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景桓侯的話,蕭焱雙眉一軒:“哦?那廝有了新靠山?”
景桓侯的聲音最後一刻在虛空中響起:“那重瞳者石天毅,此刻正在白雲山中潛修呢。”
聽到白雲山三個字,連飛燁和墨玉的視線都落在了蕭焱身上,蕭焱目光則有些發冷,輕輕握了握拳。
白雲山,地處大周皇朝和大秦皇朝交界處,幾乎是神州浩土的中心地帶,人族修真界第一修道聖地,太虛觀的山門所在。
太虛觀,天元大世界人族第一聖地,昔年與大雷音寺和蜀山劍宗並稱三大聖地,太虛觀是公認的三大聖地之首,門下弟子個個驚才絕豔,人傑輩出。
在歷次與天荒廣陸的妖族大戰中,太虛觀都是當仁不讓的人族領袖。
大戰過後,也是太虛觀負責密切關注妖族動向,宗門中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妖界,但即便如此,從無人敢於去打太虛觀的主意。
人族修真界歷史上,大雷音寺和蜀山劍宗都曾遭過大劫難,被人打上過山門,大雷音寺更在滅佛一戰中徹底被毀了道統。
唯有太虛觀,無盡歲月以來,完全讓其他人族勢力生不出與之對抗的信心。
白雲山少有幾次經歷戰火,都發生在同天荒廣陸的兩界戰爭中,但不像大雷音寺當年被幽皇天海毀掉半個寺院,白雲山從來沒有被攻破過。
人族修真界的漫長曆史上,太虛觀一直是作爲仲裁者出現,平衡各方爭端,保存人族實力元氣,以天下爲棋,甚至連同爲三大聖地的大雷音寺與蜀山劍宗都在太虛觀的算計中。
曾幾何時。少年時代的蕭焱,便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拜入太虛觀門下,光宗耀祖。
眼下的蕭焱自然早就沒了這方面的心思。但不表示他不知道石天毅投身太虛觀意味着什麼。
原先石天毅身後只站着石氏家族和於氏家族,對於玄門天宗來說。完全不夠看。
但現在石天毅攀上了太虛觀,簡直就像從兩艘小舢板,直接跳上一艘橫行諸天的無敵鉅艦。
“不管他找誰做靠山,昔日欠下的公道,必須還。”
林鋒的聲音突然在天地間響起,震懾六合八荒。
蕭焱聞言,頓時笑了起來。
他的小師弟石天昊,同那重瞳者石天毅之間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不管是誰阻攔,此仇必報,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哪怕是太虛觀,也不行!
有些事情,絕不容讓步。
石天昊本人不會賣這個面子,他們這羣師兄弟不會賣這個面子,他師父林鋒更不會。
蕭焱想到一年多以前,林鋒親自帶着他前往流光劍宗行雲峰。赴三年戰約的事情。
流光劍宗自然無法與太虛觀相提並論,但對於林鋒和玄門天宗來說,道理都是一樣。
“師父。太虛觀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那石天毅那廝與小師弟的紛爭,既然如此還要將之收羅門下,等於是擺明挑釁我玄門天宗。”蕭焱沉吟着說道:“這不符合他們一貫的行事風格,以太虛觀的底蘊地位,就算石天毅再天才,再有潛力,也不應該讓他們破例。”
並不是說太虛觀會忌憚畏懼玄門天宗,而是他們有自己的一貫行事宗旨,已經貫徹無數歲月。不可能爲了某個人而更改,哪怕那個人再出衆。放在歷史長河中,也無法跟太虛觀本身相提並論。
林鋒端坐玉京山上。通過法力傳音給蕭焱:“太虛觀內部分爲保守派和激進派,雖然一直都是保守派當家,但激進派的實力並不弱,也在一直積極佈局。”
“之前龐傑無聲無息將道門天下行走的位置交出來,激進派此後也偃旗息鼓少有動靜,可他們怎麼可能真的安於現狀?”林鋒淡淡說道:“激進派想要太虛觀統御諸天,做人道主宰,自然會想着廣納天下英才。”
“太虛觀自身弟子都天賦出衆,但天才總是不嫌少的,尤其像石天毅這種堪稱震古爍今級別的人才。”
林鋒輕笑了一聲:“小焱子,你以爲那景桓侯告訴咱們這個消息,是安了什麼好心?”
蕭焱一醒:“師父,你是說,這景桓侯也是太虛觀激進派暗中吸納培養的對象之一?”
“不錯,正是如此。”林鋒平靜的說道:“他透露風聲給咱們,無非是想要借我玄門天宗之手,除去一個競爭對手罷了。”
蕭焱咧了咧嘴:“不過,師父,這傢伙狂得有點沒邊了,感覺腦子都糊塗啦。”
“就算是太虛觀,也不會樂意招惹鳳凰族吧?這是強行把鳳凰族推到妖族那邊,到時候在兩界戰爭的時候平添一個強敵呀。”
林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兩個可能,要麼他別有所圖,要麼他是白癡。”
蕭焱咂咂嘴,說道:“師父,您要是這麼說,那肯定是前者了,但坦白說,這個傢伙,我怎麼看,都是白癡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林鋒笑了起來:“其實無關緊要,如果是別有所圖,那他接下來肯定會有進一步動作,你們拭目以待就可以了。”
蕭焱隨身有他的神通法身,若想留下景桓侯並非難事,不過這種可循環利用的金礦,林鋒還是決定留給自己的弟子慢慢壓榨。
對於眼下的林鋒來說,景桓侯確實是無關緊要的人物,他比較感興趣景桓侯身後還有沒有站着別的人?
“你繼續護送桐兒去天荒廣陸,之後把她平安帶回來。”
蕭焱應了一聲“是”,當即隨飛燁和墨玉一起繼續向着天荒廣陸進發,很快便有其他的鳳凰迎了上來,卻是接到飛燁鳳凰泣血傳遞消息後趕來接應的。
一位不滅妖魂二重,原始真靈境界的鳳凰大聖帶隊,其他人也是一水修成不滅妖魂的大妖。
如此多的妖族大聖進入神州浩土,哪怕全是鳳凰。也引起了人族修真界的關注。
那原始真靈境界的鳳凰大聖,讓人帶着飛燁、蕭焱等人,送林桐繼續前往天荒廣陸。他自己則留在神州浩土,坐等人族強者駕到。正要就景桓侯的事情討個說法。
之後是哪家人族強者趕到,雙方又是如何交涉,蕭焱便不知道了,林鋒和他對此也不再關注,那是該色膽包天惹下此禍的景桓侯自己操心的事情。
距離事發地點數萬裡的天空中,突然遁出一道黑光,光芒閃動間化作一面大旗,一個華服少年現出身形。站在大旗下方,足踏虛空而立,正是剛剛惹下潑天大禍的景桓侯。
他神色平靜依舊,步入不滅皇旗開闢的內部洞天中,洞天裡被分割成不同空間,景桓侯的一衆手下分別位於不同的空間中,而在另一些空間中,則存放有其他大量物資。
各種修真資源,各種寶物,各種鎧甲刀兵。各種靈丹妙藥,甚至還有世俗錢財。
除此以外,一個諾大的空間被分成若干個小格。彼此隔離。
說是小格,其實每一個格子都是一片廣闊天地,景色各不相同,有江南水鄉,有大漠孤煙,有塞北飄雪,有亭臺樓閣……
每一片小小的天地,都有個共同點,在那方小天地中。總有一間別院,或豪華。或簡約。
景桓侯步入其中一個小天地,走入別院的房間中。院裡有僕從,屋中有侍女,除了這些僕從和侍女之外,還有一個二八年華的美麗少女,正靜靜坐在畫架前,手持畫筆,在畫紙上輕點。
少女見到景桓侯進來,臉上露出笑容。
侍女們都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並帶上房門,有人悄悄說道:“侯爺和小夫人感情真好,所有夫人中,就屬小夫人最得寵,侯爺每次都要先見小夫人。”
“可是從來不見侯爺在小夫人房裡過夜啊,每次都只是一起說說話就離開了。”
“是啊,好奇怪。”
雖然她們努力壓低聲音,可這些嚼舌根的話又怎能瞞過景桓侯的耳力?
他坐到椅子上,淡淡說道:“給你的侍女又要換一批了。”
少女說道:“你殺性太重了,沒必要在無謂的人身上發泄。”
景桓侯伸手在木質的畫架上敲了敲:“別這副模樣說話。”
少女一笑,閉上眼睛,頭頂浮現出一片光影,光影中竟然傳出陣陣佛音梵唱,檀香撲鼻。
在佛光中,隱約有一個僧人的影子依稀可見,那僧人笑道:“用這種語氣和貧僧說話,你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啊。”
景桓侯答道:“好事被人攪黃了,心情自然不好,你不滿意的話,可以不跟本侯合作。”
僧人微微一笑,充滿圓覺自在的智慧,不帶絲毫煙火氣,但說出口的話卻令人毛骨悚然:“也可以索性殺了你。”
景桓侯答道:“短時間內,你找不到比本侯更好的合作者。”
“說的對,偏偏貧僧現在什麼都不缺,就是缺時間。”僧人不置可否的答道:“不過,如果你始終都是這種心性的話,你這輩子都沒有成就元神的希望,即便時間緊張,貧僧也不得不考慮換一個合作者。”
景桓侯沉默了一下後,徐徐說道:“之前是本侯失言了,還請大師見諒。”
僧人笑道:“無妨,還是說說今天的事吧,過程貧僧都看了,瞧那模樣,玄門之主居然真的把梧桐木心還給鳳凰族了。”
景桓侯說道:“玄門天宗出來的人,實力確實不凡,但那玄門之主竟然屈服於鳳凰族的壓力,將已經到手的梧桐木心送還,着實讓人失望,由此可見,此人也不過如此。”
“太喜歡玩算計與平衡,難免失了自己的銳氣。”
那僧人若有所思:“你這麼認爲?”
景桓侯答道:“不錯,本侯現在非常懷疑,他有沒有勇氣爲了他那弟子石天昊去跟太虛觀對着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