,時而有什麼用途讓我幫着買了東西送禮,我是一筆一筆的都有記載,整整一個賬冊,四弟妹也可以看一看。”
梵音接過賬冊隨意的翻了翻,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寫的倒是夠清晰……
“這裡還有他近些年剩下沒花掉的銀子,我也一併都交給你。”方氏身邊的媽媽遞上了一個盒子,梵音立即喊了馮媽媽來,“……馮媽媽接過去吧,這也是二嫂的一片心意了。”
馮媽媽拿過盒子,接過庫裡的鑰匙便先退下,梵音笑着道:“還是二嫂更體貼人心,讓我們好生佩服呢。”
“都是應該做的,當年老太爺交給的事,不敢有半點兒的怠慢啊。”
方氏說完了這話,瞧向一旁吐着果子殼兒的田氏,“說說吧,怎麼惹了四弟妹了?都要把你給攆出去?比人家年長得有十歲還多,還來欺負人家,你也不嫌自己臊的慌。”
“剛剛不是說了?”田氏聽方氏又提起這事兒,也知道方氏給了楊懷柳銀子是壓了她的嘴,這會兒的氣勢就更兇了,“反正素齋樓建了鏡泊湖,我們三房要分銀子,這個是鐵定的了!”
“那我就不建了唄,做別的事去,拿這事兒來威脅我,真是笑話死人了。”梵音纔不會把方氏給銀子的事當成壓力,這銀子夠不夠數、賬冊是否有摻假還說不準,何況拿的是應當應分。
“瞧瞧瞧瞧,這都是怎麼的了。”方氏看着田氏道:“你也是,人家嫁妝銀子開的素齋樓你還要跟着分銀子,你這當嫂子的還有沒有臉皮了?怎能這樣的肆意胡鬧!”
田氏目瞪口呆,儼然不敢相信一般,指着自己的鼻尖道:“你說我?你居然說我?”
“不是說你是說誰?四弟好容易成了家,如今又可能出征,擔心四弟妹一個人過不暢快,這才忙着幫她置辦點兒事,外人不添亂,你這自家人倒是添起亂來,就不嫌丟人?”
方氏說完,看向梵音道:“四弟妹,你三嫂就這麼個渾人,別搭理她,過幾天她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了!”
梵音微微一笑,也不擠兌田氏,也不應承方氏,她只覺得方氏忽然這樣做,一定有另外的原因。
田氏氣的滿臉通紅,急促着下地起身道:“行,你們還拉幫結夥的,我走,我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