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小雨微滴,柔風緩起,陸飛只感渾身舒暢。
“御香樓,李師師!”陸飛心中唸叨着,走了過去。
踏進門,張媽媽手絹一揮,攔住了陸飛。
“呦,這位公子走錯門了吧!!”眼中充滿了不屑。
陸飛知道,能進得這個門的,必須是重量級人物。有錢都不好使,錢再多,多的過皇上嗎?
何況陸飛身上並沒有帶太多錢財,進不去了嗎?可不能白來啊!這個色藝雙絕的汴梁名伎,若不見一次,會後悔一輩子的。
陸飛想了想說:“媽媽忘了嗎?前幾日我來過的。”
李媽媽哈哈一笑,道:“門外有一條狗,昨天也進來過,可不能因爲它昨天來過,今天再進門的時候我就不打它了吧!”
陸飛氣的咬牙切齒,竟敢把我比作狗!日,該死的老鴇。
“不瞞媽媽說,我是師師姐姐的胞弟,分別數年,難得一見,今聞姐姐已成京師名妓,得衆貴人寵愛,這才知道姐姐的下落。我姐弟倆父母早亡,世間別無他親,還請媽媽放我過去,讓我見一見這個日日想念的姐姐吧。”說着陸飛掏出了身上僅有的十兩黃金。
“唉,我也是通情理的人,既然你是師師的弟弟,就進去看一下也無妨,這金子就免了,媽媽不缺這個的。只是你見過了她,要趕緊出來,每天來見師師的客人太多了,若碰上了你,不好看的。”
陸飛裝起金子,謝過了李媽媽,走上李師師的閨房。
琴聲錚錚,蕩人心府。
小雨陣陣,柔風不止。
陸飛慢慢的登上了樓,思考着怎麼面對這個素未謀面的才女。
門簾一挑,陸飛看到了她。
李師師背對着她坐在窗前,長髮迎風飄擺,凝神撫琴。
琴聲歡娛不足,悽婉有餘。
她也有傷心之事?能得這麼多人的喜愛,怎會有傷心的念頭?
陸飛心想,李師師喜歡吟唱詞句,我若能吟出一首她未曾聽過的詩詞妙句,她一定會對我另眼相看的。只是,這麼短的時間要我作一首詞,比登天還難,畢竟這不是我的長項啊!
我且吟誦一首李清照的詞,反正她也不知道是誰做的。聽說李師師的父親早年因罪入獄,李師師從小就流落街頭,被這家妓院的李媽媽收養。她那個莫名的憂傷是不是因爲這個來的呢?
還有,我罷了周邦彥的官,將他趕回了老家,是不是她見不到那個才華橫溢的相好了而悲傷呢?
不管那麼多了,先回一回她再說。
李清照的詞,我能記起幾首啊?唉,都怪我前世沒有好好的研究這些酸酸的古文詩詞,現在用到了卻後悔起來了。
柔風一吹,刺激起了陸飛的靈感。
陸飛清了清嗓子,李師師稍有察覺,並未回頭,只是放緩了撫琴的節奏。
“星橋鵲駕經年才見想離情、別恨難窮牽牛織女莫是離中甚霎兒晴霎兒雨霎兒風—”
陸飛吟誦完,李師師仍未回頭,淡淡道:“好詞句,只是今日並非七夕之日,這位公子因何而吟誦這詞句啊!”
“若日日想盼心上之人,哪日不期盼着今夕是七夕?而今逢小雨微風,趙某才疏學淺,一時興起就吟誦了出來。”陸飛邊說,邊左看右看,想看到李師師的芳容。
李師師終於轉過了頭,微啓丹純:“你也姓趙?你怎會知道我在思念心上之人?”
啊!
陸飛終於看到了她的臉。
陸飛只覺被李師師的驚豔晃到了眼睛。
那絕色芳華真是不敢讓人逼視,這樣的女子,人生若得一見,死又何悔?
陸飛強行壓住了心頭狂烈的躁動,定了定神,道:“姑娘錦衣玉食,又蒙京師衆多達官顯貴的垂愛,應該整日無比開心的纔是!但我方纔聽你撫琴,琴聲無比的傷感,像是在發泄對現在的不滿、回憶曾經的甜蜜,因此我猜想,你一定正受離別之苦、懷念曾經的戀人,對嗎?”
“你是誰?你跟他是什麼關係?”李師師眼放異采。
“他?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陸飛道。
“誰讓你來的,我不認識你。”李師師並未回答,反而冷漠的一問。
陸飛心想,她說的那個‘他’會不會是指的趙佶?她以爲我是趙佶派來的,所以對我有了防備,不敢與我一吐心中的話語?
陸飛想了想說道:“我是京城中屢試不中的秀才,仰慕李小姐琴藝而來。”
“媽媽怎麼肯放你進來的?我是不能隨便接待外人的。”
陸飛道:“我謊稱你是我的姐姐,因此才得一見。”
陸飛並沒有撒謊,因爲他知道,自己剛纔吟的詞句已經起了作用,李師師現在已經對他產生了一絲好感。
“那你爲什麼要來見我?”李師師真的開始有點喜歡這個直率的男人了。
“我說了,只是仰慕姑娘的琴藝而來。”陸飛說這句話時,也有點口不由心,底氣並不是很足。
“你也懂得琴?”李師師提起了一絲興趣,眼露期盼的喜色。
“不,我並不曉得音律,讓姑娘笑話了!”
李師師並沒有太多失望,又問道:“方纔我聽你吟的詞句倒是挺好的,你很有才華,不遜色於他……”李師師說道‘他’時,眼光迷離,望向窗外。
陸飛心道,她說那個‘他’一定是周邦彥嘍,看來是我棒打鴛鴦了,我且再吟幾首妙句佳詞,讓她開心纔是。陸飛想了想,吟誦出了一首元好問的詞句:“問世間、情爲何物,只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你爲何這樣,你爲何這樣……”李師師不知道怎麼了,聽過陸飛的吟唱,眼中竟然閃出了淚,趴在古琴上低聲哭泣起來。
怎麼了?陸飛納悶起來,很普通的一首詞啊,她的反應怎會這樣的激動?
只聽李師師反覆唸叨:“情爲何物……生死相許……癡兒女……”
陸飛心道,看來他對周邦彥的感情還真不一般呢,我不能再吟誦這些傷懷的詞句刺激她了。我把周邦彥貶到了老家種田,是不是有點狠了?唉,我確實有點狠心了!
“李姑娘,還請你不要傷懷……生死離別恨,這些是人總要經歷的。也許,也許等你找到另一個喜歡的人,就會把她忘記了……”‘另一個喜歡的人’,陸飛當然是說的自己,他在暗示李師師。
陸飛說道這裡,整理了一下衣衫,擺了一個很酷的造型,但是等了半天,李師師也並未回頭看他。
“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我既然遇到了邦彥,又怎麼還會看上別人?”李師師又是一陣抽噎。
看來李師師對周邦彥是死心塌地了,現在別人是進不到她的心裡去了,想泡這個妞不容易啊!
現在也只能和她交個朋友了,反正她和趙佶有一腿,我若得到李師師的一絲好感,也能讓她在趙佶面前多說我幾句好話是吧!恩,交好她,百利而無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