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懿起身之後把陳馨從仁宗懷裡抱了下來,小丫頭還有些捨不得仁宗的鬍子,極不情願的離開仁宗的懷抱,那表情看上去格外引人心疼。
仁宗哄了她兩句,等趙懿將她抱走之後,看了一眼陳元:“世美,這一次很多南洋使臣來我大宋朝賀,當真是讓我大宋揚眉吐氣了一番,聽說現在在廣州和福州有很多番邦的商人,是不是這樣的?”
陳元說道:“回皇上,臣知道的是兩個月之前的數字,不算吐蕃和回鶻的那些商人,在廣州,登記在冊的常駐的有兩百四十餘位,而且人數正在增加。”
仁宗很是高興:“好,好,人家肯來我們這裡住,最少說明咱們這裡比他們那兒要好,這些都是你的功勞,朕給你記着呢。你那大丫頭有十六了吧?要不要朕封她一個爵位?”
陳元一抱拳:“臣不敢居功。這爵位萬萬是封不得的,萬歲,她只是一個小孩子。爲萬歲效力,是臣應該做的事情。”
對於陳元來說,宋朝的商業在這個年代本來就發達,在陳元到來之前就有很多國家的商人在宋朝淘金,到了神宗的年代,還專門設立了番市,陳元沒有做什麼特殊的事情,只是推了一把而已,把這個速度加快了一些罷了。
但是仁宗卻不這麼看,這三年,大宋的變化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不光是汴京,就是那些縣城都繁華了起來。
船廠造出了一種大船,重達八百多噸的,是爲那遠洋航運量身打造的。這種船採用了現在大宋最先進的隔水艙的技術,整個船身三十四個隔水艙。這種技術比之歐洲早了兩百多年,三十四個隔水艙也就意味着就算是船觸礁了,只要船板不破碎,一兩個隔水艙漏水根本不影響航行。
而且能帶的貨物更多,這種船的下海,加上在南洋一帶張匡正從當地找到了合夥人,使得大宋的貿易成本大大的降低。居民的收入提高一些之後,以前那些只有有錢人家才用得起的物品,慢慢的出現在了尋常的百姓家中。
這些實實在在的變化就是功績,一個皇上能保證自己的臣民的生活水平就是他的成績,特別是在封建王朝,很不容易。仁宗真的很高興,假如再能有一個輝煌的戰績,那就足以讓他當成那千古一帝了。
仁宗對陳元說道:“一家人在一起,就不用如此客氣了,若不是你出力,大宋斷然不會有今天的局面。世美你是打算先解決遼國的問題呢,還是先把東瀛和高麗的事情辦好?”
打下高麗,爲仁宗開疆拓土,是陳元當初的承諾,但是現在仁宗明顯的傾向於先和遼國開打了。
陳元能理解仁宗的心情,好不容易逮住一個能欺負一下遼興宗的機會,仁宗自然不願意這麼輕易的放過。若是遼國還處在內外交困之中,仁宗能等,但是現在遼國也開始改革了,他是真的害怕遼國在趕到自己的前頭去。
遼興宗的改革非常的有目的,他首先也是實行強軍,他知道,對付宋朝,用軍隊來說話是最爲合適的。雖然他們偷取武經總要的計劃失敗了,但是這兩年的時間,遼國的軍隊大批量的裝備了他們自己研究的新式的鎧甲,據說就是爲了對抗宋軍那穿透力極強的連弩的。
還有遼興宗弄的那些良田,基本上都在宋遼邊境,顯然是爲了一旦發生戰爭,遼國能比較輕鬆的得到補給。遼國人也開始注意補給了,這和他們以往作戰的風格完全不同,說明他們正視了現在大宋,已經做好了打一場長久的硬仗的準備。
仁宗看的很明白,所以他很着急。
陳元說道:“萬歲,臣以爲,現在還不是打遼國的時候。”
仁宗一聲嘆息:“朕怕是越過越難打了。”
陳元卻是很有把握:“萬歲放心,等我們把高麗和東瀛的事情做完了,我有辦法讓遼國回到以前。”
仁宗轉過頭來,看看陳元的眼睛,陳元的眼神告訴他,這不是一句大話。仁宗卻心下懷疑,揮退左右閒人之後,和陳元找了一座涼亭坐下:“世美,那耶律宗元看樣子是不準備和遼興宗對着幹了,你還有什麼好的辦法麼?”
陳元對他是沒有絲毫的隱瞞:“萬歲,耶律宗元不是不敢,臣心中斷定,他們之間一定是達成了什麼協議,遼國的太子到現在都沒有確定,這顯然是遼興宗對耶律宗元做出的讓步。”
仁宗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陳元說道:“我猜了一下,能讓他們雙方都做出讓步的,很可能就是遼國的改革。當初在遼國的時候,遼興宗就像改革,耶律宗元也想,雖然因爲那太子的位置兩個人鬧的很不愉快,但是如果遼興宗推行改革的話,耶律宗元不會反對。不知道對不對,具體的我已經派人去調查了,只是還沒有結果。”
這些情況仁宗都是知道的,可從來沒有綜合到一起想過,如今聽到陳元這麼一說,也是微微點頭:“你有什麼辦法?”
陳元說道:“兩年之內解決高麗和東瀛,然後馬上讓遼國的改革全部泡湯。”
仁宗聽他說的還是如此肯定,臉上露出了笑容:“你打算這麼做?”
陳元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來:“萬歲,就用它就可以了。”
接着把自己的計劃詳細的和仁宗說了一下,仁宗聽後卻是臉色變了:“這麼做可以麼?這要是收不住的話,咱們這些年可也算是白乾了。”
陳元十分肯定的點頭:“萬歲放心,解決了高麗和東瀛,這事情我有十足的把握。”
仁宗最終點點頭:“好,我給你兩年的時間,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陳元笑了一下,很是恭敬地反問了一句:“我幾時讓您失望過?”
陳元確實很有把握在兩年之內把高麗和東瀛的事情辦好,兩個人剛剛說道這裡,只聽那宮人在前面通報:“萬歲,夏相國和文彥博大人前來求見。”
仁宗站了起來:“走吧,想他們今天也是來拜年的,咱們一起去看看。”
陳元現在基本上很少和這些朝中的大臣直接接觸,朝堂上有宋祁和夏隨替他盯着,他放心的很。他自己不是當官的材料,但是夏隨可以,等到明天王安石有了足夠的資本進入朝堂,就更方便了。
好長時間沒見到夏竦了,今天大家抵到面子上,若是不去的話顯然有些失禮,當下和仁宗一起去見夏竦和文彥博。
夏竦見了陳元還算客氣,陳元現在又不在朝堂,兩個人沒有什麼利益上的衝突,所以也沒有什麼矛盾,夏竦不是老龐那種看着你覺得有些危險就動手的人。
文彥博這些年又升官了,已經和歐陽修一起,成爲大宋第二梯隊的主要力量,仁宗對他也很是信賴:“相國,文愛卿,來,過來坐下說話。”
“臣,謝萬歲。”
兩人謝了一聲之後,走到仁宗前面幾步站立,旁邊的宮人馬上搬來椅子。一看見朝中大臣來了,蘇曉悠面帶微笑給仁宗倒了一杯茶水,然後輕聲說道:“萬歲,臣妾先退去了。”
這也是仁宗和朝中的大臣們能很快接受這位新的貴妃娘娘的地方,她不會去聽那些不該她聽的東西。
夏竦和文彥博起來對蘇曉悠還禮之後,蘇曉悠低頭走開,仁宗這才說道:“兩位愛卿有什麼事情麼?”
夏竦看看文彥博,文彥博起身說話:“萬歲,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廣州知州前曰在京師的時候和臣說了一件事情,他覺得在廣州的番邦商人越來越多,而且有很多人在我大宋定居,可是那些蠻夷不光語言不通,還不懂我們大宋的人情法典,鬧出了不少事情來,他想成立專門的機構,來管理這些番人。”
仁宗聽後覺得很有道理,點頭:“嗯,他有摺子沒有?”
文彥博搖頭:“還沒有,他只是和臣說了一下,臣覺得這個想法很是必要,所以,特來向萬歲稟報。”
仁宗手指椅子:“坐下說的,朕和世美剛纔還說道那些蠻夷,這樣吧,你讓他上個摺子,然後讓大臣們商榷一下就是。”
文彥博應聲:“是,微臣心中以爲,當設立專門的居住地點,還要建立一所學校,讓他們能學習我大宋的文化。”
說這兩條的時候陳元還沒有反應,因爲這兩條都是應該的,但是最後文彥博說的這句,着實讓陳元大爲吃驚。
“再專門訂立一個法度,當番邦人觸犯我大宋律法的時候,按照這個法度來量罪。”
陳元知道個法度絕對不是從嚴的,這也就是意味着這些番邦人可以在大宋老百姓的面前享受某些特權。
在宋朝的士大夫看來這很正常,是一個大國對番邦的氣度,但是這在陳元看來就是一種變態。
大國可以有氣度,仁宗可以賞賜給那些使者很多錢,這並不過分。你們這些士大夫也可以對那些人另眼相看,那是你們願意。
但是不要讓老百姓把他們當做洋大人來供着,因爲這是你們用那個所謂專門訂立的法度強迫老百姓接受的。
陳元的眼光看着文彥博,文彥博顯得是那樣的理所當然。
他並不知道,歷史上文彥博提出這個法度是在神宗時期,這個法度一直延續到南宋,造成的後果就是,福州一地的宋人在自己的土地上被那些番人任意殺戮。
陳元沒說什麼。這是他現在的習慣,有什麼要說的回頭跟仁宗單獨說,有什麼要爭吵的讓夏隨他們上朝來吵,他自己儘量不直接介入任何朝堂上的爭鬥。
仁宗點點頭:“嗯,先上個本吧,寫的詳細一些。”
文彥博得到了仁宗的認可很是高興,抱拳說道:“是,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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