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冥皇的說法,清一道尊同樣不置可否。
冥皇一句話說完,也不繼續多說什麼,視線轉向林鋒,上下打量林鋒、蕭焱等人身處的環境,微微揚眉:“玄門之主,你們是找到了當年聞赤陽容身,那冥海中最初的第一個界中界了嗎?”
林鋒嘴角露出一抹輕笑,同樣在上下打量冥皇:“那與閣下無關,倒是閣下出現在這裡,微微有些出乎本座預料之外。”
冥皇淡然說道:“沒有比這裡更合適的地方了,不管是昊天鏡,而是你的那把劍,想要進入這裡,首先就要和天厄以及整個冥海發生衝突,不管是你那位弟子蕭焱,還是那名太虛觀弟子吳孟其,都無法抑制。”
“天厄本身是至兇之器,面對比之更強的昊天鏡和誅天劍,其選擇絕不會是臣服,只會是更激烈的反抗,而與冥海相合的天厄,有反抗的餘地。”
冥皇微微一笑:“你們接引昊天鏡和誅天劍進來,只會將天厄推到朕的這邊來,朕自然樂於見到這一點。”
“而且,若朕所料不錯的話,閣下的玉京山想要降臨此方空間,同樣也會受到冥海之力的侵襲。”
林鋒神色平和的說道:“便是沒有昊天鏡和誅天劍,你覺得你能輕鬆離開?還是說你以爲本座回合太虛觀的道友爲了這天厄和冥海先戰一場?不管之後如何,我們肯定都是先招呼閣下你的。”
雁南來看着冥皇,同樣緩緩點頭:“冥皇,你在上古時代便鬧得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如今捲土重來,絕不容你再次爲害神州。”
冥皇身後虛空中法力凝結成一把純黑色的巨大龍椅,他神態輕鬆的坐在龍椅上,微微側首看向雁南來和清一道尊等人:“哦?朕爲害蒼生?莫要把話說得那麼好聽,朕只不過不合你們的心意而已。”
“匡扶神州。守護天下?說得好聽,也不過是一羣爭權奪利之人罷了。”冥皇十指交疊,平放在身前:“朕登臨至尊之位,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偏你太虛觀要做化外之地。”
“若你們似太虛道尊和聞赤陽那樣,一心抵禦對抗妖族,不干涉神州浩土之事,那倒也罷了,但想要做這神州浩土的太上皇。朕便容不下你們。”
冥皇漠然說道:“一切辭藻堆砌,粉飾太平,都沒有作用,這纔是事情的本質。”
雁南來靜靜說道:“不管是你,還是其他人皇,問鼎天下的最終目的,都是爲了與妖族對抗,守護我神州浩土。而非爲了一己之私慾,這纔是一切的先決條件。”
“本觀無意干涉人皇行爲,但前提是爲皇者本身懷德。心繫蒼生。”
“減少內耗,共同對抗妖族,守護神州浩土,這是所有事情的大前提。”
林鋒、蕭焱、朱易等人聞言都沒有說話,看過聞赤陽的記憶圖景之後,他們已經知道。在上古時代,太虛觀內部其實對於路線方針就已經有了最初的分歧。在那個時候,便已經出現最初的激進派與保守派之分。
只不過那個時候的激進派和保守派。與現如今並不是一個概念。
上古時代的太虛觀保守派以聞赤陽爲首,傾向於專心盡己所能抵禦對抗妖族,守護神州浩土,對於人皇統治,以旁觀監督爲主。
而彼時的激進派則傾向於選定人皇,以確保人皇可以同太虛觀配合無間,共同抵禦妖族,這一派的領導者,便是聞赤陽的師弟,太虛觀第二代觀主雁星河。
雙方爭端的起因,其實在太虛道尊還在時,便已經萌芽,源於上古紀元第一代人皇太皇,雖然和太虛道尊並肩而戰,但其與太虛觀不僅不親近,甚至還隱隱疏遠對立,太皇麾下臣屬與太虛觀弟子之間,私下的小摩擦非常多。
此後上古紀元第二代人皇如皇情況稍好,但是到了第三代人皇辰皇,與太虛觀又漸漸疏遠對立,至此,太虛觀內部上古時代的激進派思潮越發壯大,最終漸漸成型。
冥皇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同雁星河真是一般無二的論調,爲了避免朕這樣的人皇與你們對立,而產生內耗,所以最好選擇一個符合你們心意的人皇爲你們看家護院,看着神州浩土這邊?”
“心繫蒼生,捍衛神州,你們真的是如此無私嗎?”冥皇靜靜說道:“在朕看來,便是太虛道尊,怕也未必如此。”
他看着雁南來和清一道尊等人:“你們難道就從來沒有想過,太世天和天辰道人爲什麼會與你們太虛觀不睦?如來道人也與你們若即若離?”
雁南來等人都微微蹙眉,太世天是太皇的本名,天辰道人是辰皇登基之前的道號,如來道人、佛祖則都是如皇立地成佛之後的稱號。
冥皇微微偏了下腦袋:“太虛三讓?確實高風亮節,但縱觀歷史,你們知道朕看到的是什麼嗎?”
“朕看到的是,太古紀元末年還不分伯仲的太虛道尊和太世天,在進入上古紀元之後,得到昊天鏡,佔據白雲山的太虛道尊卻開始漸漸勝過了太世天。”
“朕看到的是,與始龍絕一戰,登臨至尊人皇之位的太世天死了,而有昊天鏡在手的太虛道尊則活了下來。”
“朕看到的是,一次兩界戰爭中,登臨人皇之位的天辰道人死了,而自太虛道尊和如來道人赴死海後,終於緩過氣來的昊天鏡保住了雁星河一命。”
冥皇慢條斯理的說道:“太虛道尊當年和太世天同時看着昊天鏡出世,以太世天的性格,說他會主動相讓,朕是不信的。”
太皇雄才偉略,但是霸道威嚴也是古今皆知。
“太虛道尊如何得到昊天鏡,朕不知道詳情,也無心指摘,畢竟能拿到就是他的本事。”冥皇平靜說道:“只是縱觀歷史,朕得出一條教訓,絕對的實力,纔是一切的根本。”
“若非昊天鏡一代又一代爲你太虛觀鎮壓氣運,你們的命運,比之天門,比之原始魔教,比之大雷音寺,又能好上多少?”
冥皇說着,看向林鋒,微笑說道:“若非玄門之主的誅天劍鑄就,蜀山之戰過後,你們怕也無法同他一直相安無事吧?”
雁南來、清一道尊、青寧道尊、吳孟其等人都微微蹙眉,林鋒聞言,則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冥皇繼續說道:“若非昊天鏡的緣故,當年白雲山歸誰,還是一件有疑問的事情,上古時節的白雲山,可不比今日,那是整個神州浩土靈氣匯聚的中心,直到上古末年因爲大千世界整體氣脈變動才漸漸低落。”
“星海雖好,比起當時的白雲山,在日常修練上,卻又不如了。”
冥皇連連搖頭:“最好的法寶不在自己手上,最適宜修練的福地洞天不在自己手上,絕大多數時候,自己也不是名副其實的神州第一人,這樣的人皇,做來有何滋味可言?”
“朕登基爲皇,可不要活在別人的陰影之下,更不用說給人當牽線木偶,臺前傀儡。”
雁南來淡淡說道:“心懷黑暗之人,看整個世界都是沒有光明的,你說的再多,也改變不了你自己立身不正的事實,並非本觀一家要廢黜你,而是整個神州浩土都無法容忍你的倒行逆施。”
“你方纔所言,纔是文過飾非,狡言辯駁。”
冥皇聞言也不惱,俊秀的少年人模樣面龐上,浮現幾分淡淡笑意:“哦,是嗎?夏方禹,這是一個讓你們滿意的人皇吧?”
雁南來靜靜說道:“此前雖然一直有懷疑,但隨着神州鼎重新出世,才終於確定,這又是你犯下的罪孽。”
冥皇不在意的說道:“罪孽?在朕看來,你們整個太虛觀上下,從古到今,若說有人當得起你們宣揚的那一套,別的人或許還不好說,但至少有一個人肯定符合。”
他指了指腳下:“那就是最終死在這裡的聞赤陽。”
“人皇,他不做,你太虛觀的觀主,他不做,昊天鏡,他也不佔據掌控。”冥皇徐徐說道:“但他斬殺的頂尖大妖,恐怕比天辰道人、夏方禹和雁星河三人加起來還要多。”
“明明擁有遠勝過雁星河的力量,最後卻爲了避免太虛觀內訌而自己遠走他方,此人可稱真正的言行一致,可是這個言行一致的人下場如何呢?他連自己珍重的妻兒都保不住。”
冥皇臉上的表情充滿了嘲諷:“沒錯,是朕擊殺了夏方禹,不過在此之前,夏方禹在做什麼?他在聞赤陽和神淵靈極兩敗俱傷之後,聞赤陽疑似隕落之後,去襲殺聞赤陽之妻雲妖,爲其獨子報仇。”
“卻不料聞赤陽爲了照拂有身孕的雲妖,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防護法力禁制,即便聞赤陽自己身死也仍能發揮作用。”
“結果雙方一場大戰,聞赤陽夫妻隱居的異域空間直接崩解毀滅,夏方禹擊殺了雲妖,自身也爲雲妖和聞赤陽的法力禁制所傷。”冥皇仰天大笑:“可憐雲妖憑藉聞赤陽的法力禁制,本有機會逃過一劫,誰知卻動了胎氣,提前生產,最後利用那禁制殘餘之力送走了所產嬰兒,自己卻死於夏方禹之手。”
“多麼可笑,聞赤陽豁出性命死戰,最終他的妻子卻死在他一生守護的同族手上,而他的子嗣下落不明,誰知道流落在哪裡,如今是生是死?”
紅色的混沌虛空中,一時之間只回蕩着冥皇的笑聲,令人遍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