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局勢瞬息萬變,紅衣老者和竹葉這兩個方向的陣勢一亂,縛神衛便順勢而上佔領了坑邊的平地,如此一來四大國師組成的陣型已破,縛神衛要向外突,黑吉斯要往上圍,雙方頃刻便呈現出犬牙交錯的混戰之局。好在在平地上交手縛神衛的威力立刻就顯現了出來,這些人隨便拉一個出來都是鶴立雞羣的高手,對付這些尋常的小兵自然是砍瓜切菜一般。
就在這時對面人影晃動,上百名身穿異裝的黑吉斯高手從士兵隊伍中衝出,他們先前藏身於隊列之中,此時越衆而出,一經和縛神衛會面,立刻殺得難解難分,我粗略計算,經過伏擊後的縛神衛大約只剩了不到50人,人數上處於劣勢,若論單兵素質,黑吉斯這支異軍也並不差,這些人在當初迎擊史動的右軍和攻擊厲州時發揮了重大作用,乃是黑吉斯從民間千里挑一選出來的高手。
黃一飛不動聲色地打了幾個手勢,縛神衛在他的指揮下無形中擴散成圈,待對方進入圈中黃一飛喝道:“擺陣!”話音剛落縛神衛的包圍圈驟然收縮,其中有20人分爲5個4人小組,其餘人等就圍繞這5個小組展開反擊,局面頓時被徹底扭轉,這5個小組就猶如5位絕世高手一起出手一樣,衆人就聽“噗噗噗噗”聲不絕於耳,黑吉斯一干人衆竟無半分還手之力,凡是擋在陣前的一律一招斃命。這5個小組漸漸合攏,其餘的敵人便像一羣被夾雜在巨大齒輪中的老鼠,瞬息間全被這5個小隊屠戮殆盡。
外圍的黑吉斯士兵觀之無不色變,那紅衣老者一邊和苦梅纏鬥一邊觀察着這邊,他臉色平靜,似乎是早有準備,此時也不禁讚道:“縛神衛果然有些門道!”
“我來領教領教!”隨着話聲。四大國師中一直鎮守北方那名葛衫老者飛身而至,掌中亮光一閃。用的是一口單刀。他身材矮小,這一撲幾乎是貼着一組縛神衛的腳邊,刀光暴起,轉眼就朝4人每人都砍了一刀,縛神衛一但組陣成型便胸有成竹。4人中有兩人以長劍隔斷葛衫老者的進攻,另外兩人守在外圍,間或替換同伴,5個人甫一照面就以快打快,衆人就聽刀劍相交之聲密集如麻,縛神衛固然是進退有章。那葛衫老者也攻守有度,一時間打了個旗鼓相當。黑吉斯那邊暫緩了攻勢往這邊看着,就連紅衣老者和苦梅也都分了一些精力關注着這場角逐。我這才終於有機會來到蘇競身邊,就見她眉頭微皺臉色蒼白。我不禁關切道:“你怎麼樣?”
蘇競眼望苦梅,有些懊惱道:“你們怎麼來了?”
我嘿嘿一笑道:“我這麼漂亮的媳婦連房都沒圓當然要來!”
我的這種回答方式似乎已經在蘇競的意料之中,她微微嘆了口氣道:“如果我們今天全軍覆沒,你就是洪烈帝國和女兒國的雙重罪人!”
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如果我不鋌而走險,那麼聯邦大陸至少還有我一個劍神,可是照現在這個情況發展下去我們兩個有可能都回不去了。
我裝作無所謂的樣子道:“咱們這不是都已經衝出來了嗎?”
蘇競道:“可你別忘了我們身在何處,我現在已經形同廢人。你劍氣不靈,秦義武不用多。只需派一萬騎兵,咱們這撥人一個也別想離開這!”她隨即又問。“你和我師父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我這才正色道:“有人往那邊送信,說你們中了埋伏。”
“誰?會不會是黑吉斯的詭計?”
“還不得而知,信裡還說他已經知道我不是史迪載。”
蘇競搖了搖頭道:“是不是詭計已經不重要了,縛神衛損失慘重,你我回天乏術,看來今天咱們要死在這裡了。”
我第一次見蘇競如此的意志消沉,也心知她說的不假,忍不住問:“你還能飛嗎?”
蘇競苦笑道:“你覺得呢?”
“你們剛中埋伏那會你爲什麼不跑?”
蘇競道:“我與縛神衛同來,總不能見死不救,誰料反而弄巧成拙,最後自身不保,徒惹人恥笑。”
他最後這句話恰好被黃一飛聽到,黃一飛凝重道:“蘇劍神言重了,咱們縛神衛永感盛情!”
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大坑嘆氣道:“那你們也不用自己往坑裡跳吧?”
黃一飛道:“慚愧,這個卻是黑吉斯故意設下的圈套,我們一路刺探而來,原以爲這裡是馬吉玥的臨時行宮,不想地表突然塌陷,看來黑吉斯爲了設這個機關也花了不少心血。”
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之前我就問你消息來源,你說絕對可靠,臨了臨了我們栽到誰手裡都還是個問題。”
黃一飛黯然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看了一眼正在與葛衫老者劇斗的4個手下道,“目前唯一所願就是要除掉他們一個劍聖,那也算死得其所了。”
這時我直覺手心一暖,原來是蘇競拉住了我的手掌,耳邊有個輕柔的聲音道:“小龍……”
我心頭一動道:“怎麼?”
蘇競輕聲道:“最終我還是連累了你。”
我本想打個哈哈,蘇競卻阻止了我:“以前我總拿聯邦大陸的人民來說動你,其實我知道整個聯邦大陸只有我一個人虧欠你,要不是我,你也不用……”
我捏了捏她的手道:“別說這些了,要不是你我還在火車站邊上開客棧呢,也見不到我老媽了。”
蘇競低頭道:“我欠你們母子倆的,這輩子恐怕是還不清了。如果有來世,我寧願……”說到這她聲音越來越低,我正聚精會神地豎起耳朵聽着,不想下一秒卻有人大喝一聲:“倉兄莫慌,小弟來助你一臂之力!”卻是魏無極看葛衫老者久戰不下,前來加入了戰團。就此蘇競後面說的話我便沒有聽見,再問她。她只沉默不語。
我盯着魏無極恨恨道:“姓魏的,咱倆是死仇!”
魏無極號稱助戰。其實形同偷襲,葛衫老者與4名縛神衛分爲兩向鬥得正酣,魏無極鬼魅一般躥到其中一名使棍的縛神衛身後,他喊話的同時左腳已經偷向那人的下盤,那人側身用棍頭撩魏無極的肩頭。但這樣一來原本極爲默契的4人陣型頓時凌亂,葛衫老者此時單刀正搭在最右首一人的劍上,另外兩名縛神衛按理該當退步,若那使棍之人不受干擾,他旁敲側擊葛衫老者非撤招不可,魏無極橫插一槓那人無暇分身。葛衫老者的刀由此劃上了對手的胸口,魏無極本是劍聖級別的高手,此時也憑個人修爲把手掌按在了使棍那人的小腹,縛神衛4人陣頃刻間便被瓦解。魏無極得着便宜毫不容情,在重創對手的情況下又補了一腳,隨即化掌爲指,在另一名縛神衛頭頂上插了五個窟窿,出手之狠毒一如往昔在史府的作爲。
那葛衫老者覺得有失光明,只用刀尖劃破了另外兩名縛神衛的皮膚即止,他收刀止勢,面色不愉對魏無極道:“你何故如此。在下尚不用你來解圍。”隨即倒持單刀對剩下的兩名縛神衛抱拳道,“讓二位見笑了。有機會的話咱們再行比試。”魏無極討了個沒趣,訕訕道:“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講什麼武林道義?”葛衫老者凜然道:“堂堂劍聖,豈能自墮身份?”魏無極冷笑了一聲,頗爲不屑。其實以縛神衛之能,一個4人陣對上兩名劍聖就算會有些許吃力,但絕不會片刻就被打垮,若非魏無極偷襲時機掌握得極爲刁鑽,他和葛衫老者聯手也還有的好打,當然,這裡也不得不說魏無極雖然卑鄙但是眼光還是非常毒辣的。
縛神衛損失兩人黃一飛心痛不已,衆所周知縛神衛4人一組才能發揮威力,他這次帶過來的100多人原本是20幾個小組,結果在黑吉斯伏擊之下已經摺損了一多半,然而真實實力還要打上一個大折扣——有很多小組雖然只有一人或傷或亡,那這個小組就由原來的足可和劍神劍聖抗衡的水平淪爲三個普通高手,最後只剩下5個小組編制健全,魏無極這麼一來,縛神衛的實力相當於又降低了五分之一,現在只有4個小組勉強還堪一戰,也已經是又累又乏……
黃一飛滿臉沮喪道:“名震天下的縛神衛想不到就這樣一旦毀於我手,我再無顏面見聖上和水墨大師……黃羅劉江四隊長聽令!”
縛神衛隊列中站出四人來躬身道:“在!”
黃一飛澀然道:“我命你們一會拼死力保兩位劍神突圍,不得有誤!”
四個隊長面面相覷,一起道:“副統領大人您呢?”
黃一飛苦笑道:“我還有何面目苟存於世,只能但求戰死以謝皇恩。”
看樣子這四個隊長是縛神衛最後的四組人馬,黃一飛這麼說也確實是心死如燈滅,四名隊長聞言大驚,一起跪地道:“副統領!”
黃一飛怒道:“別婆婆媽媽的了,你們若能保住兩位劍神就是首功一件,若不能……”說到這他又苦笑一聲道,“若不能也不怪你們,咱們兄弟地下再見吧。”
我聽到這又好氣又好笑,指着對面黑吉斯的陣營道:“老黃,你以爲黑吉斯的人都是紙糊的?人家費勁千辛萬苦把我們引來那麼容易再讓你突圍?”
此時苦梅和紅衣老者猶在纏鬥不止,黑吉斯的士兵們與我們對面而站,雖不再放箭,其用意也很明顯——人家根本不想再與我們做困獸之鬥。就在這時我們忽然感覺到四面八方同時傳來馬蹄聲,也不知是多少兵馬在往這邊進發,直踏得地皮微微震動,少頃,黑暗中一面黑吉斯的大旗便出現在我們正對面,略一打眼就有不下萬名騎兵,接着四面都被黑黢黢的兵馬圍住,蘇競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在我們筋疲力盡的時候,秦義武的騎兵到了!
我無力地笑了笑,對黃一飛說:“看來就算是紙糊的我們也殺不出去了。”衆人都是久於帶兵的老手,一眼就能判斷出每一個方向都有不少於一萬騎兵的敵人,不到50個傷兵對上四五萬騎兵,雖然我們這邊有兩個劍神一個劍聖,兩個劍神是沒血沒藍的劍神,一個劍聖是仗着裝備死扛的劍聖,這場仗的結果已經不言而喻。
紅衣老者猛揮一掌逼開苦梅,喝道:“且住!”
苦梅也知再打下去沒有意義,抽身退到我和蘇競身邊,她鼻窪鬢角全是汗水胸口起伏不定,雙目努出,已有久戰脫力之兆,站在原地卻是不住低聲咒罵,這老尼姑的狠勁是全被激發出來了。
紅衣老者混若無事地負手而立,冷眼往我們這邊看着,沉聲道:“勝敗已定,各位還是認命吧。”
五萬黑吉斯騎兵把我們團團圍在中間,卻沒一個人說話,只有偶爾的馬斯聲迴盪在戈壁上,氣氛一時凝結,我們心裡都明白,只要對方發起衝擊,我們這些人頃刻就會被踏成肉泥,紅衣老者說勝負已定沒一點誇張。
黃一飛兩眼充血,指着紅衣老者道:“有本事單打獨鬥,黑吉斯只會以人多爲勝嗎?”他眼見洪烈辛辛苦苦創立的縛神衛就要毀於一旦,自己這些手下每一個都是千挑萬選又經過多年訓練的精英,此時龍困淺灘恐怕最後只能死在籍籍無名之輩手裡,這兩句話說得極爲不甘。
紅衣老者淡然道:“是你們自己撞上來的,洪烈帝國對刺客難道會以禮相待?況且若說單打獨鬥,縛神衛也不見得光彩。”
黃一飛爲之語滯。
紅衣老者轉而向我說:“史劍神,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我偷偷拉緊蘇競的小手,嘻嘻一笑道:“你想讓我說什麼,把我修煉的心法寫下來你也等不及不是?再說我也不會什麼心法。”
紅衣老者點點頭道:“可嘆,一代劍神就此殞命,雖是我黑吉斯之福,卻是我等習武之人之憾。”
魏無極站在竹葉身邊不住交頭接耳,這時冷冷道:“他未必姓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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