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們大概還沒見過我這樣的目標,後面的幾個看了看爲首那人,那人手一揮,沉聲道:“動手!”
眼見對方呈扇形包抄了過來,我忙豎起雙手道:“等等!”
爲首的殺手冷笑道:“現在才求饒不嫌晚嗎?”
“不是。”我善解人意道:“我知道你們也是受人之命,要不誰願意大冷天凍得跟三孫子似的在這等着?”
那人皮笑肉不笑道:“這麼說多謝體諒,一會我給你留個全屍。”
我擺擺手,語重心長道:“這位老兄,事情緊急我就不和你繞彎子了,我趕着回去救人,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是你們先等我一會,我乾淨利落地把你們收拾了;第二個選擇是你們馬上一擁而上,經過一番死纏爛打以後我把你們收拾了。”
那殺手頭冷笑道:“總而言之是你把我們收拾了?”
我說:“本來還有第三個選擇就是咱們各走各路,但考慮到你絕不能聽,所以我也就沒說。”
殺手頭道:“史家怎麼還有你這種徒逞口舌之利的子弟?”
我又擺擺手道:“那咱們就廢話少說,你是選一還是選二?”
殺手頭道:“本來我打算再點取了你的首級好回去交差,聽你這麼一說,倒想看看你是怎麼‘乾淨利落’地收拾我們的。”
“這麼說你是要選一了?”
那殺手頭身後有人道:“隊長,這小子莫不是想拖延時間等待援兵?”
殺手頭道:“那也無妨,有不怕死的咱們一併殺了回去邀功領賞,最好是史家的哪個少爺,那樣的話咱們又有一萬兩銀子入賬,兄弟們也能少幹幾年。”
我好奇道:“什麼一萬兩?”
隊長笑道:“這次我們三色石傾巢出動,你們史家各位爺們的項上人頭都是明碼標價的,史存道老賊十萬兩,史馳三兄弟每人兩萬兩,小一輩的史迪揚等人是每人一萬兩,我們哥幾個撈了個閒差來截殺女眷,可也沒什麼錢,事後每人只有一千兩的跑腿錢。”
我指着自己鼻子道:“這麼說你們殺了我也有一萬兩?”
隊長道:“還沒問你是史家的老幾?揚威齊州載你是那個?”
我說:“史迪載就是我。”
隊長愣怔了一下,跺腳道:“晦氣,晦氣!”
我哈哈一笑道:“你們已經知道我的厲害了?”
隊長道:“屁!五兄弟裡你只值一千兩,跟娘們價錢一樣。”
我氣得險些跳起來:“憑什麼?”
隊長道:“誰不知道史迪載是出了名的廢物,天生不能修煉劍氣,你的頭要是也值一萬兩,組織裡的兄弟打破腦袋去找你,那就什麼也幹不成了!”
我森然道:“你們的消息已經過時了,老子的這一千兩已經升值了!”我一邊說,卻暗暗擔心起來,三色石全體而動,聽他們的意思對史家的底細瞭解得非常清楚,又仗着有魏無極這個劍聖有恃無恐,這一戰看來是志在必得。說到援兵,我下意識地四下望了望,卻始終不見蘇競出現,不禁苦笑:這妞屬警察的,需要她幫忙的時候永遠不會出現……一邊想,我可沒閒着,先做了幾個深蹲,擴胸,然後一絲不苟地在原地小跑起來,殺手中有人小聲道:“這小子要幹什麼?”
隊長抱着胳膊道:“苟延殘喘裝瘋賣傻,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
他身後那人道:“我們何不快點完了此間的事好去協助幫主圍攻史府,說不定還能撈着揚威齊州四個小狗,也好發一筆小財。”
隊長斜了那人一眼道:“這次幫主和三大壇主一起出面,憑你也想分一杯羹?還是老老實實的吧!起碼咱們這趟是穩賺不賠,錢雖然少點,好過其他幾隊。”
那人訕笑道:“隊長說得也是。”
我一邊學蛤蟆跳一邊道:“說好了要等我的你們可不能失約,放心,只要你們說到做到,我可以保證不要你們的命。”
幾個殺手見我怪相百出,就在一邊笑盈盈地看着。這時車窗一挑,史迪佳探出頭來,淚光瑩然道:“五哥,你快跑吧。”車裡的三個女人已經哭成一團。
我揮手讓她進去,同時感覺到丹田一熱,劍氣如江河湖海一般彙集起來,我直起身子,衝殺手頭招招手道:“可以了,來吧。”
對方懶洋洋地往後一側身,跟挨着他最近那個殺手道:“我把這個機會讓給你。”
那人頓時感激道:“多謝隊長栽培。”從兩個人的對話中可以看出,這次隨着這位紅隊新晉的隊長來的都是組織裡沒什麼地位的新人,隊長能把我這白花花的一千兩銀子讓給手下,一是不屑跟我動手,二是爲了邀買人心。
我早知道來截殺我們的不會是什麼一流高手,所以臨下車就想好了對策:如果對方一擁而上,我就憑劍神技大概也能應付,唯一不能保證的就是他們會不會對車裡的女眷趁亂下手,此刻劍氣歸宗,這個擔憂也已煙消雲散,我打量了對手一眼,見他全身收拾得乾脆利索,把鋼刀在手裡揮舞了幾下也是虎虎生風,顯然起碼也是劍士級別。
然而事情總是相對的,此時我自然也不能把區區一個劍士瞧在眼裡,我無意識地咬了一顆山楂果在嘴裡——這串糖葫蘆我本是打算用它的竹籤子做武器的。
還沒等我嚼,對面的殺手已經高高躍起,手中的長刀照着我的頭頂直落下來,我眼瞅着他跳起,刀落,可是殊乏躲避的心情,此時此景之下,他在我眼裡全身破綻大開,就好比一隻肥蠢的母雞,我甚至連看都不想多看一眼,更別說躲了,眼見刀鋒就要劈下,車裡也不知是誰尖叫了一聲,我嘴一張:“噗——”把那顆還沒來得及嚼的山楂果噴了出來,接着又是“噗”的一聲,本來高高在上的殺手大腿上猛的濺出一股血霧,狼狽不堪地摔進塵土裡——那顆山楂果就像子彈一樣擊穿了他的身體,同時把他狠狠地推到了後面……出於慣性,殺手在空中仍然完成了一個劈砍的動作這才落地,他兩腿箕張坐在地上,刀劈在面前的石頭上,眼神裡還都是茫然,幾秒鐘後,血泅溼了他的屁股,巨大的疼痛才使他無聲地滾倒,他甚至忘了喊疼,或者是沒來得及喊。
這一切來得太快,殺手隊長愕然地看着地上的同夥,愣了一會才猛的抽風一樣把刀在胸前舞成一片亮光,大聲喝道:“有暗器!”手下們如夢初醒大驚失色,紛紛效仿他的樣子把刀護在胸前。
剛纔因爲有那人擋着,殺手們視線受阻,直到同夥受傷也沒看清我到底用了什麼手段,而且那糖果去勢太快,自始至終都沒有顯露痕跡,所以隊長這才以爲我有什麼獨門暗器,不過他這麼說倒也沒錯,只不過他沒想到我的暗器是從嘴裡射出的而已。
那隊長總算還有幾分義氣,一邊舞着刀一邊把受傷的同夥拉回陣裡,大聲喝問:“他用什麼傷的你?”
“他……他……”那人捂着腿傷,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說到底,他只見我嘴動了一下,卻也沒弄清自己是怎麼受的傷。
“你去!”隊長衝另一個手下一努嘴,示意他來叫陣。
“我?”那人吃了這一嚇,已經絲毫不敢大意,聽隊長叫到自己,身上起了一個哆嗦,但不敢違抗命令,舞着刀花亦步亦趨小心翼翼地朝我逼了過來,他的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雙手,已經做好了隨時後撤的準備。
我笑眯眯地又吃了一個山楂,那人見我手一擡,嚇了一跳,大聲道:“你耍什麼花……”
“噗!”不等他說完,我把嘴裡的紅果又朝他噴了出去,“喀嚓”一聲,那人的半個肩膀塌了下來,舞刀的手耷拉在一邊,長刀隨之掉在了地上……這回所有人都看清了,當他們發現導致他們風聲鶴唳的元兇竟然只是一顆從我嘴裡噴出的山楂時,所有人的臉色都瞬間變得煞白!只一愣神的工夫,我又把竹籤放在嘴邊,用門牙切住一顆山楂,慢慢拉動竹籤,這個本來很普通的動作在他們眼裡竟比看見妖魔鬼怪還恐怖萬分,就像死刑犯在刑場上聽見了身後的武警拉動槍栓的聲音……片刻間,對面站着的四個人又拼命地把刀舞了起來,就如四團耀眼的白光。
我一不做二不休,照着四團白光的中間舌頭一卷,又是一棵山楂射出,可是這次卻失誤了——用嘴發暗器,本來是需要極高的技巧和運氣的,前兩次擊中目標那是因爲對手離我幾乎是呼吸相聞,基本上就是他們自己送上門來讓我打,其實我這門暗器有效距離不超過三米,三米之外那就只有聽天由命了。那山楂果一擊落空,打在四人身邊的一棵大樹上,直激得樹幹顫動,樹葉便紛紛落了下來,被四人劍氣一絞,漫漫揚揚地蔚爲壯觀。
我一擊不中趕緊再用嘴上膛,可是在心理陰影的影響下,第四顆糖衣炮彈直接飛上了天,那隊長卻起了急智,見我又去咬竹籤,大聲喝道:“他一次只有一顆,咱們有四個人,和他拼了!”說着率先揮刀衝了上來,其他三人稍頓了一下覺得他說得在理,也都飛身向我撲來,這種情況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捨命一搏或許還有轉機,身爲職業殺手的他們都明白這個道理。
在漫天的樹葉中,四條人影飛快地向我刺來,空氣裡都充滿了肅殺之氣,我略一分神,不禁把嘴裡的山楂咬碎了,不覺牙齒一梗,發現這顆山楂居然沒有去核,不由得先在心裡罵了一句,隨即嘴脣一翻:“呸”了一聲,這下可不得了,只見山楂核四散飛射,眼前的四人同時慘叫,四把鋼刀一起崩裂,化作片片殘刃,其中三人或捂腮或捧腹,跌倒在塵埃中——說到這我還得感謝人家賣糖葫蘆的,就因爲他一時偷懶,我步槍變散彈,在這種近距離交戰中威力陡增,除了隊長之外,其他三個殺手都被我這一下噴成了重傷!
那隊長手中的刀雖然也被我打碎,但好在人還算囫圇,他低頭一看手裡就剩個刀柄,這人見機也真快,發一聲喊末頭就跑,這就是殺手和死士的區別,同樣一個任務,殺手首先想的是保全自己,死士則不達目的死不休,至於自身安危完全不在考慮,可以這麼說,殺手是工具,就像錘子刀子,你總不能爲了釘一顆釘子就廢掉一把錘子;而死士是消耗品,就像髮膠和避孕套,誰也沒見過哪個人晚上回家把腦袋上的髮膠刮下來再用的……隊長就深知自己的身份是錘子而非避孕套,眼見情勢不對就想逃之夭夭,這時我手上還有最後一顆山楂,急忙咬在嘴裡覷準他後心噴了出去,然而隊長距我已遠,這顆帶着冰糖的子彈先一步釘在了他身前的樹上。我頓足道:“哎喲,打歪了!”
“沒關係。”史迪佳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我身邊,伸過小手來把一樣東西放在我手裡道:“我這還有一串一顆都沒吃呢,五哥接着打!”
隊長本來已經跑出去有二三十米,一聽這話噗通一聲摔倒在地,就地一滾,卻並不爬起,而是調轉頭跪倒在地,連聲道:“小的再不跑了,五少爺饒命啊!”
我啼笑皆非,在史迪佳鼻子上颳了一下道:“你可真壞呀,讓糖葫蘆飛一會,嗯?”
也不知是因爲害怕還是興奮,史迪佳小臉通紅,拉着我的手道:“五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啦?”
我一笑,拿着那串糖葫蘆來到隊長面前,笑眯眯地問:“你怎麼不跑了?”
隊長臉色慘白,連連叩頭道:“小的自知不是五少爺糖葫蘆的對手,認栽了。”
我踢他一腳道:“少爺我還只值一千兩銀子嗎?”
隊長忙道:“您值十萬兩,不,一百萬兩。”
我笑罵道:“放屁,那樣的話你把老子殺了還不得通貨膨脹?”
隊長趕緊再叩頭道:“憑我這種小腳色怎麼可能殺得了少爺您?”
我嘿嘿一笑道:“今天該着你們走運,我要是吃石榴你們早被射成篩子了。”說着我往嘴裡塞了一個糖葫蘆,隊長臉色大變道:“您說過不殺我的。”
“我要殺你了嗎?”
“那……”隊長心有餘悸地看着我手裡的糖葫蘆。
“屁話,爲了你們好好一串糖葫蘆一個沒吃全糟蹋了,老子嘗一個怎麼了?”說到這我嘴巴動了動,這才道:“嗯,味道還不錯。”
抱歉又停了幾天,這幾章是一個高潮,所以寫的時候也比較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