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黃昏時分,多爾袞正在帳內大口大口的抽着菸袋,後面則是兩個不知從何處抓來的兩個兀良哈女人在戰戰兢兢的服侍。
忽然間,從外頭冒冒失失的跑進來一名值崗的巴牙喇白甲兵,見這白甲兵面色驚慌,多爾袞剛剛升起的慍怒隨之煙消雲散。
他也明白,這些白甲兵乃是整個兩白旗最爲精銳的旗人,能在自己帳外護衛的更是精銳中的精銳,連他們都是這副神情,定然是前方生了什麼大亂。
“到底何事,竟然如此慌張!”
“攝政王恕罪!”那白甲兵似乎也反應過來,當即跪地請罪,得到多爾袞許可後纔是起身說道:“報,喜峰口已經被我軍攻下,可...”
“可是什麼...?”多爾袞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並不簡單,趕緊問道。
“明軍一部衝出城外,蒙古格安裡都統戰死,我軍損失不小!”那白甲兵猶豫不已,最後也還是吞吞吐吐的把話說了出來,說完後又是跪地請罪,好像犯了過錯的是他一樣。
“......”
聽見這話,帳內氣氛一度陷入沉默,多爾袞思慮半晌,邊走邊道:“先去看看豫親王吧。”
“遵命!”
多鐸在聽聞部下得力甲喇戰死之後便一病不起,於情於理,多爾袞都該去看望一番,若拋開作爲親弟弟的感情除外,多鐸又是滿洲鑲白旗旗主郡王,更一直都支持他,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爲了這個,就更應該去看看。
鑲白旗大帳外就戰滿了鑲白旗的各牛錄額真,進入其中,多爾袞更是見到了耿仲明以及一批鑲白旗的貝勒聚在一起議論着什麼。
看見多爾袞進入,所有人都立即放下嘴邊要說的話口,轉身齊聲喊道:“參見攝政王!”
“十五弟,你怎麼樣了,要不要會盛京休養休養?”多爾袞坐到多鐸牀邊,細聲細語問道。
多鐸看樣子有些感動,連忙起身要行禮,卻被多爾袞直接安撫下來,這才躺在哪裡含恨說道:“我沒事,還能再上馬再砍兩個南蠻子!”
“好!哈哈哈...”
多爾袞也是撫掌大笑,道:“十五弟果真英勇無比,乃是我大清第一巴圖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來日必成常人所不能成之事!”
多鐸咬着牙翻身下榻,跪地抱拳道:“請攝政王給我十三滿洲騎兵,那賊廝手下只剩十三人,那我就用十三騎爲鑲白旗的勇士報仇!”
多爾袞想了想,轉頭詢問道:“附近可有明軍援兵趕到?”
聽到問話,後頭負責勘察援兵的牛錄莽爾泰一愣,下意識的出列喊道:“回攝政王,哪能有什麼援兵,都被我大清嚇得屁滾尿流,跑都來不及!”
多爾袞反覆詢問都得到同樣的答案,這才點點頭,說道:“好,那本王就給十五弟十三員巴牙喇兵,務必將那叫藺養成的賊將首級提回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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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
多鐸哈哈一笑,起身差點直接暈倒,卻咬牙硬挺裝出一副無事的模樣,直接轉到後帳披甲去了。
多爾袞覺得對方不過是個毫無名頭的賊將而已,十三個白甲兵應當足夠,深深看了一眼多鐸離開的方向,這才轉身離去。
沒有人知道,離開大帳之後,莽爾泰大大的呼出口氣,自語道:“差點就露餡了,不過那兀良哈小娘們是真嫩,再去尋她玩玩!”
走了兩部,莽爾泰忽然想起什麼停下腳步,許久又搖頭自語道:
“應該是我多慮了,那些南蠻子膽小的要死,哪裡會往關外派甚麼援軍,那小娘皮怕是明日就得殺了,要趁着今夜好生跟她玩玩!”
......
大約是三十餘里以外,一支打着“楊”字令旗與大明玄鳥高招旗的軍隊走在路上,粗粗一數,人數不小,大約在七八千人上下。
打前身披制式陳舊鐵甲的那位,不是欽命三屯營總兵官楊御藩又是何人?
在他身後,跟着七百多名明軍騎兵,餘下的人分成三列呈線性前進,大部分都是步軍,其中又有兩成左右的輜重兵,都被保護在隊列最內。
“前方就該快到了喜風口地界,不知那藺養成能不能守住,還是希望他能不要辜負了陛下的厚望纔是!”楊御藩說着,卻是嘆了口氣。
身後族第楊廷棟冷笑幾聲,道:“賊寇就是賊寇,那張獻忠降而復反多次,李闖也曾如此,人人都知道賊人如鼠,怎麼陛下就看不清?”
“閉嘴!”
聽見這話,一向溫和待人的楊御藩當即怒目而視,斥道:“僭越犯上,背主妄言,再說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你便不是我楊家將門之後!”
“知道了知道了...”楊廷棟素來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對自己這位哥哥又敬又怕,二話沒說直接服軟道歉,說甚麼再也不敢了云云,楊御藩臉色這才逐漸好轉。
“報——”
忽然間,遠處三屯營哨騎飛奔回來,在馬上抱拳喊道:“大帥,喜峰口破了,藺養成不知所蹤,應當是又逃了!”
“什麼?這賊子,我早就說不該留着他!”楊廷棟大吃一驚,憤而吼道。
“沒有確切消息之前,不可妄下結論!”沒有理會自己這弟弟,楊御藩皺眉下令道:“再探,加大力度!”
“尊令!”那哨騎點點頭,勒馬而去。
不多時,又三名哨騎分前後跑回來。
“報,藺養成率部出城迎擊,戰死城外!”
楊御藩仍然不相信,下令再探。
“報,卑職抓到喜峰口逃兵,關城確實已經被攻破。據那逃兵所說,清軍漫山遍野,人數至少五十萬,又有數十門重炮,關城沒有守上半日便淪陷,而那藺養成,早就不知道去了何處!”
“胡鬧!”楊御藩心道越來越離譜了,呵斥道:“逃兵早被韃虜嚇得破了膽,他們的話怎麼能信?再探!”
“報——,前方發現敵軍,約在十三人上下!”
聞言,楊御藩擡頭看去,果真見到一陣煙塵之下,十餘騎正朝自己這邊廢弛而來,遠遠看不清對方裝束如何,當即有些納悶。
纔來十幾個人,清軍就算奪城後不經修整直接入關,也不至於纔來十幾個人,難不成是斥候?那就更不能放他們離去了。
想到這裡,楊御藩斷然下令騎兵出擊攔截。
聽到總兵命令,三屯營的數百名騎兵紛紛大聲接令,抽出佩刀,用刀背拍了拍馬側,奔着對方衝殺過去。
“別打別打,我們也是官軍!”
兩方愈來愈近,對方那些人卻是面色狂喜,聽到他們喊出來的話,楊御藩擡手示意停止衝鋒,凝眸看了半晌,卻發現來人如此熟悉。
“藺養成?”
“楊大帥,你們居然真的來了!”相比楊御藩的震驚,藺養成的感覺就可以用山水兩重天來形容了。
這十三名革左五營的舊部,誰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見到官軍會這麼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