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最近很煩躁,不是一般的煩躁。
先前與郭汜商量的很好,但是等真到了這時候,發現事情的發展完全不在自己的預料之內——甚至可以說,完全超出了正常人所能理解的範圍。
“先鋒軍五千人,被呂布一個人打的崩潰,當我白癡嗎?”
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暴怒的李傕還以爲面前這個兵卒在耍自己玩,可是一個人這麼說,兩個人這麼說是在造謠,成百上千的士兵都這麼說,就由不得他不小心了,總不能那逃回來的士兵都是朝廷兵馬假扮來造謠的吧?
不管是不是真的,如果任憑事情這麼發展下去的話,這一場仗恐怕不用打,只憑借這讓人無語的‘謠言’就足以讓自己的大軍崩潰——這也是劉軒一直不喜歡目前這種半農半兵的原因。只不過在劉軒之前,受限於糧食產量,這樣的兵制纔是最通行的制度。
所以李傕不得已,又派了一支兵馬去趁着呂布安營紮寨的時候進攻,這一仗不求勝利,但求能夠將那可惡的謠言給打破。
無論如何,他都不相信一個人能夠強悍到那種程度,在數千兵卒中橫衝直撞來去自如還不算誇張,恐怖到只要靠近呂布的人都被他殺掉,這也太過扯淡了些。
什麼一戟掄出,哪怕沒有被那長戟掃到,也會被一種詭異的勁力分屍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那呂布再強橫也只是個人,又不是什麼鬼神!
何況李傕又不是沒見過呂布練武,雖然強橫,但依舊是個人,難道這麼短的時間裡突然就變成鬼神了?
可是一場戰鬥下來,非但沒有將謠言打破,反而坐實了呂布的強橫之名,因爲這一次呂布再次單人獨騎的衝進了大軍中大開殺戒,自己手下的士兵在他的面前就好像一排排的草人,除了被他砍成兩截,幾乎做不了任何的事情。
若不是他李傕見機得快,及時的離開,可能自己這條性命也得交代在那裡。
“呂布,怎麼變得這麼可怕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原本的呂布雖然強,但也沒到這般地步,他李傕好歹也是西涼軍中有名的將領,就算和呂布打起來不能贏,也能招架一陣。可是如今,若叫他去和呂布單挑,除非他腦子出問題了。
坐在自己帳中一陣愁苦,一天晚上就這麼過去了。
他知道自己這麼幹坐着也是無用,畢竟朝廷大軍已經殺到了眼前,呂布那殺神就在對面,總不能和自己在這裡大眼瞪小眼吧?自己先前還以爲能夠憑藉手中更多的兵馬與朝廷周旋,就算不能勝也能迫使朝廷退兵,如今才知道自己太過想當然了。
“好在郭阿多那邊還算正常!”
郭阿多就是郭汜,阿多乃是郭汜的小名,也就親近之人知曉,不過李傕也只在心中這麼稱呼罷了,畢竟以小名呼之太過無禮。
而前兩天他纔剛收到郭汜的書信,得知馬騰已經舉兵,郭汜則帶着自己手下前往攔截,如今雙方已經在西面交上了手。那涼州就在旁邊,馬騰出兵的很是堅決,根本沒做什麼耽誤,眼下郭汜與馬騰正在大戰,雖然具體結果還不知曉,但看前幾日所傳來的消息,郭汜那邊倒是沒什麼大礙。
可越是這樣李傕越是憋悶——郭汜那邊頂住了,自己這邊頂不住,豈非顯出自己無能?
再論賬面上的實力,涼州刺史馬騰帳下兵馬數萬,其中又有精銳騎兵和羌族騎兵無數,在這西北之地是一股極爲強大的勢力,而看看朝廷軍那邊:禁軍一萬,虎賁軍三千,羽林軍兩千……林林總總算上民夫加起來不過兩萬多的兵馬。
再瞧李傕自己手中,各部兵馬加起來少說也有四萬人,其中過半是西涼精銳,更有西涼鐵騎數千,這樣的實力,他現在卻沒有半點能夠贏下來的信心,不得不說昨日那一戰,給他的衝擊實在是太驚人了點。
正頭疼着,只聽到帳外一陣喧譁,李傕擡眼瞧了瞧,愣了好一陣纔回過神:“外面發生何事?”
“將軍!”
兵卒衝進來立刻抱拳道:“有一員將領在外面叫罵,揚言要將我軍大營踏平。”
李傕愣了愣:“可是呂布?”他覺得,既然皇帝手中有呂布這種變態,似乎也沒必要再勞煩別人,何況呂布本身也頗爲好戰,這等大戰,他斷然不會叫別人出風頭。
“不是,是個叫做夏侯惇的校尉。”
李傕一聽就愣了:“夏侯惇?”
他想了半天,這纔想起當初在長安的時候這夏侯惇是在羽林騎當中,原來如今已經做到校尉了。
這校尉,聽着似乎不是什麼大官,實際上在將軍號還沒氾濫之前,校尉纔是軍隊中的實權人物,他們纔是直接統轄各部兵馬的人。
中郎將則是統領這些校尉之人——實際上根本就不互相統屬,只是漢朝就這麼用人,誰也沒法,劉軒正是看這種情況頭疼,這纔要進行改制。
所以要按職權和地位,李傕都穩穩的在夏侯惇之上,何況夏侯惇自進京後都是待在羽林騎中,平日裡也不怎麼得見,李傕對這人並不熟悉,只當是一無名小卒,因爲和曹操有了親族關係,這才能當上那校尉。
“無名鼠輩,焉敢如此猖狂?”
他李傕也是當世有名有姓的人物,呂布他招惹不起,區區一個夏侯惇也敢跑到他面前來拉屎撒尿,真當他李傕是個好脾氣的人嗎?
“點兵備馬,隨我出戰迎敵!”
他身上衣甲根本就沒脫去,此時站起身,抄起兵器就要往外走,只是這一下起的太猛,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摔倒。得虧身旁近衛動作夠快,將他扶住這纔沒有出醜。
“一夜沒睡,有些疲乏。”
可眼下又不是回去休息睡覺的時候,李傕只得取來涼水抹了把臉,然後提刀上馬,帶着兵卒出營擺開陣勢,遙遙與夏侯惇迎面對峙。
“小子如此猖狂,先報上名來!”
夏侯惇自打早上起就在這邊叫罵,罵了半個多時辰嗓子都快喊冒煙了卻始終不見人出來,還當李傕今日不敢與他一戰,正尋思撥馬回營,然後和陛下請示領兵攻寨之事,不想就在這關頭對面就出了一隊人,當先那將,不是李傕是誰?
當初在長安的時候他見過李傕,只是那時候他身份地位不是特別高,李傕並沒注意過他,所以不認識他,他卻認識對方。
“某姓夏侯名惇字元讓,乃是虎豹騎左軍校尉!”
虎豹騎分虎騎和豹騎,對應左軍和右軍,各設一校尉統轄,地位上與羽林左右監差不多,不過名銜上直接取校尉之名。夏侯惇爲左軍校尉,實際上正式稱號是虎騎校尉。
“什麼虎豹騎,某不曾聽聞!”
李傕當然不知曉虎豹騎是什麼,那是曹操一心想要組建成的精銳騎兵部隊,眼下還在北地那片整編訓練中,從來沒在大衆眼中露過臉,他李傕要是知道可就稀奇了。
不過也因此對於這夏侯惇並不在意,只是隨手對身旁一個校尉吩咐了句:“去將這狂妄小輩斬下馬來。”
他這麼一會功夫,已經在胸中謀劃了一番,知曉今日這一場大戰自己定然難以討得了好——呂布那種強悍最是損害士氣,而自己手下的兵卒只要被其屠殺了一定程度,根本就不敢再與之對敵,所以那仗根本沒法打。
即便李傕想要用士兵不停的往前圍剿,生生將呂布耗死他也得有足夠的死士才行——他手下兵馬不少,死士卻沒多少。
所以,這一場仗的結果已經註定了,但是李傕依舊要打,這不是爲了別的,而是爲了自己的性命——他已經想好,只要打到一定程度,展現出了自己的實力那麼我就可以投降了,那樣的話縱使權勢不如當今,也可以富貴一生。
畢竟朝廷那邊兵馬太少,真要打起來,你呂布再勇猛也不可能一下就把自己這數萬大軍都頂住吧?而朝廷好不容易湊起來的兵馬,肯定不願意都扔在西北這裡,只要皇帝有所顧慮,就會同意自己的請降。
因此,眼下就需要先給朝廷點厲害,讓他們明白自己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這樣就有了談判的本錢。這麼一想,李傕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望着對面大軍時的表情也不似夜間那般滿是無奈,反而自覺又看到了生路。
可就在他這邊心情纔好,只聽得前方一陣慘叫聲響起。忙擡頭看,卻見到那叫夏侯惇的校尉手持長槍,猛的從自己派出的那名校尉的心窩中抽出,而隨着他抽出長槍的這個動作,那校尉也噗通一聲摔下了馬,濺起些塵土後就再沒了別的什麼。
“什麼?”
他派出的校尉可不是什麼尋常士兵,在他軍中也是頗有勇武之名,竟然這一照面就叫人一槍捅死了?
實際上吃驚的不只是他,那邊也一樣有人感到驚訝,劉備望着場中倒持長槍,威風凜凜坐於馬上的夏侯惇,轉頭對自己兩個弟弟說:“天下間果然能人無數,只這朝廷中就不知道有多少技藝超凡之人。看來我兄弟幾人想要立下大功,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還債更新……還欠大家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