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龍道:“那是當然,光吃飯不幹活,那不是成了吃白食的嗎?”
莫曉麗親切地挽着唐詩的手臂:“女主人還沒點頭呢,唐詩,你表個態唄。”
一羣人都朝唐詩看了過去,唐詩俏臉緋紅道:“我可不是什麼女主人,我還想吃白食呢,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那麼多的名額。”
幾個人又笑了起來。
蘇樂顯然心情大好:“鄭重聲明,不叫吃白食,叫義工。”
莫曉麗打趣道:“到底是生意人啊,小算盤打得啪啪的。”
虞龍道:“嗨嗨,怎麼說話呢這是?今兒中午這頓白食還沒吃上呢。”一句話又把所有人逗樂了。
滿江紅最近的生意越發火爆了,說來也真是奇怪,大巷口這麼大一片商業街區,零零散散的商戶也有幾十家,可多數都是在慘淡經營,唯有滿江紅賺得個盆滿鉢滿,現在來這裡吃飯必須要預定。
滿祥貴已經開始琢磨擴大經營了,首先就打起了兩邊鋪面的主意,反正現在也沒賣出去,他琢磨着想從蘇樂手裡買過來,將目前的店面擴大,這事兒雖然有了想法,可是還沒找蘇樂談,因爲滿祥貴知道自己在蘇樂面前說不上話,他的堂弟滿祥瑞剛巧又不在申海,一切只能等他回來再說。
蘇樂在滿祥貴的眼中儼然已經成爲財神爺,必須要將這位小爺伺候舒坦了,他才能在大巷口繼續擴展宏圖更上一個臺階。滿祥貴這次也報名參加了烹飪大賽,他並沒有在比賽中奪魁的野心,抱着重在參予的態度,其中也不乏渾水摸魚的心理,誰都知道在這次大賽中會評選出十大金牌菜,滿祥貴很想自己的沸騰魚能夠入圍,可他也明白這道菜實在是太普通了一點。但凡川菜廚師幾乎每人都會做,可能將一道普通的菜式做到他這種地步的並不多。而且這次大賽的評委會主席是滿載元,是他的本家叔叔,滿祥貴秉着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想法,積極參予到賽事之中。
雖然烹飪大賽沒有開始,滿江紅的門頭上已經拉起了條幅,預祝第一屆中華烹飪大賽圓滿成功。比賽還沒開始,造勢行動已經展開,滿祥貴也想過自己很可能在這次的比賽中顆粒無收,不過不要緊。就算是顆粒無收他也落得了一個公開宣傳的機會,對滿江紅來說這次是百利而無一害。這不,第一屆中華烹飪大賽指定用餐單位的招牌已經做好並掛上去了。
蘇樂看了看條幅又看了看招牌,朝滿祥貴笑了笑。
滿祥貴也笑了起來,他的笑容中充滿了商人的狡黠:“有一份力,出一份力,我這也是爲了幫助烹飪大賽做宣傳。”
蘇樂道:“改天我把指定兩個字給去掉,改成免費。”
滿祥貴知道他在消遣自己,苦笑道:“真要是那麼改。不出一個月,我就得拄着柺棍端着搪瓷碗走家串戶去要飯。”
蘇樂笑着搖了搖頭,引領大家來到滿江紅的一號包間,滿祥貴在他身邊彎下腰來。恭敬道:“套菜還是點菜?”
蘇樂道:“我們就五個人,你看着弄唄,挑選你拿手的菜上來,對了啊。沸騰魚一定要親自動手。”
滿祥貴眉開眼笑道:“這還用說,您來了我哪次不是親自下廚,不但沸騰魚。所有菜我都親力親爲。”
蘇樂道:“我上次存得茅臺還有吧。”
滿祥貴道:“有,對了,飲料喝點什麼?”
唐詩道:“來一紮鮮榨橙汁吧。”
滿祥貴離去之後,蘇樂將滿江紅的特色向他們做了一個介紹,服務生送上一壺太平猴魁,讓客人們先潤喉,平日裡招呼普通客人的都是茉莉大方,也就是蘇樂過來纔會有這樣的待遇。
滿江紅早已成爲蘇樂的定點餐館,這裡的所謂特色菜都被他嚐了個遍,現在自然談不上什麼新鮮,吃飯這種事兒,一半在菜餚本身,一半在心情,有了唐詩作伴,籠罩在蘇樂內心中的陰霾一掃而光。虞家兄弟的到來又讓蘇樂產生了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心境。
虞霸性情豪邁爽直,充滿了西北男子的大氣磅礴,虞龍比起大哥的性情要細膩一些,不過他這個人的性格也趨於外向,加之他非常善談,三人談得頗爲投緣。
論到酒量,虞霸肯定是第一,蘇樂和虞龍就算綁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不過虞霸這個人喝酒的酒風很正,別人找他,他從來都是一飲而盡,他找別人的時候卻不勉強別人一定要喝完,蘇樂雖然跟他是第二次喝酒,對他的性情已經有了相當的瞭解,自然也就用不上事先服用解酒丸。當然蘇樂這次飲酒也是盡力而爲,並沒有故意躲酒,人和人之間講究一個將心比心,人家拿出誠意,自己當然也不能奸猾待人。
滿祥貴的拿手菜沸騰魚自然博得衆人的一致好評,至於魚香肉絲、麻婆豆腐這類常見川菜,他也做得頗見功夫,虞霸讚不絕口,他過去在巴蜀曾經呆過一段時間,知名的川菜館也吃過不少,可真正能有今天這般水準的倒不多見。
聽虞霸說完,蘇樂笑道:“那些川菜館未必能夠代表川菜的真正水準,現在但凡成名的廚師很少有親自下廚的,就算是這滿江紅,滿祥貴也基本上將後廚交給了他的幾個徒弟。”
虞霸道:“若是想飯店保持一貫水準,在後廚的事情上就不能掉以輕心,尤其是在關鍵菜的把握上必須親力親爲。我在西疆烤羊,跟着買買提師父學了一年,他將工序和配方都教給我,我也嚴格按照他的步驟去做,可始終烤不出他所做的味道,直到最後我方纔發現,自己差在了火候的把握上。”
蘇樂微笑道:“其實在咱們漢族餐飲中,生火都是一個相當重要的工序,劈柴燒出的菜餚和煤球爐、天然氣竈做出來的味道全然不同,至於什麼土鍋、地鍋、汽鍋等等之類,無不是利用炊具來改變對火候的控制,駁雜繁多,一個人真正想要將一切控制好真的很難。”
虞霸道:“烹飪方面我接觸的不多,在西疆生活了這麼多年,接觸最多的就是燒烤,朋友來十個人,我烤一隻全羊,若是來一百人,我就烤一隻駱駝。”
唐詩聽他這樣說,不由得感覺到有些殘忍。
蘇樂對此卻頗感興趣,烤全羊他見過,烤整隻駱駝他還從未見識過,有機會一定要去西疆看看。
虞龍道:“哥,我就是搞不懂你,內地多好啊,生活條件,周邊環境,論哪點兒比不上西疆,咱爸又不是沒能力將你調過來工作,你爲什麼非得要留在那邊?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連個做伴的都沒有。”
虞霸笑道:“我從小就在那邊長大啊,生活習慣了,那邊的乾燥和風沙對你們來說是一種折磨,對我卻是一種享受,我反倒受不了江南潮溼溫暖的氣候,所以我到了這裡幾乎頓頓都要喝酒,只有這樣才能讓我感覺舒服一些。”
蘇樂道:“霸哥在西疆那邊從事什麼兵種?”
虞霸微笑道:“後勤!”
蘇樂對他的這個答案有些意外,從虞霸的作風和舉動上,這個人怎麼看都不像一個在後勤服役的。
莫曉麗主動找蘇樂喝了一杯酒,她笑道:“蘇樂,咱倆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剛纔我跟唐詩都把事情說開了,所以以後你就別記我仇了。”
蘇樂很痛快地把這杯酒給喝了,對莫曉麗他多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之前對她又是皮帶又是巴掌伺候,難得她沒記仇。
莫曉麗接下來的一句話把蘇樂的臉給鬧紅:“我也不記你仇!”
虞龍一旁笑了起來,他笑道:“要說記仇也得是我記仇,蘇樂,你可夠狠的,換成我可下不去手。”
唐詩可不知道這事兒,有些迷惘地望着蘇樂,莫曉麗附在她耳邊,將那天發生的事情簡單告訴了她。唐詩聽完也不禁笑了起來,這蘇樂實在是胡鬧了一些,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打一個女孩子的屁股,這得多大仇啊,不過她心中明白,蘇樂之所以這樣惱火,都是因爲關心自己的緣故,芳心中不由得一陣溫暖。
蘇樂當着唐詩的面被提起這件窘事,臉皮自然有些掛不住了,主動討饒道:“這過去的事兒就過去了,我自罰一杯,咱們以後就別提了。”
虞龍笑道:“得,不提就不提!”
蘇樂發現,無論是虞家兄弟還是莫曉麗都是極其聰明的人,他們提起這件事絕非偶然,而是要把這件尷尬的事情說開,現在他們之間再沒有什麼疙瘩了。蘇樂今天也興致高漲,敞開肚皮喝了起來,他們談興正濃的時候。外面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然後房間門被推開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叫花子拄着竹竿,一手端着一個漆皮剝落的白色搪瓷大碗,咧着嘴巴,露出一口殘缺不全的黑黃牙齒,嘶啞着聲音道:“幾位少爺小姐,發發善心,賞叫花子一口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