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早朝的進行,晝夜交替,愈來愈烈的光芒驅散黑暗,同時天際之上飄落的雪花也越下越大。
莊嚴肅穆的白帝宮皇極殿外,龐大無比的廣場之中,兩位甲冑披身的皇城禁衛軍如雕塑一般佇立,而二人的中間,站着一位穿的並不多的中年美婦,雖然整個身軀在寒風暴雪之下微微顫抖,但卻死死咬住嘴脣,顯得格外的堅強。
中年婦人的臉頰紫紅,雙眸之中也有淚水瀰漫,她望着正前方,那一座象徵着大夏的皇之極暗金色大殿,滿是擔憂。
這是她第一次距離這座皇極大殿如此之近,但是此時,她的丈夫正在這座大殿之內被審判。
對於中年美婦而言,遊庭堅就是她的整個天穹,而這個天,或許會在今日完全塌裂。
皇極殿內的大帝提審依舊進行,對於中年美婦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的漫長和煎熬。
忽然,雪花飛舞之間,一輛寬闊的馬車自白帝宮後殿緩緩行駛而來,同時於白雪皚皚的地面,留下兩條長長的印記。
馬車的速度並不快,卻異常平穩,而在前方駕車的那位宮女,拼盡全力去控制整個車身的平穩,不讓車內的人收到哪怕一絲一毫的顛簸。
馬車之內所乘坐之人,此時是整個大夏王朝最珍貴的人之一。
隨後馬車之內,一道溫婉的女聲輕輕響起:
“魚苗,你現在也是要上學宮的小大人了,怎麼還要賴着本宮陪你一道去,要是奶奶還在,定要說你。”
聽胭脂提起老太后,今日第一次去大夏學宮上學的魚苗小姑娘面色哀苦,這幾日她幾乎已經要將眼淚都流光,大眼睛都腫成了兩個大包,隨後小姑娘低聲啜泣一聲,輕輕開口迴應道:
“皇后姐姐,奶奶不在了,現在我又一個人要出宮,魚苗有些害怕。”
語畢之後,胭脂擡手摸了摸魚苗的腦袋,繼續開口道:
“別怕,本宮今日就陪你去,而這大夏學宮內會有很多和你一般大小年紀的小孩子,相信魚苗你肯定會喜歡那兒的,咱們白帝宮還是太冷清了些。”
胭脂說完,淡淡一笑,雖然她這幾日因爲老太后的身後事,臉頰都清減了不少,但是此時展露而出的笑容,除了原本的豔麗之外,還有着與之前不一樣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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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屬於母親的光輝,溫和,慈愛以及期待。
半柱香之後,這輛乘坐着大夏皇后的馬車,緩緩自被押守的中年美婦面前駛過,卻忽然停了下來,因爲馬車內的人輕輕開口:
“停一下。”
馬車停,胭脂伸手將馬車簾子撥開,露出白皙柔嫩的臉龐,下一息,皇城禁衛軍的士卒直接下跪請安,而中年美婦同樣趕忙跪下,也不顧身下積雪,不停地磕頭。
“遊夫人?”
淡淡疑惑的聲音自胭脂口中傳出,隨後中年美婦猛地擡頭,忍住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開口迴應道:
“沒想到娘娘您還記得我,罪人我深感惶恐。”
“年前陛下的私宴之上咱們纔剛剛見過,本宮可沒這麼健忘。”
胭脂笑了笑,隨後注視着中年婦紫紅的臉頰,對着駕車的宮女繼續開口道:
“黃鶯,給遊夫人披一件大氅,外面天真的的太冷了。”
“娘娘,三思!”
胭脂話音剛落,兩位皇城禁衛軍直接開口,但是比他們還要快的,是來自中年美婦帶着哭泣的話語:
“娘娘,家中丈夫或許犯下大錯,此時正在皇極殿內受審,夫妻本是一體,妾身作爲待罪之身,此時不佩戴禁錮刑具已是格外開恩,娘娘的恩賜,實在不配。”
中年美婦的話音落下之後,馬車之內的胭脂原本帶着笑意的面容逐漸變得肅穆,隨後她將手中的車簾子輕輕掛起,目光平靜地看着跪在雪地之上的婦人,淡淡開口,聲音之內帶着特有的認真:
“我想你們都沒有明白一件事。
“首先,遊庭堅是真罪大惡極也好,還有所冤屈也罷,但他現在都還在面前的皇極殿內受審,只要陛下一刻沒定下罪證,那麼遊夫人便還是從三品的誥命夫人,既然是誥命夫人,那麼就應該給予她應有的體面,你們說對麼?”
胭脂輕聲的話語傳出之後,皇城禁衛軍再次單膝下跪,低頭高喝道:
“娘娘所言極是,末將領教。”
隨後駕車的宮女自馬車內取出一件大氅,上前輕輕披着中年美婦的身上,胭脂點點頭,目光柔和地注視着前方,繼續對着遊庭堅妻子淡淡開口道:
“咱們這些做女人的,雖然有時候就如同依偎着大樹生長的花朵,但還是要綻放出自己的風采來。”
隨着胭脂認真話語的傳出,中年美婦原本死死忍住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跪伏餘地,泣不成聲,因爲作爲大夏皇后的胭脂,給予了她最溫暖的尊重。
胭脂和趙御二人,在某方面出奇的一致,重原則但是卻不失人情味,或許正因爲如此,二人才惺惺相惜,彼此相愛!
一會之後,載着胭脂和魚苗二人的馬車繼續向着宮外行駛,胭脂還要送魚苗前往大夏學宮學習,而中年婦人對着離去的馬車重重叩了三個響頭之後,淚流不止。
但就在馬車離去之時,皇極殿的大門忽然大開,遊庭堅的身影自殿內踏出。
隨後遊庭堅緩緩自臺階走下,速度不快,但是脊背挺的筆直,而儒雅俊朗的面容之上的雙眸,注視着下方的中年美婦沒有絲毫的偏移。
時間好像回到了曾經,大雪紛飛之下,二人第一次相遇,他向着她走來。
但是時光一晃三十年,望着哭成了淚人的妻子,遊庭堅的雙眸之中也不禁泛出了淚花。
最後,遊庭堅來到中年美婦的身前,將後者涌入懷中,隨後在其耳邊輕輕開口道:
“娘子,以後要辛苦你了,做不成大官夫人,或許還跟着我到處流浪。”
語畢,中年美婦淚水更甚,不過那是喜極而泣,死死抱住遊庭堅,哭着迴應道:
“無論去什麼地方,你在就好,你在就好!”
遊庭堅輕輕拍着中年美婦的肩般,閉上雙眼,腦海中的不由迴響起年輕帝王那的響徹整個大殿的煌煌帝音:
“遊庭堅包庇大逆,本應斬立決,但念其知情有限,且主動請罪認錯,按大夏律罪減一等,撤其禮部尚書一職,以九品禮部官吏之職發配幷州,推行大夏學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