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在最火的時候關門,這的確讓很多賓客不解。
但出去解釋和安撫的工作自然輪不到梵音,都交由趙陽和她的媳婦兒,連劉安也在外幫忙。
梵音坐在雅間內,趙婆子已經拿了今日收賬的銀錢在數。
湯麪畢竟賣價便宜,來吃飯的客人多數都是一把銅子兒,數錢的工作也不輕。
梵音也伸手幫忙,二胖也沒閒着,原本他就有不會數錢的名號,如今有一個數錢的活計,梵音怎能讓他逃了?
一千銅子兒穿成一吊,三個人悶頭開始幹。
過了兩刻鐘的功夫,趙陽和他的媳婦兒纔將客人都哄走,抹着額頭的汗進門,卻見桌上還有那麼多零散的銅子兒沒穿好,而旁邊的箱子裡已經放了兩吊銀子!
“天啊,居然……居然賣了這麼多!”趙陽的媳婦兒香蘭嚇的捂住了嘴,可終歸是遮擋不住笑,壯了膽子的走過去數一數,“這可比以前做一個月賺的還多!”
趙陽在一旁嘿嘿傻笑,拽着香蘭上前幫忙,夫妻二人是個手利索的,梵音便讓二胖歇一會兒,她自己也有些累了。
一共三吊錢,滿滿的鋪在桌上,趙陽有些傻的不知所措,只搓着手在那裡來回的晃悠。
“去後面清算下米、面、調料的花銷,還有這一日店租的成本。”梵音提了這一句,香蘭“嗖”的一下子就往後跑,趙陽嘿嘿一笑,“窮出身,沒見過錢,嚇的。”
“看到銀子誰能不樂?”梵音嘴上說着,其實她的心裡也很震驚。
不過是一碗湯麪罷了,她實在沒想到會賣出這麼多錢!
十五個銅子兒一碗的湯麪,三吊錢也便是三千銅子兒,那今兒開張的一天便賣出去二百碗。
成本估算下也不過是一兩銀子罷了,那這一天的盈餘便是二兩銀子,比楊志遠一個月的俸祿都多!
這是個好買賣!
梵音對此很期待,也準備好好用心,能夠將這件事做的更好……
香蘭很快便回來,拿了一堆散碎的單子,紅着臉放在桌上,“粗算了下,成本不到八百個銅子兒,楊大小姐再看看。”
“不用看了,讓你們清算下也是做到心中有數,免得一時客人多,準備的米糧再不夠用,往後不會只是兩百碗的量,還可以再多賣,只是現在人手不夠,是否能再找兩個人來幫一幫忙?”梵音提着不足,趙陽馬上點頭:
“楊大小姐說的是,今兒還是有娘和大家夥兒幫着做,若只有我們夫妻倆恐怕就亂了!也沒想到第一天就賣這麼好,這都是楊大小姐的方子好!至於找人,恐怕還需要慢慢找,一下子找不來合適妥當的活計。”
趙陽連忙拿出一吊錢,“這錢您先拿着,往後的事還得多靠您提點!”
“這麼沉,讓楊大小姐怎麼拿?拿銀子去!”趙婆子斥了一句,趙陽急忙拍了自己的臉,“小的不懂事,您別在意!”
梵音淡淡一笑,心中雖知道此時不應該拿這份銀子,可對錢誰能說出個“不”字來?她也需要拿銀子回去與父親說一說,但凡他有異議,便用銀子堵上他的嘴。
如此安撫內心的虛躁,梵音痛痛快快的將銀子收了,“事兒便是這樣的事,往後幾天還需要陸續的忙了,趙媽媽也不用忙着去我那裡,送了二胖過來,就過來幫一幫他們,我這幾天回去看一下能不能想出更好的調味辦法,等有了消息再來。”
“楊大小姐多勞,楊大小姐慢走!”
趙陽夫婦點頭哈腰的送着,梵音便帶着二胖和劉安回了。
原本他們二人該直接回家,可二胖不幹了,“我沒吃飽!”
“回你家吃。”梵音有些累,二胖卻不依,“吃不飽沒力氣寫字。”
“無賴!”梵音敲他小腦袋一下,只得又領着他回去,做了飯,讓二胖吃了滿意,他纔跟着劉安回去。
梵音本打算等着楊志遠回來,與父親商議下參股鋪子的事,可孰料楊志遠卻一晚都沒有回來……
懷裡的一兩銀子沒顯擺成,梵音有些小小的失望,也無心再去想調品的事,徑自的洗洗歇下,二日天一亮便睜開了眼。
看着小屋緊閉的門,顯然楊志遠一宿都沒有歸來……
這是縣衙有什麼忙的了?
梵音無心多想,即便想知道也要等楊志遠回來。
洗漱過後,又將屋子清理乾淨,廚房點了火,準備了麪湯等着二胖來。
二胖還沒到,有一個人卻到了,方靜之。
梵音開門見到他時,嘴巴張的碩大,雖然昨天他說了要今日來,可也不必這麼早吧?
而且……如今家中只有她一個人,這實在不合適。
“方公子真是勤快,居然這麼早,父親昨晚未歸,您恐怕要失望了。”梵音暗自的提示,方靜之卻一點兒沒在意,“昨兒也是應酬十分無趣,一晚上都在想楊主簿的那份遊記,所以便早早的來了,他不在也沒關係,書可在?”
梵音咧了嘴,“書在,可家中此時無人,您不覺得……啊?”她說不出那些彎彎繞的道理來,可這麼說他也應該明白了吧?
“沒關係,文顧和他的小書童還沒來?”方靜之朝着街邊看看,又覺得無趣,“我就在這裡等着,等他們到了我再進門!”
梵音一腦門汗,可不這樣辦又能怎樣?
不過……他這麼一說倒讓梵音起了心,他站在門口把門,陳家的人應當能看到吧?
縣令大人的公子在門口守着,自家老爹的面子得多大啊!
梵音心中暗自的嘀咕,不過此時再關大門也不妥當,她將大門開着,方靜之便在門檻兒外站着,“嗯?什麼味道,好像糊了!”
“鍋!”
梵音急忙跳腳的往回跑,她剛剛燒上火,方靜之便登門,嚇的她將火都給忘了!
回了廚房又是好一通折騰,可一早上調的麪湯算是廢掉了,只得倒了重新再弄一份……
方靜之在門口看的嘿嘿笑,他以前只見到梵音乖巧淡定的模樣,卻初次看到她手忙腳亂,投目打量着楊主簿的家,方靜之雖沒有鄙夷,但對這麼簡陋的院子也感到驚訝。
而且……爲何下廚的是懷柳呢?沒有幫忙的下人嗎?
方靜之剛剛想到這個問題,梵音已經重新調了湯,豆腐絲入鍋,那一股濃濃的香氣飄了出來……
“好香啊!看來懷柳妹妹的手藝不必昨日吃麪的鋪子差!”方靜之笑着誇,梵音沒空理他,這一會兒已經出鍋了三碗麪。
院子的小桌擺上,方靜之即便有心去幫忙,可又顧忌着規矩只能站在門口看梵音出出進進的忙碌。
“那個……方公子,您早上出門的時候已經吃過了吧?”梵音忽然想起,她把方靜之給遺忘了,可飯菜上桌,她又不能不問一句。
方靜之拍拍肚子,“吃過了。”
梵音笑了笑,正準備摘掉圍裙,就聽方靜之又道:“可我更樂意嘗一嘗懷柳妹妹的手藝!”
還得再做一碗……梵音心中腹誹了半晌。
門口有了聲響,方靜之轉頭看去,正是二胖和劉安。
“方大哥也來啦?”二胖很興奮,方靜之看他也初次笑的很濃,因爲二胖不來,他進不了院子。
劉安點頭哈腰的問着好,彩雲匆匆進門幫忙,趙媽媽與梵音打了一聲招呼就先去了鋪子,衆人一一落座,方靜之看到擺在桌子上的面,擼起袖子道:“我不客氣啦!”
說罷,他挑起筷子便往嘴裡吃……
“真香!”
“比昨日吃的面還香!”
劉安的臉快哭了出來……
因爲每天早上可是有他一份的,可如今他那一份被方靜之給搶了,他難不成要餓肚子?
二胖吃着自己的,哪裡有空搭理劉安,彩雲悄悄的把劉安拽到一旁給了他一碗,可惜這卻不再是梵音做的,而是彩雲的手藝了。
雖然不夠好吃,但總比餓着強。
劉安悶頭吃着,耳朵裡聽着方靜之不斷的誇讚着香,他的嘴裡是說不出的滋味兒。
可這又能怎樣呢?誰讓他是個奴才,人家是縣令大人的公子呢?
一碗麪吃過,方靜之盯着二胖,二胖要了第二碗,他雖然也有心再吃,可早間真是用過早飯,實在吃不下去了。
梵音從廚房出來,徑自慢條斯理的吃着,她纔不管方靜之左右盯看的模樣,即便想吃她也不做了!
二胖吃完,一抹嘴便進屋寫字去了,他昨晚上回去只寫了半頁,若不趕緊溜去寫出來,楊懷柳的巴掌可不是輕的!
梵音吃用過後,彩雲將碗筷全都收拾下去清洗。
方靜之憋了半晌,見梵音吃完他終於能開口問話了,“懷柳妹妹的手藝居然這麼好!昨日吃麪的鋪子是你開的?”
“不是,否則我家中怎麼還會這樣窮!”
“是啊,爲何呢?從未見過這樣的官家……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說楊主簿的家與其他人家不一樣。”
“這還不簡單,因爲我爹是清官。”
梵音說着,便起身去楊志遠的屋子拿了那本遊記出來,方靜之興奮的接過去看,也無心再與梵音調侃敘話。
正值這時,門外又來了送帖子的人,依舊是吳府。
“……我們夫人說了,昨日楊大小姐沒有空閒的時間,不知今日可行?夫人下午邀您用茶,還望楊大小姐賞光!”
梵音看着帖子,又見來人那副虛笑的嘴臉。
吳夫人這是要做什麼?拒了一次還不依不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