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旭日初昇。
趙陽吃過早飯,帶着薛清源和樑槐兩人,走下驛館二樓。
這一次前往滄王宮修築地址,趙陽選擇輕車簡從。
剛走下樓,趙陽便見到馮一河此時正坐在櫃檯前吃着東西。
見到趙陽三人走來,馮一河站起身來,向趙陽行禮。
“大人!”馮一河艱難地吞嚥下一口食物,和趙陽打招呼。
趙陽點點頭,掃了眼馮一河的食物。
手中半塊已經放得梆硬的野菜窩頭,幾根白水煮過的野菜,再加一杯清水,這便是馮一河的早飯了。
“你在這驛館之中,俸祿應該不算少吧?”趙陽詢問一聲。
馮一河面色尷尬,知曉趙陽話語中的意思,向趙陽道:“讓大人見笑了,實不相瞞,下官已經數月未見俸祿了。”
趙陽雙眸微眯,馮一河的品行與縣衙中那些貪官污吏大相徑庭,在縣衙中不受待見,不然也不會被打發到這驛館中。
以縣衙那些人的性子,剋扣他的俸祿,也是常事。
他倒是並未急着出發,而是隨手拉來一張椅子,做了下去,向馮一河笑道:“你慢慢吃,吃過早飯,隨我一同去滄王宮那邊看看?”
“去滄王宮?”
馮一河神色微怔,提起滄王宮,他的神色便顯得很是難看。
隨即,他向着趙陽擺擺手,沉聲道:“大人,下官還有職務在身,不可擅離職守,大人您去便是!”
“馮大人在這驛館裡也是清閒,整個驛館除了我們之外,也沒有他人,倒不如隨我家大人一同前去,馮大人身爲當地人,也好幫我家大人帶路?”一旁樑槐笑着解釋。
馮一河搖搖頭,走回櫃檯前。
只是,他再度拿起窩頭,又彷彿想到什麼似的,看向趙陽:“大人……”
“嗯?”趙陽瞥了眼馮一河欲言又止地模樣。
“恕下官說一句分外之話……”
“但說無妨。”
“這滄王宮……勞民傷財,本地百姓本就食不果腹,如今在修建滄王宮,百姓們已是不堪重負了啊!”馮一河眼瞼低垂,臉上滿是痛惜神色。
“看來你對於本地境況,很是清楚啊!”趙陽點點頭。
對於馮一河所說的事情,他並未表露態度。
“是下官多嘴了。”馮一河長嘆一聲,他心中知曉,眼前的少年大人,也沒辦法改變現狀。
而後,他再度拿起窩頭,一口一口地艱難吃了起來。
趙陽始終沒有離去,只是靜靜地看着馮一河。
這傢伙,的確是這滄雲縣一股難得的清流!
很快,馮一河將面前食物吃得精光,連窩頭碎屑都小心聚攏,吞到口中。
直到馮一河吃完,趙陽才緩緩開口:“想必即便你所吃的這些難嚥之物,那些百姓,也很難吃到吧?”
聞言,馮一河點點頭,面容愈發苦澀。
當今滄雲縣這情況,連野菜都難挖到了!
“走吧,跟我們一起去看看!”趙陽不再說這些,看向馮一河。
“大人,這……”馮一河再度想要拒絕。
趙陽卻是對他眨了眨眼,笑道:“帶你去看一場好戲!”
說罷,趙陽直接起身,向着驛館外走去。
馮一河無奈,只好隨着趙陽一同動身,走出驛館。
“下官爲大人帶路。”馮一河拱拱手,率先萬千而去。
不多時,趙陽幾人便很快趕到了滄王宮修築地界。
還未靠近,遠遠看去,趙陽便已經能夠看到,前方的一處建築雛形。
高臺樓閣,瓊樓玉宇,說是建築雛形,其實已經可以看出其規模宏大,一些已經完工的地方,假山樓臺水榭都已經佈置完好,雕樑畫棟,美輪美奐。
而那些建築雛形四周,則是有着許多人正赤着上半身,搬運着石頭、原木等各種建築材料,一眼望去,那些勞工也有足足上百人!
趙陽更注意到,這蒼王宮規劃的地界中,還有些零星未長成的農作物,其他早已被踐踏一空,泥濘不堪,不遠處的河流裡,還裹挾着許多作物幼苗……
在更遠處,可見一行零零星星的破舊土坯茅屋,一些衣衫襤褸的老人佝僂着身子,拄着木棍,看着滄王宮這邊。
整個蒼王宮規模宏大,與四周那些破舊不堪的土坯茅屋,形成了尤爲鮮明的對比!
趙陽面色冰冷,拳頭緊緊握起。
“好呀,真是好得很啊!”
趙陽寒聲笑道,笑得讓人不寒而慄,“這滄王宮,真是浩大的工程啊!”
一旁的馮一河深深看了趙陽一眼,長嘆一聲,指向遠處土坯茅屋那邊。
“大人,你看那邊,那裡纔是我們滄雲縣的現狀,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本就難以維持生計,更莫說這滄王宮……”
馮一河頓了頓,咬着牙道:“這滄王宮每一寸土地,幾乎都是建在百姓們的屍骨上的!”
“馮一河,在你看來,這滄王宮,是爲誰而建?”趙陽看向一旁馮一河,沉聲詢問。
馮一河略作思索,隨即說道:“縣衙那邊的說法,是爲滄王而建,下官不知這位滄王殿下是何人,不過,容下官斗膽說一句,我滄雲縣縣衙一衆官員,下官卻有些瞭解,十有八九,這滄王宮修建一事,必是因他們而起!”
“哦?”趙陽眯了眯眼睛,馮一河倒是看得很清楚,並未如其他人那般,受着縣衙衆人的引領,責怪他這滄王。
“大人您看……”馮一河又指着滄王宮的那些建築雛形,沉聲道:“那些建築,早在幾年前,便已有修建,只是百姓難堪重負,以致哀鴻遍野,縣衙才暫且罷手,等待日後修建。”
“而今,滄王殿下駕臨,此地便以滄王宮的名義,再度修建了。”
聽到此,趙陽眸光微閃,心中已有明悟。
說話間,幾人已經來到了滄王宮的地界中。
可見那上百名勞工,都在拖着沉重的建築用料,皮膚曬得黝黑,汗如雨下,都在喘着粗氣,口乾舌燥,吃力的幹着活。
四周還有諸多監工,皆手持鞭子,冷喝一衆勞工,稍有勞工停頓,便是一記鞭子招呼上去,拉出一道深深血痕!
見此,趙陽眼中的寒意愈發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