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澤目光低垂,沉吟片刻,揮了揮手,紫陽上人等對着林荒微微頜首,各自散去,“也好。事無不可對人言。你進來吧。”
說完,帝澤一步踏入神祠之中。
林荒目光淡漠,大步邁出,與帝澤一前一後,進入神祠之中。這神祠並不輝煌,甚至說得上樸素,只有一座巨大的青銅香爐,上面插滿了願力香燭,香火不息,日夜不停,氤氳如光一般,將神祠中供奉的金身神像淹沒。
有神聖的氣息在金身神像上跳躍如火一般,無量光,無盡熱,但落在身上,卻是淡淡的暖意,好像冬日裡的陽光一般。
帝澤神色變得肅穆,眉宇間甚至有些淡淡的哀傷,濡慕,愛憐,痛惜,種種情緒不一而足,林荒此前倒是沒想過以帝澤的修爲,心性,臉上還會有如此動容之情。心中若有所思,立刻知道這炎神定然與帝澤等人牽連極深。
帝澤手中捏着願力香燭,恭恭敬敬的在炎神的金身神像前上了香,三拜九叩之後,才轉過身來對林荒,道:“我知道在蠻神宗你一定聽過很多傳聞。其實沒有你們想的那麼誇張。她,是我母親!”
林荒頓時動容,他想過燃燈教主一門與炎神的種種關係,但怎麼也沒想到炎神,竟然是帝澤的母親。
如此說來,這炎神竟然是燃燈教主的妻子。
一步一燃燈,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這一刻,林荒終於知道燃燈教主燃一盞希望之燈,等的究竟是什麼希望。
“我母親已經隕落。我炎神教十萬年征戰,掠奪信仰,只爲了有一日能讓她復活。”帝澤聲音淡淡,平靜的語氣中。卻有着九死而不悔的堅定。
“原來信仰不死,神靈不滅的傳聞是真的。你們這是要爲祂重塑金身,再次復活。”林荒開口問道。
“不錯。此事雖然秘而不宣,但也沒什麼不可以說的。我炎氏一門,所作所爲,都是爲了復活母親。拳拳孝道,可昭日月,沒有什麼不可以說的。之所以秘而不宣,只不過爲了信仰需要罷了。”
帝澤目光平靜看着林荒。
“蒹葭之所以不信你。不過是擔心你走無情之道,與我炎氏一門格格不入。可惜她不知道。你乃未來之主,縱是無情,也與我炎氏一門乃是天生的盟友,其中詳情,我知之不多。但我可以明白告訴你。父親,也是未來之主。”
這句話,石破天驚,讓林荒頓時變色,“原來如此。怪不得。你對未來之主也有了解。原來,燃燈教主竟然也是未來之主。”
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以至於林荒心境都有些失守。腦中有無數念頭閃過。一時間,只覺得諸神背後籠罩的隱秘越發深沉厚重,根本看不清楚。
“你不必多想。關於未來之主的真相,只有父親才知道。等他回來,你自然可以去問他。不過,我倒是知道一點。未來之主絕不止你與父親!”
帝澤的話在林荒腦中掀起無盡驚濤駭浪。強壓下震驚,“好。我總算知道爲何燃燈教主能夠抗衡蠻神了。原來,他也是未來之主。”
林荒自然不會忘記未來之主極致復甦時的那驚豔一拳,絕對可以抗衡神靈。既然他可以做到,那燃燈教主同樣身爲未來之主,自然也能做到。
只是不知道燃燈教主修煉的是否也是未來陰陽劫經。
與此同時,上次未來之主極致復甦,五百年後的林荒那句小心明主,再次在林荒腦中閃過,剎那間林荒就立刻明白,明主造化,允諾的未來之主身份有大蹊蹺,大隱秘。
說不得,自己此刻便已經成了明主的棋子。
想到此處,林荒心中一沉,他有自知之明,以自己此刻的修爲,萬萬是不可能與明主抗衡的,便是成就神靈,也難以與明主抗衡。
若未來之主的身份,真的是明主佈下的棋子,那自己與同爲未來之主的燃燈教主,還真是天然的盟友,因爲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可能的敵人,高高在上,主宰衆神的明主。
“我命由我不由天,便是明主。若要把我當做棋子,大不了,不過死戰罷了。”林荒目光一寒,心中低語,此刻他心神失守,面色變化。
帝澤顯然也知道這個消息簡直是石破天驚,知道林荒怕是需要時間好好消化,琢磨,也不再多說,對林荒微微頜首,吩咐人將林荒安置下來。
玉石樓臺,黃金水榭,奇花異草無數,但林荒卻沒有心思去看這些,現在他腦中全都是帝澤告訴他的話語。
炎神與帝澤等人的關係倒也罷了,雖然驚人,但也沒有太過出乎林荒的意料,倒是帝澤隻言片語中透露出來的關於未來之主的隱秘,卻是讓他心神失守,一連三日,都難以靜下心來。
這個消息是如此的驚人,以至於林荒根本就沒有心思去關心帝澤和炎神之間的血脈關係,腦中不斷琢磨着明主賜下造化,允諾未來之主,到底有何目的。
但明主高高在上,別說是林荒,便是諸神怕是也難以揣度祂的心思,何況林荒所知不多,想要以此洞徹虛實,知道明主的佈局,卻是近乎不可能。
不過有一點林荒卻是可以確認了。
“這天,要變了。”
林荒長長嘆息一聲,壓下心中種種念頭,他知道自己現在比起明主實在是差得太遠,太遠。便是哪怕可以洞徹虛實,知道明主究竟想要做什麼,但也根本不可能破局而出。
雖然林荒此刻還無法真正確認,但心中已經隱隱有了把握,這天地之間,諸神之中,真正的神主,或許只有明主,煈主,池主三位。
至於傳說中的光明神主,黑暗神主,地神君,水神君,火神君,風神君或許根本就不存在,或許只是那高高在上的三尊神主的某個化身而已。
想到此處,林荒心中便越加沉重。
無盡歲月,多少驕雄,卻只能有三尊神主,高高在上,主宰衆生諸神,神主的可怕簡直難以想象。
而不管是五百年後的林荒說出的那句小心明主,還是從帝澤口中的隻言片語,林荒都知道,自己或許已經踏入了一個根本不可能破除的大局之中。
那佈局的,便是高高在上,主宰衆生諸神的明主。
林荒深吸一口氣,眼眸之中,有寒光閃爍,“便是明主又如何。這諸天萬界之中,衆生諸神,終究還是有池主和煈主能與祂抗衡。便是天地衆生諸神無人能與祂抗衡,但我只得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豪情萬丈,林荒冷笑一聲,一斬心中妄念,目光變得平靜,從這個驚人的隱秘中掙脫出來。便是這一切都是明主的陰謀,自己已經淪爲明主的棋子,但那又如何,自己只管一步步走下去,再走下去,走到那山之巔,天之頂,一會羣雄而已!
“果然不愧是未來之主。我本以爲,你至少要一月時間,才能從這個消息中鎮定下來,斬卻心中妄念。想不到才過了三日,你便已經靜心。”
帝澤踏步走進林荒的庭院,目光之中有些讚歎。
林荒微微頜首,三日靜心,絕對沒有帝澤口中說得那麼簡單。畢竟不管是誰,知道自己已然成了那高高在上的神主棋子,想要靜下心來,斬卻妄念都是極爲困難的事情。想必便是當年的燃燈教主,在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定然也與他一般無二,惶惶不安,難以靜心。
一尊神主,帶來的壓力,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無法想象的。
“父親已經歸來。你既然已經靜心,便與我去見他。不過,你先沐浴更衣可好?”帝澤開口說道。
林荒微微頜首,不用帝澤說,他也會如此做,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定然形容枯槁,憔悴,正所謂無知者無畏,但正因爲知道明主代表着什麼,所以林荒這三日靜心,遭受到的壓力極大。
就好像一個平頭百姓,忽然有一日知道高高在上,執掌乾坤的皇帝在算計他,就算沒有惶惶而終,怕也是身心不安,惶恐不已。
林荒心性堅定,自然不是一個平頭百姓可以比擬的,但明主之威,又豈是世俗帝皇可以比擬的。以此類比,雖不中,也不遠矣。
一聲令下,自有人去伺候林荒沐浴更衣,帝澤靜靜等着,他對未來之主知道的不多,但也知道能夠成爲未來之主的人物,都是極爲強大,不可想象,比如說燃燈教主。
何況林荒上次讓未來之主極致復甦,展現出來的可怕一拳,也足以破開此局,讓他們十萬年枯守,看到希望。
“相信父親那裡,定然有着種種手段,可以讓林荒發揮出未來之主的偉力來,再現當日那驚豔至極的一拳。如此一來,只要有着林荒出手,蠻神,你阻我炎氏一門十萬年,到了今日,也該退避了。
帝澤心中轉着念頭,越想越是開心,心情極佳,自顧自的品着香茗,忽然聽到一聲嬌喝,神光驚起,然後瞬間湮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