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懿轉過頭來,兩隻眼睛泛出怒火,直視陳元的眼神。
陳元繼續說道:“還有,你把我那鐵壺摔壞了,照價賠償,三百文。加上你受傷的時候抹了一瓶米醋,現在你一共欠我五十五貫另四十三文。”
趙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那些盤子和碗都震動起來:“陳世美!你不要太過分了!”
陳元雙手忙的按住桌子:“慢些,慢些,桌子若是翻了,打碎的盤盤碗碗我都會記到姑娘的頭上,到時候怕你一輩子都賠不起!”
菱花知道陳元是在捉弄趙懿,坐在旁邊也不出聲。趙懿一下站了起來:“好,好!我賠不起了,你看怎麼辦?你現在說我該怎麼辦!”
陳元已經準備讓她走了,只是這麼漂亮的一個女人,若是就這樣讓她走了,實在心有不甘。即便沒有辦法佔到手腳上的便宜,這嘴上也要調戲一下才是:“哦,對了,姑娘休息的時候用的哪個房間?我還沒算房錢呢。”
趙懿的臉上露出笑容:“算房錢?”
“嗯。”
趙懿慢慢的坐下:“不給行不行啊?”
陳元忽然感覺她語氣有些不對,好像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難道這中間有套給自己鑽?
心中想着,嘴上卻毫不遲疑:“那要看姑娘有沒有合適的理由了。”
趙懿嘴角一揚:“其實也沒什麼理由,我們就在後院那些你準備客人洗澡的房間休息的,中間好像有人住進了我們隔壁的房間,不知道他們給沒給房錢?”
哎呦不好!陳元心中大驚,自己了沈蕊偷情絕對被這兩個丫頭聽到了,只是不知道她們聽到了多少!回頭馬上要去試試隔音效果纔可以!
趙懿從陳元的臉上捕捉到了什麼,笑的更開心了:“掌櫃的,那兩位客人好是奇怪,我聽到他們說,”
陳元忙的伸出手來:“不要說了!”
衆人的眼神都看着他,他腦子來的也快,轉口說道:“那是兩個里長喝多了,我讓他們去休息一會,以後你們記住了,客人的話聽了之後要馬上忘掉,更不許到處亂說!”
趙懿說道:“原來是兩個里長,不知道他們給房錢了沒有?”
陳元的語氣馬上就軟了,再也不逗她。沒辦法,有短處被人家捏着了。雖然他能確定趙懿不知道沈蕊的身份,可假如她真的說出來自己在菱花爲他忙前忙後的時候帶着一個女人去後面偷情,這畢竟不太光彩。
現在他巴不得趙懿快些離開纔是:“姑娘,我剛纔和你說着玩呢,不要說今天不算房錢,就是你們以前的賬我也不會和姑娘再提了。畢竟那些只是誤會,怨不得姑娘。前幾天我心中焦急,言語上難免有得罪之處,還請姑娘見諒則是。明曰我就讓人送你們回汴京。”
這一下趙懿忽然愣住了。陳元現在這副一本正經的態度讓她極爲不適應。更主要的是,她不想回汴京,也不能回去!
淺秋端來兩碗米飯,往趙懿的面前一放,趙懿的兩隻眼睛看着陳元,慢慢的拿起筷子吃飯。
她和陳元等人相處半個多月了,這半個多月的時候趙懿接觸了生活在最底層的那些夥計,還有從遙遠的長白山來這裡的女真人。善良的菱花,忠厚的楊掌櫃,那些多變勢利的記女以及在她們眼裡的反面人物陳元。
這些人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都給了趙懿一種全新的體驗,讓她對皇宮外面的社會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現在的趙懿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上沒錢的情況下根本就是寸步難行。
菱花是好人,楊掌櫃也是好人,他們都說陳元不壞。還有那些記女,那些女人真,也都說陳元不是壞人。不是壞人都這個樣子了,那萬一自己在外面碰到一個真正的壞人,豈不是很糟糕的事情?
她出宮的時候想去杭州,可最終來到了陳元這裡。這一段時間她光顧着記恨陳元,但是現在陳元向她賠禮道歉,還要把她送走的時候,她忽然發現一個很嚴肅的問題,那就是離開這裡之後,自己能去哪裡?
一頓飯趙懿吃的是心不在焉,吃完之後陳元彷彿真的是要給她賠罪一樣,再也沒有使喚她,讓夥計們打掃了一間最好的客房給她們兩個居住。
而趙懿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興奮之色,一旁的陳世忠更是失落,始終圍着淺秋不停的問,問她們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在陳世忠看來,如果淺秋不願意說出來,就意味着不想告訴他,意味着以後不想再和他聯繫,他的初戀就意味着失敗.
淺秋不說,陳世忠不停的追問。這小子也是一個不要臉皮的人,只要對方沒說出拒絕的話,他就會死纏爛打到底!
陳元也不去管他,站起來對菱花說道:“這裡你照應着收拾一下,我去後面看看瑞珠。”
呼延瑞珠明天就要跟着呼延慶他們一起離開了,這一點菱花是知道的,所以她聽陳元這樣說,也沒有說什麼。
陳元轉身走出大堂,走在山莊的小道上,他的心裡有着一種豪情,這樣的豪情是因爲腳下踩的這片土地是自己的了。以後屬於自己的東西會越來越多,名聲,地位,女人,這些不是隻有做官才能得到的。
陳元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來,既然自己能扶植一批海盜,那爲什麼不能扶植一個官員?一個在朝堂上爲自己說話的官員呢?就像後世美國的那些大財閥,哪一個在國會裡面沒有自己的喉嚨?
這宋朝和美國畢竟國情不一樣,艹縱朝廷是不可能的,可是放上幾個自己人,做不了喉嚨,做個耳朵總是沒有壞處的。
別看自己今天開張來的大官挺多,和自己最近的只有呂夷簡,而且這老頭說的很明白,一旦自己的存在讓他覺得是個負擔了,他會毫不猶豫的把自己踢開。如果能有一個人替自己聽着朝堂的聲音,對陳元來說簡直再好不過了。
這個事情急不得,宋朝畢竟不是美國,想讓自己找的人能在朝堂上做自己的耳朵,首要條件就是那個人得有本事進入朝堂才行,這個問題很難解決。因爲有本事進入朝堂的人是不會聽命於自己這樣一個商人的。
慢慢來,這個目標的實現需要時機,需要實力。
隨着漫天星斗的升起,整個皇宮也慢慢的安靜了下來。金華殿內卻是燈火通明,仁宗的面前放着一副畫,畫中一匹駿馬正在奔騰,彷彿要躍出紙面一般。
這是仁宗剛剛畫好的,現在他拿着一把小扇子,慢慢的扇幹畫面那些墨跡。龐貴妃在一旁爲他掌燈,而龐吉也是賠笑着和仁宗一起扇。
“萬歲這筆墨真的已經到了無法形容的地步,當初老臣還能拿出幾幅字畫和萬歲比一下,現在已經望塵莫及了,呵呵。”龐吉不是恭維,仁宗的畫工真的非常出色。
仁宗卻伸出一個手指搭在嘴脣上,示意龐吉不要說話。龐吉馬上明白過來,誇張似地捂住自己的嘴。同時專心的去扇那些墨跡,一點一點的看着。
直到整張畫都幹了,仁宗這才直起腰來,自己欣賞了一下,非常滿意的點點頭。
龐吉跟着後面捧起畫軸:“萬歲,老臣爲您裱起來?”
仁宗搖頭:“賜給你了。”
龐吉大喜,忙的跪下說道:“多謝皇上!多謝皇上!”
仁宗畫了一副自己滿意的畫,也是非常開心,擺手說道:“起來吧,下次記住了,想要什麼和朕說,能給你的我一定給你,不要再去偷了。”
龐吉的老臉頓時一紅,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一旁的龐貴妃忙的替父親解圍,上來拉着仁宗的手臂發嗲:“皇上!”
仁宗一笑:“好,不說了。對了太師,今天那山莊的名字叫什麼?”
龐吉趕忙說道:“回皇上,叫新月山莊,聽說那首詞不是陳師師寫的,是柳永寫的,只是他贈與陳師師而已。”
仁宗的眼睛亮了一下:“柳永?這就難怪了。”
柳永的詞鋒是連仁宗也甘拜下風的,若非如此,他當時也不會一句戲言讓柳永去填詞,害的柳永上了皇榜也沒有官做。
“他現在還在給那些記女填詞麼?”仁宗想起了這個人,就順道關心一下。
龐吉說道:“是,那陳世美想請柳永去他那裡做事,柳永沒有答應。”
仁宗停了一下,語氣很不愉快:“當初是朕的一句戲言,誰知道底下的當了真,那柳永也是混蛋,就算是朕要他填詞,也沒人讓他跑到勾欄裡面去填,還掛個什麼奉旨填詞!現在他那塊牌子還在麼?”
龐吉說道:“萬歲,這牌子在與不在都不打緊了,現在整個汴京都知道,那柳七郎在勾欄奉旨填詞,即便沒有牌子,也不影響他的生意。”
仁宗嘆了口氣:“希望這個陳世美能把他帶走,對了,這個陳世美,是不是上次和龐喜一起從遼國回來的那個?”
龐吉點頭:“正是那人。”
仁宗來了興趣:“太師,你對這個人是怎麼看的?”
龐吉馬上說道:“此人狀元之纔不下宋祁,爲人機警可擔重任,忠義誠信可託大事。”
仁宗聽候哈哈就笑了:“哈哈哈!太師,你可是很少和包拯在一件事情上一個說法!只是,歐陽修說他僅是一個商賈而已,朕也很奇怪,既有狀元之才,爲何不來考試?既做了商賈,爲何你們還說他忠義?朕,想見見他。”
龐吉當即說道:“皇上,若有什麼事情,派個宮人去和他說一聲就是了,您要是特意召見他,那他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而且他不願爲官,我怕他頂撞了萬歲。”
仁宗微微一笑:“我只是想見見這個人而已,誰說要讓他做官了?太師不用擔心這個,倒是党項的事情,你要找個好點的藉口,不可傷了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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