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昊的嘴角露出笑容:“好!你放心,我也知道現在大將軍和張元關係不錯,所以我心中已經有計劃。今天晚上,我會讓大將軍來皇宮一趟。他現在手上的人馬比我多的太多了,我想從他那裡借些兵馬來。若是他願意給我最好,假如不願意,”
李元昊的說道這裡停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可是他的話音已經很明白了。
吳昊從地上爬了起來:“大王,那微臣該怎麼做?”
李元昊小聲說道:“你替我殺張元,記住,不要驚動別人。”
張元的地位很特殊,是大夏國的相國。即便大夏國現在已經朝不保夕了,但是還是有很多人把他當成一回事的。
街上的那些士兵餓着肚子在巡邏,那些“兩腳羊”幾乎也快吃光了,依然還有很多人留在興慶府。不爲別的,就因爲這裡是大夏國的國都,他們相信,他們的皇上一定有辦法給他們弄來吃的東西的。
現在的興慶府已經沒有了小偷和扒手這些攪亂社會治安的人。沒什麼東西可偷,就是有,也沒有力氣去偷。所有人都老老實實的呆着,只爲了能讓自己保存一些體力,活的時間稍微長一些。
張元還是盡職的轉了幾圈,然後纔回到自己的家中。
他的腳步剛剛邁入大門,忽然看見一隊士兵站在自己的大院裡面,那吳昊搬了一把椅子,就坐在正房的門前。
張元愣了一下,緊接着發現自己的老婆和孩子都被士兵捆綁了起來,押在吳昊的身後。
“吳昊!你幹什麼!”張元額頭的血脈頓時暴起,一張臉變的通紅,整個人猛的衝了上來。
兩個士兵忽然一人架住他一個胳膊,把他整個人拖到吳昊面前。
“跪下!”吳昊好整無暇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憤怒不已的張元說了這兩個字。
張元愣了一下,吳昊接着說道:“我讓你跪下。”
張元大怒:“吳昊!你敢來我府上撒野?我要面見萬歲參你一本,你也不看看你德行,還讓我給你跪下?我告訴你,現在把我家人放了,我還可以念在我們多年交情的份上替你向萬歲求情。”
“哈哈哈!”
吳昊笑的很開心:“張兄,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我吳昊有多大的膽子敢來你相國府抓你?”
這話說完,張元也從驚怒中醒悟了過來,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那沸騰的血液瞬間冷卻了下來,他感覺自己像是置身於冰窖之中一般!寒冷,由心頭而來的那種徹骨的寒冷!
他的頭輕輕的搖着:“不可能,不可能!”
吳昊打開一道聖旨:“張兄,是我念呢,還是你自己看?”
張元不等吳昊去念,上前就想去搶,可是旁邊兩個士兵死死拉住他,讓他無法靠近。
吳昊笑了,把李元昊那聖旨遞過來:“來,我給你。”
張元接過,兩隻眼睛飛快的掃過那聖旨,不願意漏掉一個字。越看,他的臉色越是蒼白。
這聖旨是真的,真的是李元昊下的!他真的要自己死,這個自己想用畢生所有的一切去輔佐的明主,現在真的要讓自己去死!
張元整個人忽然軟了下來,面如死灰一般。
吳昊看的很是得意,慢慢走到已經如同一灘爛泥的張元面前:“張兄,從我們認識的那一天起,兄弟什麼都聽你的,你說東,兄弟就往東。你說來党項,兄弟就跟你來了。那是因爲兄弟認爲你是一個識時務的人,不過這一次,你爲什麼這樣頑固不化?”
張元的眼神慢慢擡起,看着吳昊:“吳昊,不是我頑固不化,是我們根本沒有退路!你以爲宋朝會放過你麼?你做夢吧!”
吳昊是個殲人,殲人的本色就是他到什麼時候都不會承認自己做的事情,即便現在他和張元的勝負已經分出來了,可是吳昊依然不會在張元的面前承認什麼。
他站直身體:“張兄,我沒有必要和你說什麼。萬歲讓我送你最後一程,看在我們交情多年的份上,我可以答應你,把你們一家人的衣冠埋在一起。”
張元的老婆頓時悲嚎一聲:“老爺啊!”
她的懷裡抱着張元的孩子,兩個,男孩頂多七八歲,女孩才四五歲。她的嚎叫只是開頭,張元一共六房小妾,聽到後都哭泣了起來,孩子跟着也哭了,整個院落充滿了悲慘之情。
張元那已經模糊的意識在這一片哭聲中逐漸清醒,他忽然跪了下來,給吳昊嘭嘭地磕了幾個響頭:“吳大人,吳昊兄弟,不,你是我大哥,你是我親爹行吧?我求您讓我去見一眼皇上,讓我和他再說一句話!”
吳昊看到張元真的給他跪下,還說出這樣的話,心底着實很是滿足:“哈哈!我是什麼人?再說一遍?”
張元繼續磕頭:“您是我親爹,您就是我親爹!”
吳昊笑了,然後一聲嘆息:“張元,你如果早認我這個爹,我能帶你一起走一條活路。現在你已經是死路一條了,別說我不是你爹,就算是,我也會一腳把你踢開!”
他的心裡現在特別有一種成就感。他在張元面前低頭低了二十多年,現在總算轉過來了!
吳昊小聲說道:“再說了,你說我會讓你去見皇上麼?”
張元停止了磕頭,渾身都在顫抖,用一種乞丐纔有的那種眼神望向吳昊:“吳大人,能不能替我傳一句話,讓大王放過我的家人!”
吳昊搖頭:“不行。你應該很知道大王的個姓,做事從來都是斬草除根的。”
吳昊慢慢的蹲下身子:“張兄,知道我這次爲什麼不和你走一條路麼?你對大王的一片忠心誰都看的出來,可是兄弟替你不值。你知道大王怎麼安排你的家人的?”
張元看着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吳昊一聲嘆息:“現在軍隊的菜人快吃光了,大王說,把你家上下五十一口全部抓入軍隊,充當菜人!”
這話顯然深深的刺激了張元!
他猛的躥了起來:“呀!”他憤怒,他現在剩下的僅僅就是憤怒了!菜人!五十一口全部抓去做菜人!這個數字意味着李元昊連自己的兩個不懂事的孩子都沒打算輕饒了!那些投奔敵人的党項人的家屬,頂多就是被李元昊關起來,再嚴重的也不過是一刀砍了。
爲什麼?爲什麼自己忠心耿耿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他連給自己家人一個全屍的打算都沒有?
“李元昊!”張元的喊聲衝破這間院落直貫雲霄!
旁邊的兩士兵在張元瘋狂的掙扎之下居然按不住他,又來了兩個纔將他再度控制住。
張元的憤怒慢慢的平息了下來,因爲他憤怒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稍稍有些意識的時候,看着自己面前的吳昊,忽然說道:“天琪兄弟,”
吳昊愣了一下,張元很長時間沒有喊過他這個名字了,這是兩個人在大宋的時候相互間的稱呼,想想那個時候,雖然窮苦一些,但是二人的感情真的非常好。
吳昊忽然間想起,有一次自己生病,身邊沒錢,是張元跑到藥鋪裡去哀求那個掌櫃的,給自己弄來一點藥渣子。
他的神色也在這時候變了:“大哥,還有什麼事情。”
張元苦苦一笑,搖頭說道:“我一直以爲李元昊會把我當做党項人,現在才知道,我錯的真的很厲害。你是對的,找條路先走吧。”
吳昊無語,蹲在張元面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張元繼續說道:“天琪,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幫哥哥留個香火?”
他的眼神望向了那個七八歲的男孩,用一種近乎哀求的口氣說道:“就他一個!可以麼兄弟?”
吳昊的義氣是很有限的,儘管張元已經喚起了吳昊內心深處那僅存的一點良知,但是對於吳昊來說,這點良知根本不足以讓他爲張元去冒險。
當下搖頭:“哥哥,你換個要求吧,李元昊要五十一個,我不能只弄五十個。”
張元盯着吳昊看了半天,他忽然發現自己死的一點也不冤枉,原來自己這輩子是這樣的失敗,跟了一個根本不值得跟隨的主子,交了一個根本不值得交的兄弟。
他問道:“那你能答應我什麼?”
吳昊看看身後那一排張元的小妾,其中有幾個樣貌倒是出衆,當下說道:“或許我能留下你幾個小妾。哥哥你知道的,那些菜人被拉到軍營之後,臉蛋漂亮的都是最後才死,我看你這個小妾還可以,如果我跟軍士們說上一聲……”
還沒說完,張元憤怒的一口吐沫吐了過來:“呸!”
吳昊不防,被吐了一臉,頓時大怒:“我幫你你居然不領情,好!那兄弟就沒什麼說的了,來人,送張大人上路,再把這些菜人押回軍營!”
張元就這樣上路了,他一直在爲李元昊盡忠,李元昊結束了他的生命,而且還讓張元的家人發揮着餘熱,去部隊裡面做那種滿足那些士兵姓欲和食慾的菜人。
這並沒有引起什麼轟動,現在的興慶府裡面,人們都在管着自己的事情,想着自己能不能吃飽。至於張元的家人被充作菜人,着實讓興州府的百姓很是高興。
雖然他們吃不到,但是一直以來都是他們這些普通百姓把老婆送去當菜人的,現在有了一個大官的老婆也進去了,這多少讓他們的心裡平衡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