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在五月離世,那是一個週日的下午,晴空萬里無雲。”
大屏幕中,鏡頭出現在一片白雪皚皚的山脈之上。卡特的旁白緩緩響起:
“人生的意義是什麼?答案衆說紛紜。”
“有人說要看他留下了什麼,有人認爲要看他的信仰,有人說要用愛來評判。”
“還有人說人生根本就毫無意義....”
“我能肯定的是,不管按照什麼標準,愛德華在人生中最後的時光,比大部分人畢生的光陰都充實。”
“他在離世的時候閉上了雙眼,卻敞開了心靈。”
畫面中,一個身穿登山服的男子出現在雪山上,杵着登山杖,一步一步朝着爬着。
下一秒,男子的身影漸漸隱去,畫面也漸漸變黑。
鏡頭一轉,出現在一家修車廠裡。卡特正在和他同事討論問題,他同事會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來考驗卡特的學識。
比如讓卡特說出五個姓氏爲H開頭的美國總統。
又比如無線電的發明者是誰?
這些問題,卡特都井井有條地告訴了同事答案,讓同事欽佩不已。
觀衆們對卡特這個黑人也有了一個直觀的印象。
博識!
但當這個黑人接到妻子的電話,聽到自己身體的檢查結果後,剛纔睿智的眼神瞬間消失不見,變得茫然,變得不知所措。
觀衆們的心也咯噔了一下,聯想到電影的主題,難不成,這個黑人大爺要死了?
鏡頭一轉,出現在一間法院裡。
“魯瓦克咖啡,世間最珍稀的飲品。”愛德華倒出一杯咖啡,無視在場所有人,包括法官在內,慢悠悠地品嚐着,還不忘給自己身邊的律師嚐嚐。法官連連準備提出問題,都被他給打斷。
目中無人!桀驁!
這是觀衆們對愛德華的第一印象。
在這裡,愛德華正在準備收購一間公立的醫院,然後改造成私立的。
那“兩牀一房”的理念被他多次強調,讓觀衆們印象深刻。
不過愛德華和卡特一樣,都很倒黴地得了癌症。而且他也不敢相信,就像他在法院上呆呆地拿着那張咳嗽後沾滿鮮血的紙巾一樣。
.......
鏡頭一轉,因爲“兩牀一房”的原則,愛德華即便身爲大BOSS,也不得不住進雙人房。他不能住單間,這是他自己親自提出來,並多次在公開場合宣揚的口號。
作爲口號的提出者,一旦他自己個兒住進了單人房,那這條理念基本上就廢了。記者們會抓住他的小辮子,人們的輿論饒不了他。
就這樣,愛德華住進了雙人房,並和早已住進來的卡特機緣巧合地相遇了。
雖然愛德華住進來的時候抱怨連天,連連叫人換成單人房,但都被他的貼身秘書托馬斯(韓秋)給攔下。
最後,愛德華也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我這不是以前沒有生過病嗎......”
觀衆們無語,心說這老頭子還真是自作自受。
之後,醫生爲愛德華剃掉了頭髮,把他推進手術室做了手術。
卡特地旁白響起:“手術當天早上發現,癌細胞已經擴散到愛德華的全身,醫生說他撐過手術期的可能只有5%。令他們始料未及的是,暴脾氣讓愛德華走得更遠......”
手術後,愛德華在牀上睡了一天。期間,沒有一個人來看望他。
卡特妻子來探望卡特時,覺得他很可憐,然後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
這時,卡特突然說了一句:“至少他不多嘴。”
聽到這話,妻子收拾東西的動作怔住了,直到好一會兒後纔回過神來。隨後她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努力找話題和卡特聊。但卡特越來越有點不耐煩,雖然臉上保持着笑容,但心裡卻很不樂意。
面臨死亡,脾氣再好的男人都不能保持內心的平靜。
死亡啊,平時多麼遙不可及的一個話題,一旦某天突然降臨,比世界末日都還要恐怖。
......
之後,同病相憐的兩個老頭子慢慢開始熟悉起來。卡特平時喜歡看電視,特別是問答節目,他總能比那些參賽選手更快地回答出問題。
愛德華喜歡吃美食,即便身體萎得不行,依然不肯錯過。然後廁所便成了他經常去的地方,一吐就是好多次。
看着愛德華再次作死,觀衆們是又好氣又好笑。
兩個老頭子經常聊天,他們聊過愛德華喜歡喝的魯瓦卡咖啡,卡特告訴了愛德華出產地,但沒告訴他具體是怎麼來的。
愛德華有時候看到卡特的兒女來看望他,會聊到自己。他說自己結過四次婚姻,最成功的一次是和“事業”結成了“夫妻”。但一說到自己的兒女,愛德華就會支支吾吾的。
他會說:“得看情況。”
觀衆們不解,這個還得看情況?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嘛。
卡特則告訴了愛德華自己曾經的理想:成爲一個歷史系的教授。但是因爲家庭和孩子的原因,這個理想被耽擱了四十五年,一直拖到了現在。
有時候,愛德華半夜會疼得發抖,卡特會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有時候,輪到卡特疼得半夜發抖,愛德華又會用憐憫的目光看着他。
觀衆們想笑,但又笑不出來。兩個老頭子在用最後的生命演繹着“逗比”的日常生活,觀衆們的好笑,最後也只能淪落爲會心一笑。
這天,兩個老頭子又聊到生命。
“卡特,你考慮過自殺嗎?”愛德華問道。
觀衆們一愣,是不是....反正過不了多久就會死,爲什麼不自殺呢?這樣還能減少每天因爲病情所受的痛苦折磨。
卡特回道:“我?當然沒有了。”
“我就知道,你還處於第一階段。”愛德華肯定道。
“什麼?”
“有五個階段,先是拒絕,然後是憤怒,妥協,沮喪,最後接受。”愛德華說道:“所以你不會考慮自殺,因爲你還在第一階段,拒絕!”
愛德華說得信誓旦旦,無比肯定。觀衆們都不禁被他“神棍”一般的模樣“嚇”到了。
難道這個暴脾氣的老頭子已經領悟到了後面的階段?
觀衆們頗爲期待地看着大屏幕。
然而......
“那你在哪個階段?”卡特問,似乎有點不服氣,不相信愛德華比自己還厲害。
愛德華沉吟了許久,無奈道:“也是拒絕....”
觀衆們:“......”得,丫的裝得還挺像的。
卡特也是氣歪了鼻子:“那你考慮一下自殺吧。”
......
鏡頭一轉,卡特開始寫自己的遺願清單了,同時他的旁白也慢慢響起:
“曾經有個調查,有一千個人被問及,如果可以事先預知,想不想知道自己確切的死亡時間。”
“96%的人都選擇不想。”
“我總覺得自己屬於那另4%,如果能知道自己地生命還剩多少,我覺得這其實是一種解脫。”
然而,當他聽到醫生說他最多還有一年的生命時....
“事實證明,我不屬於那4%。”
鏡頭下,旁邊牀上的愛德華也聽到了這話,他真無聲地注視着卡特,似乎從卡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看到這裡,不少觀衆都沉默了。
想不想知道自己確切的死亡時間?
誰特麼想啊?
就連得了癌症,知道自己活不長的卡特都不是那4%,在場能有幾個人會選擇“想知道”?
更別說大家都是健康的人!
如果一個年紀輕輕的人得知了自己具體的死亡時間,哪怕是在幾十年後,一樣會惶恐不安。
大家平時不在意死亡,是因爲從來沒正視過這個問題,從來沒有擺在檯面上剖析開來。
就像死神來了,大家開始活得很開心,但得知自己即將死亡後,當死亡這件事擺上了檯面後,一樣變得驚慌失措,開始尋找活下去的辦法。
那個死亡的“確切時間”就像死神的鐮刀,無時不刻在你耳邊提醒你....
你要死了,你會在某年某月某日去世,你會徹徹底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所以,有時候預知未來並不是一件令人很開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