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縣城之後陳元發現,這樣一個小縣城裡面實在沒有什麼好逛的。一條主幹道和汴京小巷差不多,路邊的商鋪大多半掩着門,那些夥計也顯然比汴京的夥計懶散一些,零星的客人路過門前的時候,有些商家根本不去招呼,只等客人自己進門。
街道雖然狹窄,可是由於行人也不多,到也不顯得擁擠。
孩子們卻是異常的興奮,冬哥拉着秦香蓮的衣服,兩隻眼睛轉的飛快,好像在尋找着什麼:“娘!上次你帶我來的時候,不是有個耍小猴的麼?我還要去看!”
秦香蓮的手在冬哥的頭上摸了一下,臉上現出了慈祥的笑容,上次,上次好像兩年前的事情了,難得這孩子還記得。正是因爲這樣,才讓秦香蓮覺得內心有些愧疚。
陳元轉過頭來看着冬哥,招手讓他過來:“冬哥,你看見前面那個賣風箏的沒有?想不想要一個?爹給你買。”
孩子就是這樣,見一樣他就會忘了另一樣,陳冬哥看着那風箏店門口隨風飄舞的風箏,大爲高興,撒開腳丫子就往前跑去:“爹,我要那個蜈蚣!我要蜈蚣!”
陳元點頭:“好。”說着從懷裡掏出幾貫散錢來塞給秦香蓮:“娘子,你帶孩子去看看,他們想買什麼就讓他們買。”
然後他又轉過頭來看着陳世美的爹孃:“娘,這次我回來的匆忙,只給你們買了幾件衣服,您看還有什麼想要的?”
老母親顯然是中國傳統的那種老母親一類,臉上掛着滿足的笑容,手中拄着陳元給她新買的柺棍:“不要了!不要了!啥也不缺,我都說不來的,你們非讓我來。”
老爺子的心情顯然也非常好,不管怎麼樣,這一趟他是坐着四匹馬的馬車進城的,雖然馬車是陳元做買賣賺來的,可還是讓他感覺很有面子,對陳元說話的時候語氣也溫和了不少:“你們轉你們的,不要管我和你娘,我們腿腳不利索,孩子們會着急的。”
陳元應了一聲:“是。”
可是他腳下的步子卻絲毫不見加快,不緊不慢的在兩個老人前面行走着,根本沒有獨自離開的意思。
這讓旁邊的陳昇看的很是詫異:“世美,你真的變了。”
陳元衝他一笑:“哪裡變了?”
陳昇看着他:“以前你肯定不會帶着一家人來縣城閒逛,更不會這般陪着大叔的,對嫂子也從未體貼,你都是伸手問她要錢的。”
陳元往他身邊靠了一下,小聲問道:“我只是奇怪,你爲什麼一直把我當成朋友?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吃喝都是你花錢,這麼多年了,你到底覺得我哪一點值得做你的朋友?”
陳昇猶豫了一下,反問一句:“真的想知道?”
陳元點點頭:“是的。”
陳昇笑道:“我喜歡照顧你的感覺,你是我們這些人中間學問最好的,照顧你,讓我有種我比你強的感覺。”
陳元聽候哈哈一笑,一把摟住陳昇的肩膀:“兄弟,你是我這輩子的兄弟,我還想麻煩你一件事情。”
陳昇非常乾脆的說道:“說吧,只要我能做到。”
陳元把聲音放倒最低,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我在汴京有些事情,實在待不了幾天,我爹又不願意和我一起去,我想請你照顧他們,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什麼意外的話,你幫我送他們來汴京,好不好?”
陳昇一拍胸脯:“交給我就是了,只要大叔願意去,我馬上把你一家人一個不少的送去!”
陳元的手在陳昇的肩膀上狠狠的摟了一下,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之情。眼光掃見不遠處有一茶樓,從佈局來看還算是可以,當下回頭對老爺子說道:“爹,前面有座茶樓,我們進入歇歇腳吧。”
老爺子喜歡喝茶,這陳元是知道的。說過之後也不待老爺子答覆,徑自對前面帶着兩個孩子的菱花和秦香蓮說道:“把孩子們喊住,先進來吃點東西再去玩。”
一聽有吃的,兩個孩子根本不用喊,一個比一個快就跑了回來。
陳元和陳昇率先走了進去,裡面的小二雖然不如汴京大茶樓的專業,可是熱情程度卻也絲毫不少,一溜小跑到門口迎接:“幾位客官,要包廂還是雅座?這大堂也寬敞的很,你們看着哪裡合適,小人這就去給你們擺桌子。”
陳元正想說要個包廂,後來一想又沒有外人,何必花那個錢呢?整個大堂也就兩桌客人,一桌兩人,看樣子是外地路過這裡的,身邊還放着行禮。另一桌四個人。
他指着大堂邊上的一張桌子:“就那裡吧,來壺上好的茶,再給我來幾盤你們這拿手的點心。”
小二殷勤的用肩頭的抹布把桌子抹了一遍:“哎,幾位客官稍等,馬上就來。”
茶葉在宋朝已經不光是一種飲品那麼簡單,隨着文化的發展,飲茶,已經成了宋朝的一種時尚的象徵。而且隨着周圍國家都在效仿着大宋,茶文化也隨之廣爲流傳。
即便在這個小縣城裡面,上茶也頗爲講究,程序比之汴京的茶樓一道不少。點心也做的可口。
小二把一切都上齊了之後說道:“幾位客官要不要找個唱曲的過來?”
陳昇聽後大喜,一邊喝着茶,吃着點心,一邊聽那賣唱的娘子唱上兩段,在此時已經是非常奢侈的享受了。正待答應的時候,陳元去擺手說道:“不必了。”
小二躬身退了下去:“那客官要是還有什麼吩咐,就招呼小人一聲就是。”
陳昇在小二退走之後一下湊到陳元身邊:“你不會這麼小氣吧?請我喝個茶連個唱曲的都不請?”
陳元苦苦一笑,這真的不是錢的問題,剛纔小二說那句話的時候,他的眼前忽然閃過了小雪的眼睛,那眼神,還是那般的清晰。他沒有向陳昇解釋,因爲他無法形容出那種眼神,真的,只有你見到了,才能體會那眼神中飽含的含義。
兩個孩子對茶沒有絲毫的興趣,那些桌子上的點心卻是他們的最愛,轉眼一盤豆花糕就見了底,還有最後一塊的時候,兩隻小手同時按了上去。
陳春妹到底大些,手快。當陳冬哥還在四下望着該找哪位大人來給自己撐腰的時候,她已經一把將豆花糕整塊奪了過去。
反應過來的陳冬哥馬上不幹了,他是不分場合的,張嘴哇哇大哭:“娘,娘,姐姐搶我東西!”
秦香蓮伸手去奪的時候,陳春妹已經把豆花糕放在了嘴裡,一邊吃着一邊說道:“誰說是他的?明明是我先拿到的!”
陳冬哥哭的更厲害了,屁股往地下一拖拉,就要放賴。這一招一向是他的殺手鐗。
陳元知道茶樓不比酒鋪,講究一個清靜,眼看那兩桌客人的眼光都望過來了,當即對陳冬哥很嚴肅的說道:“不許哭!”
然後站起來對那兩桌客人抱下拳頭,表示一下歉意。接着喊過小二來,又讓再來兩盤豆花糕,陳冬哥這才停止了哭泣。
陳元坐下之後手指陳冬哥:“冬哥,你聽好了,以後不管想要什麼,好好和爹說。假如你再哭鬧的話,爹真會打你的。”
從他回來到現在,還是第一次這樣嚴肅的和小孩說話,到真的把陳冬哥給唬住了。小臉上露出一絲怯意,拱在秦香蓮的懷裡看着陳元點點頭。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陳元扭頭一看,就在茶樓旁邊的空地上,幾個賣藝的人正在拉起場子,好像要表演什麼。
陳春妹忙的一把抓起幾個糕點,對身邊的菱花說道:“姐姐,我要去看雜耍!”
秦香蓮又輕輕打了她一下:“沒大沒小的!跟你過要喊二孃的。”
菱花卻並不介意,拉着陳春妹的手,又是冬哥說道:“小冬哥,你去不去?”
陳元看看秦香蓮:“這樣吧,你們兩個帶孩子在門口看看,我在這裡和陳昇敘敘舊。”
老爺子這時候也站了起來:“你們在這裡敘敘舊吧,我也出去看看去。”
他這一說話,一家人馬上就都出去看去了,只剩下陳昇和陳元還坐在這裡繼續喝茶。
陳昇顯然對陳元現在的狀況特別好奇:“世美,你在汴京做什麼買賣?是不是真的能賺很多錢?”
他問的很俗,不帶絲毫的掩飾。陳元知道,只有真正拿你當朋友的人才會這樣直接的問出這麼俗的問題。
“我呀,現在只有一間小酒鋪。酒鋪現在正在改建,還有一個店鋪也正準備開張,估計等我回去就差不多了。我還準備在汴京城外弄塊地皮,蓋一個最大的山莊。”陳元絲毫不帶隱瞞的說出了自己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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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陳昇聽的非常吃驚:“你真的賺了很多錢啊?”
陳元白了他一眼:“我昨天跟你說我從遼國帶回來幾萬貫,你以爲我騙你玩呢?”
陳昇嘿嘿一笑,把凳子往陳元面前挪了一點:“世美,那帶我去跟你一起做怎麼樣?指望家裡這點地租,實在發不了財。”
陳元點頭:“沒問題,這樣吧,等我爹去汴京的時候,你和他一起去。到時候只要兄弟有口吃的,絕對餓不着你。”
兩人說的正是開心的時候,忽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打罵聲,還帶着人羣四處散去的聲音。還沒等陳元二人起身想去查看的時候,老爺子已經一手拉着一個孩子,從外面飛奔了進來。
用飛奔一點都不過分,他這速度,絕對讓陳世美汗顏。
陳元忙的問道:“爹,怎麼了?”
老爺子在喘氣,秦香蓮跟進來之後在一旁說道:“那孫惡人又在欺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