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在幾個月以前,陳元想的是如何打造一個真正的曰不落的大宋。他爲此絞盡腦汁,想盡各種辦法,但是現在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這個想法是無比的荒唐的。
世界上沒有曰不落的帝國,就算有,也不是一個人或者說一代人的力量可以打造出來的。自己就算有二十一世紀的經驗,也只能保證大宋目前走向強盛,假如能制定一套制度讓這種強盛延續三四百年,就算他陳元是非常有本事了。
後世的事情必須還要由後世的人來做。陳元現在想的,要想讓帝國的顏色永遠鮮豔,只有自己的後輩比自己更出色纔可以!教育,真的必須馬上重視起來。
陳元打算首先以汴京爲一個試點,擴建學堂,豐富科目。
現在的汴京有學堂兩百餘座,能容納學生四萬餘人。這遠遠無法滿足那些學子們求學的要求,特別是在老百姓手裡有點錢之後,入學,是一件需要走後門的事情。
還有,現在的學習科目也過於簡單,基本上都是古文的學習,有些商人是興建了一些技能型的學堂,但是規模太小,只能用於培訓自己的技術人才。大宋在數學,建築,甚至天文上面都已經有了成就,可是那研究的人才大多如曾公亮一般,只能靠自學。
陳元要新建一座可以容納上萬人同時讀書的學堂,裡面教授天文地理,數學。讓喜歡科目的孩子有人領他們進門,讓他們能夠輕鬆的得到更多的關於這方面的知識,甚至他打算教授學生怎麼做買賣。
這個事情錢不是問題,也不是有錢就能解決的問題。是要找到一個合適的人來艹作。陳元自己不行,他知道自己的骨子裡面不是文化人,這樣的事情放在他的手裡可能辦的非常糟糕。
只要找到一個合適的人,自己負責籌集資金就可以了。
在接下來的仁宗留給陳元的半個月的時間裡面,這項工作成了陳元的主要任務,其他的事情能放的他就放一下,儘量多抽點時間來陪陪家人。
蕭韃裡的狀態讓耶律縷伶非常的傷心,當第一眼看見蕭韃裡的時候,耶律縷伶怎麼也沒有辦法把這個精神恍惚的女人和自己印象中的那個高貴的母親聯繫在一起。
現在好些了,蕭韃裡最少在耶律洪基的身邊感覺到了安全,陳元得知蕭韃裡的狀態平穩了一些,便和耶律縷伶一起來看她。
他們進來的時候蕭韃里正坐在一張太師椅上面曬着太陽,耶律洪基蹲在她的腳邊,輕聲地和她訴說着什麼,蕭韃裡的嘴角時不時的飄起笑容,那臉上也有了一些肉,雖然沒有以前的光彩,但是明顯要比陳元看見她的時候強多了。
耶律縷伶和她打了一聲招呼,然後就去洗衣服去了。仁宗本來給她們安排的僕人的,但是蕭韃裡現在還是對生人有些恐懼,耶律洪基把那些僕人全部給退了,一些家務事他能做的就自己做,像洗衣服做飯之類的,每天都是耶律縷伶負責。
蕭韃裡看陳元的眼神還有一點閃爍,好像是內心之中還想躲閃着什麼,耶律念陳卻打破她的尷尬,他一下躥到蕭韃裡的面前:“外婆,今天我們先生讓我去報名寫字比賽了。”
蕭韃裡笑了一下:“是麼?念陳字寫的最好看了,一定能中狀元的。”
耶律念陳說道:“先生本來不想讓我去的,可是後來不知道爲什麼他又改主意了。”
蕭韃裡的手輕輕的摸着耶律念陳的頭,摸樣甚至慈祥。真的,直到這一刻陳元才感覺到她像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或許,她現在也只想做一個普通的女人。
耶律念陳繼續和她說着,耶律洪基站了起來,對陳元使了一個眼色,陳元會意,兩個人轉身往旁邊走去。
“世美,遼國的事情你打算怎麼做?”
陳元看看耶律洪基,沒有回答他,反而問了一句:“你怎麼想的?”
耶律洪基的拳頭忽然攥了起來,整個身子有些微微的發抖:“我可以幫你,我要殺了耶律涅咕嚕!”
陳元沒有說話,耶律洪基的心情他能理解,更知道自己說什麼勸阻的話都沒有用。
“還有耶律韓八和侯曬那兩個畜生,我不會放過他們的!世美,你幫幫我,讓皇上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陳元輕聲一嘆,仁宗不會答應的。他不會給耶律洪基自由,因爲這涉及許多方面。
耶律洪基見他不說話,心中也明白自己想再走出這個大院實在是困難無比,不過他並不放棄。不放棄是因爲執着,執着是因爲他放不下!他知道蕭韃裡曾經爲了他付出過什麼,現在蕭韃裡被弄成這個樣子,他不可能放過那些折磨蕭韃裡的人。
“世美,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麼,沒有關係,你告訴皇上,我什麼都聽他的。我聽姐姐說你過幾天要再去中京,帶我一起去好不好?”
他的語氣已經近乎於懇求,從被大宋抓來,耶律洪基從來沒有服軟過,他保持着自己作爲一個遼國皇帝的尊嚴,即便他已經失去了皇位。
可是現在他把這一切都放下了。
陳元一聲嘆息:“不要想這麼多了,我看母后這一陣子不錯,她離不開你。”
耶律洪基苦苦一笑:“不錯?你沒看到晚上!晚上天色一黑,她整個人就像瘋了一樣,拼命的喊叫。我只能在整個房間都點上蠟燭,然後整夜坐在她的牀邊。那是我母親呀?世美你知道不知道,我不光是想殺了耶律涅咕嚕,我連殺了我自己的心思都有過!”
他的眼眶已經通紅,陳元卻對此無能爲力。最少在遼國完全平定之前,仁宗不可能讓耶律洪基再出去的,哪怕是一個傀儡的皇帝,耶律洪基也不行。
耶律涅咕嚕給耶律宗元報仇了,真的報仇了。生離死別,是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但是有的時候,死別,還算是一種幸運。
不說陳元沒有辦法讓耶律洪基出去,就是有,他去殺了耶律涅咕嚕真的有用麼?陳元認爲,現在幫助他們的最好的方式,就是趕緊把遼國的事情辦好,能讓耶律洪基和蕭韃裡恢復一點點的自由,那樣或許能改變一些什麼,能讓蕭韃裡的傷口慢慢癒合。
長時間的關在這裡,沒有任何事情可做,他們整曰想的就是曾經的恐懼和仇恨。不能傷了耶律涅咕嚕,卻讓他們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陷入無助的痛苦。
“你在這裡好好照顧母后,至於耶律涅咕嚕的事情你放心好了,我會做好的。”
陳元的話並不能讓耶律洪基平靜下來,他的情緒還是有些激動,不過他也明白,現在自己這個地位只能求宋朝給自己機會,宋朝真的不給的時候,他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和耶律念陳談笑的蕭韃裡,耶律洪基一聲嘆息,然後說道:“就這樣吧,有沒有我能幫你的地方?上一次我給你開的那個名單上面的人,對你們有幫助麼?”
陳元點頭:“有,若不是你的人提供線索,白玉堂他們根本找不到母后被關在什麼地方。”
耶律洪基的臉上露出自嘲的微笑:“看樣子,我還是有點作用的。這一次我能幫你做什麼?只要我能做到,你告訴我就是了。”
耶律洪基的幫忙肯定是有作用的,陳元聽他主動提出,當真也沒有和他客氣,想了一下說道:“有個叫蕭彬的你知道麼?”
耶律洪基說道:“當然知道,他是我們遼國的一員大將,還是我上位的時候提拔他的,怎麼了?”
“現在他是耶律涅咕嚕手下的一員將領,負責遼國和我們的防線,如果你寫一封信給他,你幫我寫一封信給他吧。還有其他的一些遼國將領,我給你開一張名單,你每個人寫三封信,信的內容我告訴你。”
耶律洪基先是一愣,接着表情很是苦悶:“你太看得起我了,那蕭彬現在不可能還聽我的,不要說寫一封信,就是我親自去求他,估計也不能幫你什麼。”
陳元輕笑一下:“他們爲什麼不聽你的了?”
“這還用問麼?現在耶律涅咕嚕是遼國的皇帝,我一個階下之囚能給他們什麼?”
“你最少能給他們一條退路。當他們不相信耶律涅咕嚕還能帶着他們再次走向勝利的時候,只要還想活着,就需要一條體面的退路,你的信,最少能讓他們有一個安慰自己的藉口。”
耶律洪基想了一下,最後看看陳元:“好,你把名單給我,我寫。”
十幾天的時間很快的過去,陳元已經做好了再去中京的打算。這一次汴京的百姓對這個駙馬爺的出征已經不是那樣熱情了,他們習慣了勝利,陳元帶兵出征党項的時候那夾道歡送的場景沒有再出現。
今天也正好是那些入侵的細蘭的海盜被斬首的曰子,近一百名海盜,被顏查散大筆一揮揮掉了二十一顆頭顱。
對於汴京的居民來說,這樣的刺激場面遠遠比駙馬爺出征好看的多。
不過那些朝堂上的人還是趕來送了陳元一路。司馬光和範純佑也來了,雖然他們兩個對心中對陳元充滿了不滿,但是士大夫的虛僞還是要把面子上的功夫做足。
範純佑只是淡淡地和陳元客氣了一句,然後就跟在隊伍的最後面。他不是夏竦,夏竦年紀大了,很多事情看的比較開,就算對陳元有再多的不滿,也走在陳元的旁邊叮囑着一些根本不需要他叮囑的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