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鍾氏揪着叨叨了一個小時,梵音只覺得自己天旋地轉的頭暈,若不是 看到自己的臉色已經有些發綠,鍾氏的嘴仍舊不會停下。
翠巧連忙爲梵音端來了水,彩雲爲她用溫熱的毛巾擦了擦臉。
所有人圍着梵音死盯盯的看着,生怕她一不小心出什麼事,梵音坐在那 裡喘半晌,“給我來一碗麪。”
“快去,一定要做個大碗的。”鍾氏長舒了一口氣,拍拍自己胸口道: “嚇死我了,不過能吃是好,肚子裡的一定是兒子。”
“女兒就不能吃了?”梵音剛說一句,就被鍾氏狠瞪兩眼,“呸呸呸, 誰家的姑娘這樣能吃?你這會兒都已經吃了第三碗了,必然是個小子!”
梵音也不敢再與鍾氏鬥嘴,對她來講,生兒子是個極爲認真的事情,不 能隨意的開玩笑逗悶子。
後廚的面很快便送來,梵音也不顧什麼形象,狼吞虎嚥的便把一大碗麪 全部入腹。
送走了所有的賓客,只剩下鍾家的親眷,鐘行儼還沒有回來,梵音讓王 文武把今日的禮單全部拿來覈算一遍。
田氏準備帶着孩子們隨同鐘行奇回去,方氏反而不太想走,“……三弟 妹若急着回去,不妨把良秋和鍾述也都帶走,我瞧着四弟妹這裡好似還有事 忙,就留下來幫幫她,四爺還沒回來,總不能把她一個人撂在這裡,你說是 不是?”
方氏看着鍾氏道,“做嫂子的,就應該幫幫忙,何況四弟妹還有着身子 呢。”
梵音只挑了挑眉毛,沒搭理這個茬,鍾氏自上次梵音說過鐘行儼在素齋 樓有安置之後,便對此事格外敏感,耳聽方氏這麼說,立即橫下臉來,“剛 剛應酬時怎麼不見你?這會兒算銀子了,你倒是站出來了,用不着,已經有 那麼多賬房先生了,很快就會處理完的,何況讓老三媳婦兒自己帶着四個孩 子怎麼能行?你還是回去吧。”
鍾氏分毫不留情面的往外攆,方氏的臉色格外難看,梵音見她還要說, 在一旁添油加醋的笑笑,“二嫂別擔心,賬目我會拿給你和三嫂看的,每人 一成千股的事,我楊懷柳說到做到,若是貪墨一個銅子兒,我自己就去撞牆。”
“讓你說的,好似我就那麼在意銀子似的。”
方氏訕笑幾聲緩解尷尬,她心底再不忿,也不敢與鍾氏對着來。
田氏在一旁冷笑幾聲,帶着孩子就往外走,方氏也沒轍,只能張羅着大 大小小出門上轎,往鍾府而歸。
梵音也沒起身相送,繼續拿了賬目覈對,鍾氏也沒久留,因忠奉伯突然 得到兩個緊急消息,需要馬上回伯府,鍾氏心中惦記,便簇簇的跟着回了。
王文武做事很利落,拿給梵音的賬目己經是覈對好的,這一次開張大典 一筆筆花銷清清楚楚,各府送的禮也分毫不差都有記載。
“倒是勞煩王管事了,記得這般詳細,若不是有你在,我恐怕又要費心 勞神了。”
梵音的誇讚,王文武很謙虛的一笑,“都是四爺吩咐的,說是四奶奶身 子不好,我們能多做的就多做一些,賬房先生都是能手,我不過是個傳話的 ,也格外輕閒。”
“往後這裡的事我不能總來,有你在,我也放心。”梵音看看身旁的翠 巧,“如若忙不開,我讓翠巧過來幫幫你?”
話語問的已經很明顯,梵音就是在試探王文武的心意。
王文武一驚,翠巧羞的臉色俏紅,急忙躲在梵音的身後,豎着耳朵聽王 文武的話,心裡卻砰砰跳的很厲害。
眼瞧面前兩個女人的模樣,王文武沉了半晌,輕輕應道:“都依四奶奶
的安排。”
梵音看出王文武面色的猶豫,餘光瞟了翠巧兩眼,她也沒有馬上提親事 ,只微微點頭,“這事兒我也與四爺再商議下,你先去忙吧。”
王文武拱手退下,梵音才揪着身後的翠巧到面前。
那一張臉通紅無比,眼圈卻有些紅潤潤的,欲掉眼淚,卻忍着憋了回去
“怎麼了?怎麼還哭上了?”梵音拿自己的帕子遞給翠巧,彩雲也過來 爲她擦着,“親事有了着落怎麼還不樂意了?若是不樂意,四奶奶一定爲你 做主的。”
“四奶奶對奴婢的好,奴婢銘記在心。”翠巧說着話,“噗通”一聲便 跪在地上,“可奴婢覺得別委屈了王管事,奴婢的身份……”
“別提什麼身份不身份的,這件事我做主,若是你瞧得上他,這親事我 就定了,若是你瞧不上,咱們再找其他人,不要總把身份二字掛嘴邊,沒有 誰比不得誰、誰配不上誰的說法,在別人那裡我管不着,在我這裡就不行。
梵音的語氣很堅定,“何況我也是信着你的,彩雲跟隨我更久,可我都 沒有對她的親事這般着急過,就知道你心事重,索性啊,先把這件事給辦了 ,往後好好過日子,比什麼不強?”
翠巧羞着點點頭,“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不辜負四奶奶,一輩子都在 您身邊伺候着!”
“行了,咱們之間還用說這些話。”梵音杵着小臉,“你們都是我身邊 的人,是陪伴我,照顧我的小姐妹,我啊,把你們一個個的都嫁了好人家。
春草正從外面進來,只聽到後面半句,臉色猛的一紅,輕皺眉頭,“誰 惹着您了?要把奴婢們都攆走?”
“是讓你們過好日子,哪裡是攆你們,心眼兒也歪歪的,這樣排椬我。
”梵音笑着瞪她,春草撇撇嘴,見翠巧那裡不太正常也沒問,回話道:“四 爺派人傳話來了,讓您在這裡等着他來接,不要自己一個人先回去
梵音心底一顫,“是特意派人來傳話的?”
“是的,派了身邊的侍衛,奴婢認得的。”春草回答的很肯定,梵音心 底一沉,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鐘行儼此時正在與忠奉伯私談,讓忠奉伯提早離開素齋樓回府的人,也 正是鐘行儼。
忠奉伯並沒有向鍾氏表明來人的身份,因爲要談及的人正是鐘行廉。
對鐘行廉今日與宇文信私談的內容,忠奉伯也是格外不喜,雖說他只是 鍾家的姑爺,但懷遠大將軍對他的恩情是永生難忘。
何況,無論談話的原因是什麼,能夠與坑害鍾家的府邸子嗣這般融洽的 交談,忠奉伯對鐘行廉也是格外不恥的。
“那依着你說的,他豈不是有了其它心思?你告訴老三了嗎?”忠奉伯 冷哼一聲,“這種事想想都覺噁心,我今天看到他怎麼看都不順眼,接人迎 客那麼卑躬屈膝,習武習武,腰都彎了,還出徵打什麼仗?”
“我還沒告訴三哥。”鐘行儼指尖輕敲桌案,“現在還不是時候。”
“現在不是時候?難不成還真等他有點兒什麼動作纔算數? ”忠奉伯的 質問讓鐘行儼苦笑,“三哥說,若是二哥敢做丁點兒對不起鍾家的事,他就 親自動殺手。”
“老三居然這樣說? ”忠奉伯臉上的驚奇半晌都沒消退,沉默許久才道 :“這件事我心中有數了,該怎麼處理還是你的事,終歸我是不會支持老二 任軍需官,原本我也不同意,現在更不同意。”
“有您這句話我便放心了。”鐘行儼長呼一聲,“現在就看,最後會是 誰幫他了。”
“若是他沒有動作呢? ”忠奉伯仍舊對鐘行廉叛離鍾府不是那麼肯定。
鐘行儼拍拍腦門,“我希望他只肯在家中做個富家翁,若是那般的話, 父親的爵位我就讓給他,可若不是……那就休怪我無情了!”
鐘行廉與方氏一家子回到府裡便悶頭不語,一個人坐在桌前不吭聲,獨 自思考了兩個時辰,還沒有動地方的想法。
方氏盯了他一下午都沒去打擾,這會兒該睡了,纔過來問問,“二爺, 天不早了。”
“你們先睡吧,我還有事想想。”鐘行廉臉上的不耐讓方氏很奇怪,難 不成今兒在素齋樓遇上了什麼事?
雖然知道多問兩句,鐘行廉會很不耐煩,可好奇心過盛,方氏仍舊壯着 膽子道:“是不是遇上什麼難解的事了?跟我說說?”
“跟你說什麼說,你懂個屁!”
鐘行廉斥了一句,再看方氏訕訕不悅的模樣,嘆氣道:“沒事,這件事 往後也不要琢磨了,宇文信肯定沒安什麼好心。”
“宇文信?什麼宇文信? ”方氏聽到這三個字眼睛都瞪出來,“怎麼回 事?”
“宇文信說,越王殿下有意拉攏鍾家,若我肯點頭,越王殿下便舉薦我
爲軍需官。”
鐘行廉沒有往自己的身上推,“誰知道是不是宇文信故意作祟,用謊話 來矇騙我?鬼才信他,行了,睡吧,就當從沒發生過。”
方氏發着愣,待鐘行廉起身離開了這裡,她才反應過來,“二爺,這件 事也不必偏要經宇文侯府的手,咱們自己也可以攀上越王府的大門!”
“滾!少說這種話,不想死的話就閉嘴,不許再提!”
鐘行廉的怒罵讓方氏怒罵半晌,難不成即將到手的肥差就這樣的溜走了 ?她怎麼這樣的不甘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