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劇組終於拍攝完了監獄劇情,準備收拾東西去外面拍攝幾個零星的鏡頭。
臨別那晚,衆人在監獄內開了一個party。一羣還穿着勞改服的犯人圍在監獄內的操場上喝着啤酒,吃着燒烤,喜氣洋洋的,沒有絲毫身爲犯人的覺悟。
韓秋,袁夢和劇組工作人員也和“犯人”們混在一起,體驗這熱鬧的氣氛。
有犯人覺得不夠熱鬧,希望韓秋能放點歌聽聽。韓秋想了想便答應了,然後直接讓小張把監獄喇叭弄響,放了一些當紅的流行歌曲。
犯人們簡直是熱淚盈眶啊,被特麼“關”了這麼久,總算能聽到一點正常的音樂了。
此時此刻,衆人擡頭望向監獄喇叭的場景,頗有前段時間拍攝希斯爲大家播放那首《費加羅的婚禮》的感覺。
同樣都是仰望天空,同樣眼神中充滿着希冀。
在劇情中,安迪一次偷偷潛入獄警的房間,然後用監獄喇叭爲所有犯人播放了這首歡快的曲子,讓整個死氣沉沉、壓抑無比的監獄多了一些生氣,多了一些希望。
然後安迪被獄警和典獄長給暴打了一頓,即便如此,他依然是面帶笑容。
彷彿在希望面前,一切都是浮雲。
至於那首《費加羅的婚禮》,則是音樂大師莫扎特寫的,是一部喜歌劇,節奏很輕快明朗,和監獄裡的警報聲完全是兩個節奏。
電影說環境可以改變人,現實中一樣會發生。這些飾演犯人的羣演在監獄裡待久了,無時不刻都想出去透透風,抽個煙。即便他們知道這是在拍戲,但潛移默化的入戲還是一定程度上會影響他們的心理。
當時韓秋拍那場戲時,是所有羣演配合最好的一次。大家都仰望着天空,聽着迴盪在耳邊的歌曲,目光中流露出真摯的感情,少了很多的表演痕跡,似乎他們真的在渴求希望和自由。
但即便我們走出了監獄,站在城市的十字路口,仰望被摩天大樓分割成一塊一塊的天空時,是否心靈上又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監獄和城市,都是鋼筋水泥堆築而成....
........
之後,羣演解散,韓秋帶着工作人員去往附近的一個城市,拍攝了布魯克上吊自殺的場景。
說來也奇特,犯人老了,被強制假釋後,政府部門給他們安排了住的地方,給他們安排了工作。比如布魯克的工作,就是超市的包裝員。
在布魯克自殺後,瑞德出獄,也來到了這間曾經布魯克住過的房間,也幹上了包裝員的工作,也看到了布魯克寫在懸樑上的遺言。
最後瑞德在想自殺前,想到了安迪留給自己的禮物,那份禮物就像一絲希望,讓瑞德沒有布上布魯克的老路。
於是乎,劇組衆人拍完瑞德的劇情後,開始轉移陣地,去到了郊外的一片田野之中。
在一棵大槐樹下,小張早已把安迪給瑞德的禮物埋在了那裡,還參照劇本在這裡碼了一堵石牆。
此刻,鏡頭下,摩根正拿着安迪留給他的信默默翻閱着,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
當他擡起頭看向天空,看着從槐樹樹葉中滲透出來的光芒時,韓秋喊道:“cut!”
聽到韓秋的聲音,摩根依舊把目光落在樹葉縫隙中的光線上,直到好一會兒後纔回過神來。
韓秋走上前,遞給摩根一瓶水:“演得很棒。”
“我這應該算是完成自我救贖了吧?”摩根微微一笑。
“算!”韓秋點頭,笑道:“我也要要完成自我救贖了。”
摩根知道韓秋要退出的事情,也沒表現出什麼意外之色,只是有些感慨:“韓導,說真的,你是我見過最有意思的導演。”
“哦?這話怎麼講?”韓秋很好奇,他聽過許多對自己的評價,像什麼“牛逼”,“厲害”,“天才導演”之類的,還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外號,“有意思”這個詞,韓秋還是第一次聽說。
摩根卻是笑着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只能用有意思這個詞。你曾經拍的電影,我看過一些,有一些電影沒看,但我也看過觀衆們的評價。很難置信,你的口碑居然一直都這麼好。”
韓秋謙虛一笑。
摩根繼續道:“我從來沒見過哪個導演一直都有你這麼好的口碑,也從來沒見過哪個導演拍攝過這麼多類型的電影,似乎無所不能。這讓我相信,世界上的確是有很多有意思的天才。”
“不不不,我不是天才,我僅僅是一個導演,只是拍出了一些觀衆們心裡希望看的東西而已。”
聞言,摩根突然笑了:“哈哈,韓導,這就是我說你有意思的地方。”
韓秋聳聳肩,搖頭輕輕一笑。
..........
幾天後,劇組拍完最後一個鏡頭,順利殺青。
最後一個鏡頭是在海邊拍攝的,講述瑞德和安迪這對老朋友再次相遇。
臨別時,希斯托袁夢給韓秋送了一大盒禮物。韓秋拆開一看,裡面是一張小丑的面具,還有一封信,心得下面則是一大堆巧克力,各種口味都有。
韓秋無語,這傢伙還惦記着自己讓他在巧克力漿游泳那事兒。
打開信封,上面寫着:
“親愛的韓半仙:
如果你看到這封信的話,說明我已經離開了,原諒我沒有去機場送你,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再見。我擔心說了再見之後,你這傢伙一退出電影圈,可能以後都不會再來美國找我拍戲了。
我這個人很討厭離別,如果你自己想一想,就會發現每次電影殺青時,我幾乎都沒去送過你。我唯一一次送你,還是二十年前我生病那次。其實那次我也不想去的,因爲米歇爾和我父母認爲你把我從睡眠中喚醒,救了我,我應該報答你,所以讓我去機場送你,他們說華夏人都喜歡這套。
其實是我知道你不在乎那些,是嗎,韓半仙?
你也是一個不喜歡離別的人。
我不太懂華夏人的禮儀,所以我只好用我自己的方式來報答你。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無以報答。你喜歡拍電影,那我就給你當演員,無論什麼角色都無所謂。
你們華仙有句話,叫做【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怎麼樣?我並不是沒學過漢語,但老兄你的英語發音還是不標準。
我記得拍攝黑暗騎士時,小丑有句臺詞:我就是隻追着車跑的狗,即使追上了也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幹嘛……我只是爲了做點什麼。
我以前拍戲也是這樣,只是爲了做點什麼,也不清楚扮演好一個角色爲了什麼。我連自己是一個什麼人都不清楚,所以我很容易就代入了各種電影角色,在各個電影世界裡面經歷不同的生活。
這讓我從這些角色身上找到點生存的樂趣,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麼意義。
老兄,如果當時你不許諾給我V的角色,可能我還是醒不來。
我覺得你好像懂我,懂我需要什麼似的。米歇爾和我相處這麼久,我都覺得她不夠了解我。
或許這也是我們成爲朋友的原因?
現在你要退出了,我認爲我也到了該退出的時候。再也沒有一個角色能帶我樂趣了,可能是韓半仙你把我的樂趣榨乾了,可能是我馬上又要成爲第二個孩子的父親,而且我相信他長大後也會比你高的。
如果以後來到洛杉磯friends咖啡店,記得還是點兩杯咖啡,我的那杯多加一點糖。
你的朋友。
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