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無比的紫陽上人,咆哮出聲,本還想訓斥炎蛇和炎蛟,但見兩人也是咬牙切齒,咒罵林荒卑鄙無恥。紫陽上人頓時便熄了怒火,長長嘆息一聲,知道這一次雖然中了林荒的計策,但說到底,林荒還是放了他一馬。
否則以林荒的手段,難道還無法真的擊殺他不成?
想到此處,紫陽上人心中情緒複雜,最後化作一聲嘆息,無力鬆開拳頭,心中有些沉重,卻是不知道以後面對林荒,自己到底能撐多久。
紫陽上人的感慨,林荒自然不知道,他現在正在思索接下來該如何行事。既然無法破開諸天星宿神禁,離開此地。林荒便也沉下心來,用心經營自己此刻的身份。
至少在三年後蠻神甦醒前,有這個聖座的身份,對於林荒打探蠻界,還是有頗多好處。
林荒站在城牆,目光掃過,整個水靈城的情景全都落入他眼中,蠻烏捧着一些獸皮文書,站立在旁,等待林荒處理。
“聖座,兵不刃血,便奪下水靈城,當真是讓人佩服。不過那紫陽上人還活着,怕是遲早會報復。聖座,不得不防啊!”
蠻烏雖然不知道林荒和紫陽上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何事,但他剛纔也看到了紫陽上人還活着,心中有些佩服,林荒雖不能真的殺了紫陽上人,但略施小計,便奪了水靈城,也是讓人不得不讚嘆。
林荒目光淡淡,他之所以放紫陽上人一馬,一來對方卻是解開了他不少疑惑,翻臉無情的事,他還做不出來。二來,他還不知道要在這蠻界困守多久,如果不是必要,他也不願和炎神教真的結下生死之仇。畢竟那高懸空中的三輪大日。燃燈教主門下,一門三豪傑,着實讓人心中沉重。
林荒雖然自負,但也知道在這一場浩大的神戰中,以自己的修爲,或許能安守一方無虞,但想要一手遮天,逆轉戰局,卻還是有些力有不逮。
“會下棋麼?”林荒忽然開口,蠻烏愣了一下。林荒也不理他。伸手一指,白雲做棋盤,兵戈如旗,林荒目光深邃,落下三子,然後看了看棋面,沉吟一下,拂手抹去棋盤,“便從這三子入手。卻要看看,小兵過河,能否有將軍之日!”
蠻烏雖然看得不是太懂,但也隱隱猜到。林荒口中的小兵,或許便是這土靈,石靈,水靈三城。至於將軍。蠻烏心中一寒,不敢多想,只是忽然覺得這年紀輕輕。看起來凜冽風采的男人,心中當有丘壑,翻手爲雲覆手雨,雖大勢已烈,亦或有隻手擎天之日。
想到這裡,蠻烏便低下頭顱,靜靜等待。
反手一抓,林荒將那些獸皮公文打開,目光看去,盡皆是些瑣碎的小事,眉頭一挑,但林荒還是耐下性子來,知道自己成爲聖座,以後少不得要與這些事情打交道。
當然他也可以照本宣科,如其他人一般,冷漠看着這些蠻人的戰爭,漠不關心,但那樣一來,卻是隻能到死也只能困在此地,任憑神靈主宰命運。
林荒自然不會甘心,實力暫時無法與神靈抗衡,那就只能另闢蹊徑,從這蠻人入手,他對這場戰爭的存在還有疑惑,但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不管是蠻神宗,還是炎神教,這蠻人信仰,都極爲在乎。
心中有了計較,林荒打開公文,細細看了看,目光一冷,因爲其上一條觸目驚心,全城缺糧!雙手之間一團火焰升起,直接將所有獸皮公文燒掉。
蠻烏心中一驚,不知道到底哪裡招惹到了林荒。
“以後其他部落我不管,但我麾下,所有人只尊此律。”林荒閉上眼,沉吟一下,將自己此前唸書時看到過的天人界宗教律法,照本宣科,寫了出來,只是將信仰的神靈改成了蠻神而已。
這天人界號稱諸天萬界第一,卻是宗教至上的大世界,發展至今,哪怕文明極度開化,卻依然是虔誠信仰,簡直讓人震驚。比起天人界的宗教制度,不管是蠻神宗,還是炎神教都粗鄙不堪,難以入林荒法眼。
蠻烏震驚的看着林荒筆走龍蛇,書寫一本厚厚的律法,越看越是心驚,最後忍不住低吼出聲,“這,這怎麼可以!我等的神力,是爲了彰顯蠻神光輝,怎麼可以用在那些蠻人身上!”
林荒冷冷的看了蠻烏一眼,“蠻人既然是蠻神所創,沐浴蠻神光輝,難道你還要讓那些蠻神子民,自己尋找食物麼?”
“但又所求,必有所賜,這,纔是無所不能的蠻神榮耀!”
林荒聲音淡淡,但蠻烏卻是心中一震,看向林荒,忽然之間,發現林荒的面孔變得無比神聖,好像蠻神的光輝播撒,讓人臣服。
蠻烏聲音變得嘶啞,“蠻神在上。聖座無雙!”
說完,蠻烏跪倒在地,虔誠無比的親吻林荒腳背,倒退着離開,頭也不敢擡,此刻蠻烏已經被林荒徹底折服。
不是因爲林荒的實力,也不是因爲林荒手中的蠻神面具,只是那一句,但有所求,必有所賜,這纔是無所不能的蠻神光輝!
林荒目光淡淡,看着蠻烏退下,看着夜色緩緩落下,籠罩全城,明日之後,那蠻神的光輝,不知道是否會更加明亮。
天人界的宗教核心,便是林荒所說的那句,但又所求,必有所賜。不過天人界也是在百聖革天之後,足足用十萬年光陰,才摸索出來那宗教律之中的真正核心。如何將神力轉化成衆生所需要的一切,那是無比艱難的摸索。
天人界一直是秘而不宣,至少回溯百年,這本代表天人界宗教核心的律令也是無人知曉,林荒念中學的時候,才徹底在夢神界中擴散出來。
可惜,若是倒退十萬年,誰要是得到這份律令,定然是欣喜萬分,但如今,諸天萬界,文明未曾開化的世界,已經少之又少,於諸天萬界的生靈來說,卻是不值得深究。
但落到這蠻界,足以成爲開天闢地的一件大事,從此之後,神恩再也不是虛無縹緲之物。信仰,再也不是純粹的精神產物。
有付出,便定然會有回報!
蠻烏抓着林荒書寫後的宗教律,深吸一口氣,心中難掩震驚。
其上最核心的一句話,是但又所求,必有所賜。而下面卻是三條奇妙絕倫的術法,每一條都讓蠻烏震驚無比,心中知道,這份律令要是傳出去,整個蠻界都將因此改變。
將拗口的術法記在心中,蠻烏匆匆而回,將律令遞給林荒,“聖座。這實在是太重要了。我不敢保管。”
林荒沉吟一下,這是他想要插手蠻人戰爭的利器,卻是不能隨意泄露出去,微微頜首,“你都記下了?”
“已經記下了。”蠻烏小聲道。
林荒點點頭,反手一抹,那律令上三條術法全都被抹去,不留痕跡,只剩下最上那句,但有所求,必有所賜,蠻神光輝,無處不在!伸手一拋,便落入水靈城中蠻神神廟前,化作黑色的玄武岩,熠熠生輝,厚重神聖。
“下去吧!且將那三條術法傳下去,第一條可以區分虔誠者和僞信徒,第二條恩餐,第三條恩衣。你好好體會。希望今日之後,我治下之民,再無人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蠻烏重重的對着林荒拜了拜,轉身離開。
夜幕落下,犬戎舔了舔乾枯裂開道道血口的嘴脣,用力咬了咬舌頭,告訴自己不能睡過去,睡過去,就再也醒不來了。
犬戎在水靈城長大,不是炎神教的虔誠信徒,但此刻蠻神宗破城,雖然沒有如以往大開殺戒,但也好不到哪裡去。
本來炎神教在的時候,他還能找到些事情做,混口飯吃。但現在蠻神宗佔據水靈城,炎神教敗得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糧草燒了個精光。
蠻神宗麾下的軍隊倒還有軍糧可吃,可整個水靈城耗費三日,糧食已經快要耗盡,如那些強者自然無需太過擔心,但如犬戎這樣的小人物,卻是快要餓死了。
犬戎艱難的爬起來,他已經忘了上一頓是什麼時候吃的,但現在他知道,再不起來找點東西吃,他怕是真要餓死了。
至於期待蠻神宗的救濟,犬戎嘆息一聲,他雖然對蠻神宗不瞭解,但也聽其他人說過,這支蠻神宗軍隊能夠不濫殺,已經是蠻神在上保佑了。
想到此處,犬戎就更加絕望,他知道,自己,這一次真的快要死了。
什麼信仰,什麼神靈,在此刻,對犬戎來說,都比不上一塊麪包,一碗雜糧飯。
“蠻神也好,炎神也罷。如果你們真的無所不能,光輝籠罩天地,那麼請給我一塊麪包吧。”
犬戎絕望的低喃着,迷迷糊糊間,聽到蠻神神廟出有浩大的聲音傳來,“但有所求,必有所賜,蠻神光輝,無處不在!”
犬戎慘笑一聲,“如果,蠻神光輝真的無處不在。那我只要一個麪包,便可拿去我的信仰!”
近乎絕望的咆哮過後,一道神聖的光芒閃爍,一塊麪包出現在犬戎面前。
犬戎頓時驚住了,然後便是難以置信的狂喜與虔誠。
這一幕,此刻在水靈城中到處上演,讚美之歌唱響,蠻神在前,林荒在後。虔誠的聲音從未如此響亮。
林荒面無表情,站在城牆,靜靜看着自己一手掀起的風暴,聲音低不可聞,“今日之後,這天上的歸神,地上的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