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趙歌看着劉錚谷的神情,細思陳乾華的過往風格,心中隱約猜到點什麼。
陳乾華踢了紅蓮崖山門,事情非同小可。
毫無疑問,後續如何處理該由錦繡大帝本人來決定。
只是錦帝本人目前不在……嗯,兩個都不在。
不過,事涉五帝,三皇必然要過問。
目前隱皇閉關,地皇、劍皇不在,想要制約陳乾華,就沒有那麼容易。
畢竟,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其實也等同於一位大帝,不能當做人間武者來看待。
一直以來,陳乾華的天賦才情都讓整個界上界驚豔。
毫不誇張的講,他若能推開仙門,界上界第一帝的位置,恐怕就不再是女帝解明空了。
但相應的,如果再惹出亂子,動靜更大。
所以對於這個超級刺頭,界上界高層強者都比較矛盾。
出於掌控局面的考慮,要麼在真正尾大不掉之前清除,要麼有可靠辦法給這匹烈馬套上繮繩。
只是此前合適的繮繩一直沒能找到。
其實,在不少人心中,聶驚神是那個值得期待的人選。
崑崙驚神龍,少年點八宗。
兩者齊名並稱,自有玄機。
不過現在,在某些人想法裡,或許有了更適合的選擇。
地公子陳坤華想到的事情,燕趙歌也想到了。
對於界上界某些頂尖強者而言,燕家父子,也同樣是麻煩人物。
讓他們和陳乾華兌子,彼此制約,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雙方針尖對麥芒,也可能惹出更大的亂子。
這就要看更高層人物的掌控和應變了。
別管陳乾華自己是怎麼想的,他意圖轉任南方至尊壓制燕趙歌父子與廣乘山,這行爲落在南高峰麒麟崖地皇一脈眼中,就等同於投誠。
或者說,是一種合作的意向。
陳乾華做事隨心所欲,捉摸不定,如今難得有了能讓人把握拿捏的線索,對於其他人來說,其實是一件喜事。
當然,不管地至尊王正成心裡怎麼打算,紅蓮崖事件需要先得到解決。
“陳上方這人,真的讓人捉摸不定。”劉錚谷嘆息一聲。
燕趙歌沒說話,靜待下文。
“和聶驚神一戰後,陳上方又跑了一趟紅蓮崖。”劉錚穀神情古怪的說道:“他老老實實上門賠禮謝罪去了。”
燕趙歌一拍腦門,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半晌無語。
“我一直以爲我臉皮已經夠厚了,現在看來我還是很有節操的呀!”他哭笑不得。
劉錚谷繼續說道:“他弟弟地公子陳坤華同他一起去的,沒有避人,光明正大拜山,當着羅帝陛下、乾帝陛下、女帝陛下還有麒麟崖王道友的面,備了厚禮,登門請罪,並甘受穿刀之刑。”
所謂穿刀之刑,專用於登門謝罪,不運功抵抗,幾乎如凡人,一刀兩孔,不避要害,生死看天。
紅蓮崖先前有多少弟子死傷,陳乾華就捱了多少刀,最後重傷瀕死,是被弟弟陳坤華背下山的。
他元始後天六書合一,修成世界之基,防禦力和恢復力強的驚人。
但受傷時幾乎如凡人,敗了氣血,事後想恢復也極爲困難。
這其實不是重點。
讓知情者真正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陳乾華居然就這麼慫了。
武者大多跋扈,如陳乾華一般修爲的強者,更是沒誰會輕易向別人低頭。
哪怕真的理虧,大多數人的選擇,首先都是硬頂到底。
可以說是死不悔改,也可以說是從骨子裡就只堅信自己始終正確。
沒理由也能找出理由,大不了比誰拳頭更硬。
所謂殺人不過頭點地,輸人絕不能輸陣。
這種觀點正確與否不論,但確實是大部分武者共有的觀念。
於是陳乾華的行爲,就顯得很另類了。
尤其是,以實力論,他並不懼錦帝。
別說錦帝眼下不在界上界,就算在界上界,大不了再打一場就是了。
但最終結果,卻讓衆人無言以對。
在大多數人看來,陳乾華這一次,當真是虎頭蛇尾。
與羅帝的大戰,證明了他有實無名大帝的地位,讓他聲勢一時無兩。
但隨後被初入至尊武聖之境的聶驚神逼平,卻等於成就了聶驚神之名。
現在又前倨後恭,老老實實去紅蓮崖登門謝罪,甚至甘受穿刀之刑,更是臉面丟光。
就彷彿衝上去給人家一耳光,然後又馬上給人家跪了,自己扇自己一耳光。
劉錚谷不可思議的搖頭:“陳坤華曾說陳上方之前打上紅蓮崖,是因爲當初在九幽裡,與錦帝陛下有過沖突,所以一時怒火攻心,才遷怒錦帝門人,事後追思感覺不該,所以誠心登門謝罪。”
“可就老夫所知,陳上方似乎不是如此古樸君子。”他探詢的看向燕趙歌:“你當初同錦帝陛下一起進入九幽,可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什麼衝突?”
因爲太過不可思議,所以也確實有人懷疑,是不是大家都錯怪了陳乾華。
其實這是一位光明磊落,謙虛自省的人?
“九幽裡是陳上方先惹的事兒,他跑去紅蓮崖也不是爲了泄憤。”燕趙歌乾脆的答道。
他臉皮子抽搐一下,有點蛋疼:“現在這樣,肯定是陳二公子私底下給出的主意,只不過……”
只不過陳大公子並不介意。
是的,陳乾華多半沒把上門道歉當一回事兒。
燕趙歌已經回過神來,他跟陳大公子打交道多了,漸漸有些瞭解。
如果對手是他燕趙歌,陳乾華肯定不會這樣低頭。
但如果是紅蓮崖,甚至是錦帝,就無妨了。
因爲那不是陳大公子目前在意的事情。
他也不會感覺丟臉。
對旁人來說,關乎生死榮辱的重要抉擇,對陳乾華而言,或許就像選擇晚飯吃麪條還是吃米飯一樣無所謂。
挨刀他也未必放在心上。
相較於這件事情,沒辦法成功降級爲南方至尊,可能才真正讓他產生幾分遺憾和受挫的感覺。
沒錯,沒法成功降級,這事兒,陳乾華真的可能感覺遺憾不滿。
聽起來很荒唐,但落在這位陳大公子身上,卻彷彿再正常不過。
“劉老,您可知道陳家兄弟現在何處?回乾華峰了嗎?”哭笑不得之後,燕趙歌注意力轉到另一個問題上,雙目之中不加掩飾,流露出兇光。
他真的一點都不以打落水狗爲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