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強的手緩緩掏向懷中,每個人都顯得有些警惕,左強的麻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不用害怕,我只是想抽支菸而已。”他拿出雪茄盒,抽出一隻雪茄,打着火機,然後湊在跳動的火苗上,將雪茄點燃,眯起雙目轉身看了看仍然一臉憨笑的羅虎,威嚴十足道:“沒你事了,你出去!”虎老雄風在,左強剎那間迸射出的暴戾之氣仍然充滿了強大的威懾力。
羅虎笑眯眯道:“你說了不算,俺只聽少爺的!”樸素甚至有些土氣的回答,卻透着無可置疑的堅定,左強表露出的威風和煞氣對他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左強突然又呵呵笑了起來:“想不到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固執。”他的目光投向蘇樂,徐徐噴出一團白霧,彌散的煙霧中透射出一絲陰冷的殺機。
蘇樂道:“老左,你總是拿我的話當耳旁風,我說過,開會的時候不許抽菸!”
左強毫不畏懼地看着蘇樂道:“人老了,記性不好!”
羅虎伸出手去,示意左強將雪茄交出來,左強卻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輕輕彈了彈雪茄,將菸灰彈在他的掌心。
羅虎仍然伸着手,左強似乎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將點燃的雪茄朝着羅虎的掌心摁了下去,衆人以爲很快會聞到一股皮肉焦臭的味道,可是這點燃的菸蒂根本無法對羅虎佈滿老繭的手掌造成傷害,羅虎猛然將雪茄攥在掌心之中,然後默不作聲地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站在左強的身後。他的目光依然盯着左強的脖子,表面雖然鎮定,可此時已經有些坐立不安了。
蘇樂道:“老左,極光酒吧的事情,你怎麼解釋?”
左強道:“莫名其妙!”他已經拿定了主意,今天就要來個打死不認賬,就算蔣勳落在蘇樂的手裡,他又能怎樣?大不了撕破臉皮,我只要矢口否認,你總不能強加在我身上。
蘇樂微笑道:“要不要我請蔣勳出來說明一下?”
左強望着蘇樂,他現在已經意識到,蘇樂應該做足了準備。
會議室右側的後門緩緩打開了,明龍陪着蔣勳走了進來,蔣勳剛剛進入房間內,就被明龍一腳踹在膝彎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看到蔣勳出現,所有人都已經明白了,極光的事情一定是蔣勳所爲,否則蘇樂又怎會先行下手將他控制住,又在這種時候將他推上舞臺。
蘇樂笑眯眯道:“蔣勳,你告訴我,昨晚極光酒吧的事情是誰幹的?”
蔣勳看了左強一眼,左強怒視蔣勳,意在恐嚇他不要胡亂說話。
蔣勳道:“是我……是我幹得,有人給我錢,讓我找人做了蘭自揚,我見財起意,所以才做了這件事。”
左強怒吼道:“王八蛋,你不知道他是少爺的朋友!”他作勢要站起來去教訓蔣勳,可不等他起身,羅虎的手掌已經印在了他的肩膀上。
蔣勳叫苦道:“乾爹,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蘭自揚是門主的朋友,如果我知道,就算借給我一個膽子我也不敢這麼幹。”蔣勳不是傻子,他明白今天唯有迎着頭皮將這件事扛下來,也只有這樣,左強纔可能出面力保自己,如果自己將左強抖出來,恐怕他死都找不到地方。
蘇樂淡然笑道:“不知者無罪,可是明明知道我在場,也知道我和蘭自揚的關係,你們還敢這麼幹,那就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左強道:“少爺,您這話說得有失公允,我發誓,我根本對這件事一無所知,如果我知道肯定會阻止他們這麼幹,少爺,今天這麼多的同門在這裡,我左強發誓,一定會將這件事查個清清楚楚,一定會給各位一個交代。”
龐潤良起身狠狠一腳踹在蔣勳的肚子上,怒道:“混賬東西,竟然敢做出這種欺下瞞上的事情,你對得起你乾爹對你的栽培嗎?按照門規,應當對你三刀六洞!”龐潤良此舉意味深長,表面上看是在落井下石,可事實上是幫助將矛盾轉向蔣勳,真正的意義是幫助左強開解。
龐潤良的話剛剛說完,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從後門處傳來:“按照門規,那是要以死謝罪,而不是什麼三刀六洞。”
誰也沒有想到這小門後居然還藏着一個人,薛戰轉動輪椅緩緩出現在衆人的面前。左強是最早認出薛戰的那個,當他看到是薛戰前來,從心底打了一個冷顫,卻不知蘇樂究竟用了何種方法將這個煞星請到了這裡。
趙千愁、龐潤良、尚道元每個人都是面色凝重如臨大敵,如今的薛戰雖然已經是雙腿殘疾,可是他昔日殘忍冷血的手法仍然讓這羣人記憶猶新。
龐潤良道:“薛戰!”他轉向蘇樂道:“少爺,宗主曾經說過,只要這個人膽敢踏出瘋人院半步,格殺勿論!”
蘇樂道:“規矩是人定的,上任門主定下來的規矩,我有權更改。”他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前所未有的強勢表現讓在場的每個人心中都是一怔。
薛戰催動輪椅來到左強的面前,冷冷望着左強,他的目光宛如兩把寒冷的飛刀,一直刺向左強的雙眼深處,左強被他看得心中一寒,強行鼓起勇氣和薛戰對視着。在當年薛戰沒出事之前,左強絕不敢以這樣的目光和他對視,十八年過去,此消彼長,左強認爲薛戰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威風,而自己也擁有了和他一爭短長的實力。
薛戰露出一絲獰笑道:“左強啊,想不到你現在也有資格坐在這裡了!”
左強怒道:“薛戰,你什麼意思?”
薛戰道:“聽說殷修海是死在你的手裡,看來你的手段要比他更厲害。”
左強指着薛戰道:“他有什麼資格坐在這裡!”
蘇樂擺了擺手道:“張伯,這裡沒你事了!”張祖堂起身向蘇樂深深一躬,然後轉身退出門去,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退出了今天的舞臺。
舊人離去,新人登場,薛戰轉動輪椅來到張祖堂剛剛所在的位置,一伸手將座椅拉到了一邊,然後移動輪椅來到桌前。
蘇樂微笑道:“我想不用我爲大家介紹了,薛戰,當年索命門的元老之一,我決定將張祖堂留下的攤子交給他管理,各位有什麼意見?”
龐潤良和尚道元面面相覷,趙千愁冷眼旁觀,局勢的走向已經徹底超出了他的預料,不知蘇樂爲何會找到這個煞星,請出薛戰明顯是爲了剋制左強,這是要以毒攻毒?以暴制暴?
趙千愁沒什麼意見,事實上這件事發生在申海的地面上,父親早已向他交代,埋頭經營好他們京城的勢力,逐漸和千機門劃清界限,如非必要絕不出頭,申海地盤上哪怕鬧得再熱鬧也跟他們沒有任何的關係。
龐潤良和尚道元當然不想薛戰出山,可是他們也都知道薛戰的厲害,誰也不願意在這種時候出頭,因爲出面反對就意味着得罪薛戰,跟一個瘋狂變態的冷血殺手爲敵,絕對是一件愚蠢之極的事情,聰明人絕不會這樣幹。
所以最終只能是左強在反對,左強道:“我反對,他根本不是千機門的一份子,又有什麼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上?”
蘇樂道:“薛戰生病之前曾經是索命門的一員,後來索命門併入千機門,他理所當然就是我們千機門中的一員。”
左強道:“少爺,宗主雖然走了,可是有些事情是當年他定下來的,您要是將一切推翻,只怕會落人話柄吧?”
薛戰冷冷望着左強道:“左強,你什麼意思,宗主曾經說過,他有生之年只要我跨出精神病院就讓我死無葬身之地,那是因爲宗主以爲我要反他,此一時彼一時,門主找人治好了我的病,又讓我重獲自由,你以爲我會對門主不利?還是你感到我的出現危及到了你的利益,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除去我?”
左強怒道:“薛戰,當年夜殺意圖謀害宗主,你不要忘了你是夜殺中的一員。”
薛戰道:“我是夜殺中的一員不假,可是你們在場的每個人都清楚,我並未參予謀害宗主,殷修海設計刺殺宗主的時候,我已經發瘋住院,難道你想將這筆責任也算在我的頭上?好,就算我需要承擔責任,我且問你,你的乾兒子意圖謀害門主,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究竟是誰在背後指使?你又當負起怎樣的責任?
蔣勳聽薛戰這麼說,他大聲分辯道:“我何時要謀害門主了,你這瘸子竟然血口噴人!”
薛戰嘿嘿笑道:“你叫我瘸子?就算你乾爹也不敢這麼稱呼我一句,你算個什麼東西?”他驅動輪椅緩緩向蔣勳行去。
蔣勳身爲索命門的年輕一代根本不知道薛戰當年的威名,對他自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忌憚,此時明龍已經回撤到後方,蔣勳看到薛戰靠近自己,他站了起來,指着薛戰道:“我做錯事,我就不怕承擔責任,可幾時論到你這個殘廢來教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