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到賓館的時候,天又已經黑了,我把車停在門口,小倩第一個跑了出來,她站在臺階上眨巴着眼睛望着我,看我下了車才小心地問:“小龍哥,東西……帶回來了嗎?”
我故意兩手空空地衝她一攤,小倩驚慌地捂住嘴道:“出什麼事了?”
我這才哈哈大笑道:“你說呢?”說着打開副駕駛的門,露出那隻布口袋……
小倩大喜,飛快地朝我飄來。
這時剛下車的蘇競忽然把手一擺大聲道:“別過來!”
小倩一愣:“怎麼了?”
蘇競冷眼望着四周,提高聲音道:“出來!”
小倩奇怪道:“蘇姐姐,你在說誰?”這會老吳和金誠武他們也都出了門,蘇競示意他們待在原地,又衝黑暗裡道:“各位是等我親自去請嗎?”
我也感到莫名其妙,這四周都是荒灘,哪有什麼人啊?
然而暗處卻突然有人隱惻惻地答話了:“劍神果然是劍神,我們兄弟費盡心機的隱藏也瞞不過你。”話音一落,在我們正前方和左右兩側各立起一個陰影,已經對我們構成包圍之勢。
段天涯也下了車,他側耳聽着,猛然喜道:“仇天刃是你?你們也來了?”
對方卻並不理他,在暗處裡道:“蘇劍神,你們聯邦大陸和黑吉斯大陸之間的恩怨本來是你們自己的事,何苦千里迢迢來爲難你身邊那位朋友,就算他上輩子真是劍神,這輩子也和他無關了,你這麼一來,搞得我們非殺他不可,你說他冤不冤?”
我一聽這話,頓起知己之感,從那個莫名其妙大陸來的人裡,知道疼人的真不多……我不由得上前一步大聲道:“哥們,你就是我親兄弟啊!你算說到我心坎裡去了,拜託你回去跟你們老大傳個話:只要你們不動我,我也不去招惹你們,只要你們答應我,我絕不會跟這個姓蘇的小妞回去的。”
對面那個聲音立刻道:“好啊,我們答應你……”
就在這時蘇競猛的拉了我一把:“閃開!”她的手憑空一擺,一根筷子長的東西就被她彈上了天,直射出去,隨後我才聽到對面傳來一聲機括的響動:“啪——”可見這東西速度極快。
對面的人忽然大喝一聲:“放!”
“啪啪啪”三聲過後,從我們三面射來三支暗器,全是衝着我面門而來,蘇競屏息凝視,或撥或彈,始終沒讓那些暗器近我一尺之內。
不等我緩過神來,對面又喊一聲:“上排弩!”
他話音未落,另外兩人已經將排弩豎起,連同喊話那人,只一瞬間就將無數弩箭密如雨點一般射過來,這三個人之間的配合實在是妙到巔峰。
蘇競擋在我前面,右手像拉窗簾似的向上猛然一扯,劍氣蕩起,只聽噼裡啪啦一陣響,那些弩箭在離我們還有半米遠的地方全都力竭而落。她垂手而立,凝視着對面,從我這看去,能見到她白皙的脖子後面出現了細微的汗珠,我想以蘇競的本事躲開或震開這些弩箭是易如反掌的,但是因爲要保護我,她還是緊張了。
我的心裡忽然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處處受一個女孩子保護,有些憋屈、有些慚愧、有些因爲大男子主義催生的惱羞成怒和一絲憐惜……
我勃然大怒道:“操,不是說好不打了嗎,你騙老子?”看來他之所以那麼說無非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然後再趁機下手。
跟我一起不滿的還有段天涯,三個排弩一起射過來,有好幾支就都射到他那去了,幸好段天涯腰雖受傷,手上功夫不失,接的接擋的擋,總算沒被打成篩子,段天涯怒道:“蠢材,對付蘇競這樣的人怎麼能用排弩呢,我以前是怎麼教你們的?”他話鋒一轉道,“況且,沒看到老子也在這嗎?”
對面冷笑一聲道:“段天涯,這你就怪不得我們了,三色石幫規裡第一條就說得明白:一但成爲敵人的俘虜就自動脫離組織,你現在已經不是我們的隊長了!”
段天涯狂叫道:“放屁,老子不是俘虜,仇天刃你這個小人,明明是覬覦我的隊長之位。”
仇天刃嘿然不語,轉而又對我道:“劍神兄,非是兄弟信不過你,但實在是出發前就收了死命令,一定要取你項上人頭才行。”
我跳着腳道:“你們這羣王八蛋給老子等着,老子回去非把你們打個生活不能自理不可!”
仇天刃道:“那我們更非殺你不可了。”他把手一揮,衝那倆同夥大聲道,“動手!”
剎那間,三個人六隻手一陣狂扔,也不知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起衝我招呼過來,飛蝗石飛鏢袖箭短弩,漫天的暗器雨點一樣向我打來,蘇競則像個雨刷器一樣左一下右一下地把它們屏蔽掉,我躲在她身後,在雨打芭蕉似的噪音中道:“你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
這會在一邊的金誠武終於瞧出苗頭不對,他摘下右手套往地下一扔,在漫天的飛雨中擋在我和蘇競身前,把手掌對着天空一舉,同時手上火光大熾,那些細小的暗器還沒落下就已像雪片入沸水似的融化。
小倩也斥道:“別傷我小龍哥。”飄身向那幾個殺手的位置趕去,蘇競道:“小倩,危險!”
迎面一支弩箭正射向小倩的右臉頰,眼看就要打上閃無可閃之際,小倩驀然吸氣,右臉就像泄氣的皮球一樣忽然下陷,那支弩箭便擦着她的腮幫子飛過,在金誠武的手邊化作一縷青煙……
原來小倩沒有骨頭架子,身體全靠一股風撐着,所以能夠收發自如,仇天刃一看大驚失色,大喊一聲:“撤!”
三個人身形晃動朝着三個方向分別逃竄,忽然有人喝道:“想跑?哪有那麼容易——哼哈二將,出鞘!”劉老六坐上菜刀,風馳電掣一般撲向仇天刃。
蘇競略微鬆了一口氣,對金誠武道:“多謝。”
金誠武微笑道:“舉手之勞。”
我檢查着小倩的臉說:“你沒事吧——這幫王八蛋太壞了,竟然顏.射你。”……
不多時劉老六也晃悠回來了,我們知道,他的菜刀只能飛35米……
我拽拽蘇競道:“你怎麼不去追?”
蘇競道:“我擔心……”
她一句話沒說完,我們就聽身旁的汽車發出沉悶的“咚”的一聲,蘇競臉色一變,金誠武叫道:“車下有人!”說着即刻俯身檢查,可是除了一個勉強能容一個人出入的洞外別無它物,蘇競談了口氣道:“我就怕我一離開你陸人甲有機可趁,看來他果然是這麼想的。”陸人甲一擊沒有得手,看來已經順着地下跑了。
……
衆人遭遇襲擊化險爲夷後又警戒了片刻這才確認安全,老吳半晌才兀自發呆道:“這些是什麼人?”
“一言難盡啊!”我把今天從跟李壞見完面後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老吳咋舌道:“這麼說來刺殺你的人還不止一批。”
我這時纔想起段天涯,回頭瞪他道:“你們到底派了多少人來殺老子?”
段天涯低着頭道:“總歸不會是一批,具體有多少我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訴你們。”
“呸!”我說:“人家都不認你這個隊長了你還替人家賣命。”
段天涯咬牙切齒道:“仇天刃這個小人,枉我一心栽培他,沒想到他竟然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
劉老六道:“當了俘虜就自動脫離組織——你們是幹什麼的,搞傳銷的?”
段天涯怒道:“我說了我不是你們的俘虜!”
我納悶道:“那你說你是什麼,你接着我邀請函纔來的?”
段天涯語結道:“我是一時大意後繼續留在目標身邊尋找機會罷了。”
我跳腳道:“你這個孫子賊心不死啊!”
段天涯把脖子一梗道:“來吧!”
我反倒下了一跳:“你幹什麼?”
段天涯道:“殺了我,你不殺我我遲早還得殺了你!”
我鬱悶道:“你屬滾刀肉的?”
段天涯閉着眼睛道:“你們怎麼還不動手?”
我氣道:“老子花了一大把錢給你看病就爲了把你殺了啊?”
段天涯道:“難道你想沽恩市惠套我的情報?”
蘇競道:“你覺得你那有有價值的情報嗎?三色石接了來刺殺劍神的任務在大陸恐怕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假如我們回得去,這筆帳你們躲不過,如果我們回不去,那就更無所謂了。”
“那……你們想幹什麼?”
我語重心長道:“大哥,我錯就錯在上輩子不該是劍神,你看,我前幾天還坐在家裡數着錢,喝着茶,你們一來已經把我害得夠慘了,就不要再往變態的深淵裡逼我了。等你腰好了你想去哪就去哪,行嗎?”我發現我是正宗的“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自從那一雷劈過,我先是收了一堆妖魔鬼怪,然後受人追殺,這些也就罷了,現在又給我出了一道難題,眼前這位,我不殺他他就得殺我,一般這樣的命題下要是女殺手還好辦,她最後無疑會愛上我,可是殺手哥……我只能這麼說,就算我是一個同性戀看見他長那樣都得給逼回來。
本來當初在馬路上我提醒他後面有車的時候未必就不是出於真心,我一直覺得我跟那什麼大陸的人本來沒多大仇,大家平心靜氣坐下來好好談未免不能找到一個折中的辦法解決,可是我發現我似乎錯了,他們這種沒來由的要把你弄死的決心絕對比我想和他們和平共處的意願來得更誠懇!
段天涯看看我又看看蘇競,忽然沮喪道:“我明白了,你倆都是劍神,根本不屑於殺我這種腳色。”
我說:“你只要不死怎麼認爲都沒關係,你要說自己是一棵蘑菇我每天給你澆水。”這種死志已決的爺最惹不起,我只能順着他說。
段天涯盯着我說:“這樣吧,你畢竟也算對我有恩,我可以保證在你這裡這段時間不對你下手,可是等我傷好以後我要和你進行一場公平的決鬥,就算死在你的劍下,也洗刷了我的恥辱。”
“呃……”聽大夫的意思他個把月以後就能康復,可那時候我能不能打過他實在沒底,蘇競說了,段天涯算得上是一流高手,可我除了能連續一個月吃方便麪不膩以外其它方面都乏善可陳。
蘇競淡淡道:“你們之間永遠不可能有所謂的公平,不是你能輕易殺他,就是他能輕易殺你。”
段天涯臉一紅道:“我可沒想着要佔他便宜,既然蘇劍神這麼說,那我再加一條:等你什麼時候成爲真正的劍神了我再和你決鬥。”
我喜笑顏開道:“那就這麼說定了——等我什麼時候能輕易弄死你的時候就和你決鬥。”
劉老六嘆道:“我發現小龍也不是一無是處。”
我忙道:“你怎麼發現的?”
劉老六卻並不理我,把臉轉向段天涯道:“你要和小龍比臉皮厚,你現在就能死得心甘情願!”
我笑道:“要是我和六爺您比呢?”
劉老六擺手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我老了,硬要比的話——你的臉皮刀捅進去能把刀沒了,我的臉皮刀砍上來能把刀崩了,就這點區別。”
段天涯用絕望的眼神看着我們……
我趴在車底,藉着手機微弱的亮光檢查,車下面有一個洞,與之對應的車底盤上被撞出一個淺印兒,蘇競分析道:“又是陸人甲,這次大概是換三色石的殺手來配合他行動,那三個人吸引我的注意,陸人甲趁機鑽進車裡發動攻擊,或許他甚至是想暫時就潛伏在車裡,可是沒想到車不是轎子,下面這麼硬。”
我心疼道:“怎麼沒把這個老王八蛋撞死呢?”
蘇競道:“要不是他怕劍氣過早地暴露,你的車早被他撞穿了,遁地宗的武功平平無奇,唯一出奇制勝的地方就在於他們能遁地而走,作爲遁地宗的大宗師來搞暗殺,可着實讓人頭疼。”
我頓足捶胸道:“無法無天,還有人管沒人管了?”
一個聲音嬌笑道:“誰惹小龍生氣了?”黑山老妖施施然從屋裡走出來。
我一見她頓時抱怨道:“剛纔你上哪去了?”
黑山老妖道:“師父讓我每天做一個時辰的晚課,怎麼了?”
“這半遲不早的你做什麼晚課呀?”我嘆了口氣,這才從車裡把小倩的骨頭拿出來:“再確認一下是不你的。”
小倩拿過看了看,歡喜道:“沒錯,謝謝小龍哥。”我擺擺手。她見我悶悶不樂,隨之也黯然道:“要不是我,小龍哥也不會生出這麼多事了。”
我說:“這又不賴你,他們大老遠來就是爲了殺我,就算不在那動手也會在這動手,反正躲不過。”
段天涯見衆人都在瞪他,坦然道:“只怪你劍神的名頭太盛,爲你一個人,黑吉斯帝國竟然不敢貿然出兵,後顧之憂不除,你讓他們怎麼能放心?”
我哼哼了一聲道:“老子累得很,上牀去了——小倩,你去給他開個房,就算幫我忙了。”
小倩走到段天涯跟前問:“你……需要人扶嗎?”段天涯搖搖頭。
“哦,那跟我來吧。”小倩領着他往屋裡走。
老吳道:“丫頭,順便給小黑也開一間。”
黑山老妖道:“不必了,我跟師父一起睡。”
“哦?”我們都饒有興趣地看着老吳,連段天涯也忍不住回頭張望……
“這怎麼可以?”老吳又是侷促又是尷尬。
黑山老妖道:“這有什麼不可以的,以前那些文人墨客不是動不動就促膝長談嗎?我和師父學東西,自然是待在一起的時間越長越好。”
我嘿嘿笑道:“有覺悟,要想學得會得和師父睡,小黑我看好你哦。”
老吳頓足道:“混賬話!”也不知道是說我還是說黑山老妖,說完就一個人上樓去了,這是我認識他以來第一次見他發脾氣。
黑山老妖委屈道:“不睡就不睡嘛,幹嘛瞪眼睛……”也只好找小倩去了。
金誠武和我擠眉弄眼道:“看出來沒,老木頭心虛了。”
我感興趣道:“怎麼個意思?”
金誠武道:“以老木頭的修爲早就有了人的七情六慾,這麼辣的女徒弟要陪他睡,他心裡要是沒鬼才怪了。”
“那他怎麼不索性……”
金誠武笑道:“你別忘了老木頭可是2000多年的老古董,除了不能和徒弟有所染指的禁錮以外,恐怕門第思想也是有的,小黑畢竟是邪派出身。”
我一個勁搖頭:“可惜了,可惜了……早知道當年我也該學學《道德經》。”
金誠武道:“我看小黑反而心思簡單得很,她在山裡待了那麼多年,初作人形,還不太懂這些調調。”
我感慨道:“御女的氣質蘿莉的心靈,還**……”
蘇競在我身邊咳嗽了兩聲,擡頭看着天上的星星。我意外道:“咦,你怎麼還沒去睡?”
“哦,這就去。”
“那就一起上去吧。”我和她一起上樓,路過自己房間的時候跟她說:“晚安,祝你春夢了無痕。”不等她說什麼就關門,脫衣服,我剛脫得只剩下內褲,就聽有人敲門,我打開門一看蘇競還沒走。
我把腦袋伸出去問:“你還有什麼事嗎?”
然後蘇競就跟我說了一句讓我五雷轟頂的話,她說:
“我和你一起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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