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了?”
葉文點了點頭:“許是與人打鬥的時候丟的!”
這點他倒不是胡說,那日去天樂幫,在進平北縣之前那香囊還貼身放着呢,等到他出來後就丟了。而在天樂幫裡,唯一一次大動干戈就是與華衣交手,那香囊八成就是被那個華長老順手摸了去。
“而且八成是被人順手偷去的!”
“偷?”寧茹雪這回更加迷惑,誰沒事偷個香囊做什麼用?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直覺太過神奇,寧茹雪接下來一句問的便是:“被男人偷了還是被女人偷了?”
“這個……”葉文本道自己老老實實的和師妹交代一番,以後哪怕華衣拿着香囊跑來也不至於鬧出什麼狗血事情,只是眼下來看,好像狗血劇情要提前上演了。
“看來是一女子!”寧茹雪見葉文這尷尬樣子便知道了答案,卻也沒說什麼,只是道了句:“偷了便偷了吧!”
“你不生氣?”她這個樣子反而叫葉文摸不準頭緒,見寧茹雪似乎是沒有生氣,他也稍微放下了點心,而此時他也發現,他比自己認爲的還要重視這個本和自己頗不對付的師妹:“師妹也莫要着惱,等日後我將那香囊要回來便是!”
“要?”葉文不知道自己這句反倒讓寧茹雪有點不爽:“不是奪回來?”
幸好葉文反應夠快,聞言立刻猛點其頭:“奪回來!絕對是奪回來!”
這話一出,寧茹雪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本來被葉文捏在手裡的那支小手也就沒有繼續往回抽,而是任憑葉文捏着,連葉文時不時用拇指在她的掌心中輕輕的摩挲的輕薄之舉也忍了。
見到自己師妹臉色好看,葉文心中長舒一口氣,暗道了一聲:“還好還好,後院沒有起火!”只是一想起那香囊被那折磨人的華長老給拿了去就讓他一陣鬱悶,尤其是自己本以爲佔了對方便宜,反而差點被那陣邪火折騰的現出醜態心裡就好大不爽。
只是這些話卻萬萬不會和自己師妹去說,他又不是不通事故的蠢材,哪能在女人面前談論另一個女人?所以這話說着說着就轉回到兩人身上。
“要不師妹你再給我一個?”
也不知道葉文這句話哪裡說錯了,寧茹雪竟然猛的將自己的手給抽了回去,斥了一句:“我爲什麼要再給你一個?沒有了!”只是臉頰上略有紅潤,心裡面究竟是不是這般想的卻不得而知。
葉文不好糾纏,只是應和道:“嗯,沒有了好,師妹若總是不停的剪自己頭髮,師兄我也是很擔心的!”
此話一出立似捅了那馬蜂窩,寧茹雪竟然被嚇的直接跳了起來,問道:“師兄你把香囊打開了?”
葉文也被寧茹雪這一跳驚了一下,不過瞧清寧茹雪的臉頰越發紅潤後繼續笑道:“才走出沒一里,我就打開來瞧了!”
實際上卻是他在有間客棧裡打開來瞧的,當時趕路的時候他根本就忘了這茬,回過神後纔想起來去看看那香囊裡裝的是什麼。不想一打開來,裡面竟放着幾縷青絲,想來都是寧茹雪自己的,綁在了一起放進香囊當中給葉文貼身帶好,意有與彼同行之意。
同時,這世界也講究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頭髮等物是不可輕棄,更不能胡亂送人的重要物事,女子若送男子自己髮絲,隱約有將自己託付給對方的意思,寧茹雪本道葉文不會將那香囊打開,便將自己這點小心思暗暗的付諸行動,哪想到葉文根本不管那麼多,直接就給打了開。
這一下立時醒悟自己心思被對方撞破,寧茹雪的臉就好似蒸熟了的蝦子一般越來越紅,只是片刻就好似能夠滴出血紅蜜汁般的誘人水果,葉文再笑着一瞧,寧茹雪竟然突然大叫一聲轉身就跑了。
“唉?”
完全沒摸清楚狀況的葉文目瞪口呆的看着寧茹雪轉身擡腿嗖的一下跑回自己房間,然後砰一聲將房門關的嚴嚴實實……以他的耳力,甚至還聽到寧茹雪將門閂給閂上了的聲音。
“這麼誇張?”葉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還是我笑的太嚇人了?”
左右看了看,寧茹雪那屋子此時關的死緊,葉文此時即便去敲,怕是也無人理會,徐賢那裡也一般無二,應是回去休息不欲被人打擾。葉文看了看,最後只得回房。
他這些日子轉來轉去倒是也覺得有點疲倦,不是身子乏累,而是精神上有些疲勞。因在外面的這些日子,他的精神總是繃的死緊,此時回到派中才稍微放下心來,終於能睡上一個安穩覺了。
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葉文睜開眼來後竟然已經是日上三竿,這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相當稀奇的事情,寧茹雪和徐賢也許是知道他纔回來,人比較睏乏,所以也沒來打擾,讓葉文直接睡了個自然醒。
“睡覺睡到自然醒,這可是當初我最大的夢想之一!”至於另外一個夢想,葉文現在還沒達到,不過倒是在不斷努力當中。“畢竟咱發展門派也是需要賺錢的,所以那個夢想在這裡依舊可以完成!”
睜開眼,稍微練習一下內功,出去活動活動身體,看看天色已近正午,便也就不再亂晃,等吃罷了中飯再說旁的。
他本想今日下山一趟去尋那李富捕頭,打聽打聽蜀山附近有哪些好鐵匠,如今來看,這事卻需要往後推一推了。
隨後,柳慕言的事情也需要好生安排一番,雖然有了陳一忠這個正經大夫,但是葉文依舊不準備放棄自己本來想好的法子——那就是讓柳慕言學習一些粗淺的功夫和打坐練氣之法,將他那糟糕的身體給練上來一些,然後再傳授他書法。
正尋思着,柳慕言自己竟然跑了過來,先是依禮請了個安,然後才道:“師父,學生什麼時候開始和師父學習?”
葉文正想着一會與柳慕言說說自己對他單排,他自己就送上了門,直接便道:“先不忙,你現在身子虛弱,手臂無力,學也是白學。等你先將這身子調養的差不多了,咱們再開始!”
柳慕言瞭然的點了點頭,道了句:“那學生便回去讀書了……”
話才一出,葉文就道:“等等!”
“師父還有什麼吩咐?”
“讀什麼書?你這身子骨,現在就需要好好鍛鍊,讀書也不急於一時!既然你着急學習書法,那便先努力將這身子練好。”說完隨手摺下一根樹枝,一抽柳慕言的膝彎:“先從扎馬步開始!”
柳慕言那身子那受的了葉文這一下,得虧葉文沒用力,只是隨手一抽。可即便如此,也叫柳慕言身子一軟,險些跪在地上。
“師……師父?扎馬步做什麼?”柳慕言不明白這寫字和扎馬步有什麼關係,甚至他都不知道這和調養身子有什麼關係。
“馬步鍛鍊的便是腰腹腿腳之力,你道寫字只用手臂嗎?要想寫好,手臂腰腹腿腳一氣貫通,那樣寫出來的纔是好字!這扎馬步自然是鍛鍊你下盤和腰腹!”說到這裡突然一頓,一指柳慕言的右手:“右手也擺好架勢,便連這臂力也一併練了!”
這柳慕言本就是個虛弱書生,哪受的了這些?哪怕他身子正常,只過得一時半會也撐不下去了。
可這書生竟然兀自有一口傲氣,自從拜了葉文爲老師,便一心要將那手書法功力學到手上,所以葉文說什麼,他雖然心下有幾分牴觸,做起來卻毫不含糊。
其實這也是柳慕言這麼多年屢次受挫所造成的,心底裡憋了一口氣,一心想要證明自己才學,這才任憑葉文隨意擺弄,就爲了日後能夠一鳴驚人。
葉文在旁瞧了片刻,見柳慕言雖然只憑借一口氣硬挺着,卻絲毫沒有倒下的跡象,心下暗自讚道:“先不說這人如何,便有這口倔強傲氣在,只要稍有機遇,出人頭地便不是夢。”旋即自襯:“說不得那機遇便應在了我身上。”
又過了一盞茶功夫,那柳慕言卻是無論如何都撐不下去了,葉文將茶杯放下,慢悠悠走到柳慕言身後,手指連點,順勢送進了幾道真氣進去,口中唸唸有詞,卻是將那基本內功的口訣一一道了出來。
“摒除雜念,仔細體會!”
因爲柳慕言本身毫無根基,葉文傳他內功的時候也沒讓他慢慢修煉尋找氣感,而是以自身真氣爲引,在他體內走了幾個循環,手上手指連點,將那基本內功所需要運行的關鍵穴道依次點了出來,叫柳慕言有更加直觀的印象。
等到柳慕言對那基礎內功有了一些認識,便又傳了一些如何運力的法門,好叫他扎馬步的時候不會覺得那般痛苦。
忙完這一切,已經是正午,葉文瞧了瞧已經滿頭汗水的柳慕言,隨手道了句:“行了,就先到這!”
柳慕言如蒙大赦,立刻就想要直起身子,奈何扎的太久,身子卻已經有幾分僵直,這猛的想要站起,不但沒起來卻險些摔倒。得虧葉文在旁扶了一下才沒叫自己這個學生出醜——嶽寧就在旁邊候着,來叫自己師父吃飯。
柳慕言尷尬的笑了幾笑,然後一步一個腳印的慢悠悠的在後面蹭着,這還是葉文吩咐嶽寧:“去扶一下慕言!”他才能行走,否則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雖然葉文傳了他一些基本內功,甚至還以自身真氣幫他入門,連帶着扎馬步的一些口訣都教給了他,可是那內功哪是那麼好入門的?他眼下就是明白了內氣運行之時應該是什麼樣子,知道應該如何運使內功,而想要自己修煉出內氣並且運使周身,那沒有個三五個月怕是想也別想,再加上他年歲太長,若非葉文適才用真氣幫他梳理了下經脈,怕是這輩子也入門無望。
只是此時,柳慕言並不知道內裡玄妙,只是對那能夠運使一團熱氣在體內轉來轉去的法門很是好奇,因爲那暖洋洋的物事讓他渾身頗爲舒坦,就不免衝扶着自己的嶽寧多問了幾句。
嶽寧只道這是自己的師弟,所以也就沒有藏私,一一給柳慕言解釋了一番,葉文在前面聽到,也沒阻止,畢竟柳慕言問的不過是一些粗淺的不能再粗淺的東西,在蜀山派裡連外門弟子都可以學到的東西,所以直接吩咐了一句:“寧兒,日後你練功之時就帶上慕言,他若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你就好生教導一番!”
柳慕言也不覺得由一個十多歲的半大孩子教導自己有什麼不妥,畢竟按照輩分來說,這位乃是自己師父的大弟子,而且人家是真正入門的親傳弟子,關係可比自己硬實不少。更何況,大師兄代替師父授藝,這本就不是什麼稀罕事。
“慕言你閒暇時再和寧兒學些粗淺的拳腳功夫,將你周身的筋骨都活動開!畢竟光扎死馬,效果有限。”
柳慕言只是點頭應是,不敢多言。
這段午飯,吃的很是簡單,像蜀山派的幾個重要成員,此時都已經等在那裡,就等葉文到來然後說句:“大家吃吧!”就可以動筷了。
加上今日也沒什麼要事商談,所以這飯吃的很快,片刻後就各自散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葉文看着嶽寧對柳慕言招手,叫他隨自己去,然後柳慕言一臉苦瓜相的跟了過去後,自己好似又沒了事情了。
“去看看那張桂好了!”
喚來趙嬸這個如今在蜀山派裡地位大爲上漲,便只有葉文幾個人由她親自伺候,手下雜役也是不少人的雜物管事,叫她帶自己去張桂修養的房間,只行了片刻,就來到了一間專門開闢出來給客人住的房舍。
推開門,撲面就是一股藥味襲來,葉文被那嗆鼻的味道也衝的眉頭略微一皺——只從這濃烈的藥味就知道,這張桂的傷勢不輕。
再行了幾步轉進臥房,一入眼便是張桂一臉驚訝的坐在那裡,也許是他沒想到葉文竟然會突然跑來看他,所以頗爲意外。
勉強站起了身,張桂抱拳行了禮:“葉掌門!許久未見,葉掌門風采更勝往昔了。”這話卻也不全是客套,張桂依稀還記得前幾次與葉文見面,每次見面葉文都會有巨大的變化。
從最開始那略顯愚笨,不堪一擊的小小書山掌門,再到後來廣邀蜀山同道,辦收徒大典的那個開始展露風頭的葉掌門,再到後來擊敗王舒,盡顯高手風範的蜀山第一高手。
如今,葉文從氣度上更勝那時,自他進來,張桂就不自覺的有一種仰視的感覺,這種感覺即出自於兩者修爲上的巨大差距,也出自於兩者目前越來越明顯的地位差距。
葉文是什麼人?自從那日與衆人殺上蜀山派,見識了蜀山派那強悍的實力——葉文不在居然還那麼強,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張桂便明白蜀山派一統書山縣武林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以前他們沒那麼做,不過是沒騰出手來罷了。
如今,蜀山派已經成爲了名副其實的書山縣第一大派,更因爲葉文這幾次與人交手,名氣竟然隱隱有追趕虎山派的趨勢。蜀山派日後瞄準的是整個平州乃至中原,與正拳門這個只能在一個小縣城裡蹦蹦跳跳的小門派根本就不是一個境界上的。
而張桂自己,僅僅是這樣一個小門派裡的一個雜魚!而自己這一身傷勢還是拜自己那些同門所賜,每每想起就是一陣唏噓。
“張兄弟客氣了,你有傷在身便不必多禮了!坐!”話雖然這麼說,但是葉文還是心安理得的受了對方一禮。他可是來給張桂看病的,受你一個禮也不虧心。
張桂重新坐了下去,葉文則在他對面坐定,先是觀了下張桂的臉色,見其臉色蠟黃,說話更是毫無中氣,便知其傷勢的確很重,伸出手做了個把脈的姿勢,問了句:“可否?”
苦笑着將自己手伸了過去,張桂可不覺得自己還能有底氣說什麼‘不須閣下關心’之類的話,此時都在人家派裡養傷了,再說那些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探視了一陣,葉文也對張桂的傷勢有了大概的瞭解:“張兄弟這傷,雖然麻煩點,卻也不是不好治,今日起我每日都來爲張兄弟調養一陣,一月之內你的內傷便可痊癒!”然後看了看他依舊打着繃帶上着夾板的小臂和小腿:“不過這骨頭的傷我就沒招了!”
“葉掌門高義,在下受之有愧啊!”自己來打人家門派,結果還是對方給救回來的這條命,張桂總覺得心裡不是個味。
葉文則一揮手,止住了張桂的話:“在下恩怨分明,張兄弟先前有提醒之義舉,後有救了在下徒弟性命之恩,何況張兄弟這傷也是因我那徒弟而受,幫張兄弟療傷乃是份內之事。”
張桂張了張口,卻沒說什麼,猶豫了好一陣,最後似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般地道:“這條性命和殘身皆是蜀山派和葉掌門所救,日後這條命但憑蜀山派差遣!我也不求拜入貴派,以我這點三腳貓的功夫我自襯沒那個資格。只求能在貴派做個普通雜役,做些挑水灑掃等力所能及之事便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