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的一聲怒喝,身後兩名壇主向自己快步走來。
二人的速度很快,可還是慢了一步。
在阿大出聲以前,蘇默就已經走到了橋邊,此時他的雙腳已經離開地面,身體也已經從橋上前傾出去。
壇主已經跑到方纔蘇默所站的位置,可伸手時卻只抓到他的一隻鞋子。
隨着一聲落水的“撲通”聲,蘇默跳入了護城河之內。
護城河寬闊無比,其內水勢湍急,不知流向何方。
蘇默又有重傷在身,體內毫無可以利用的靈力。
即便這是一灘死水又如何,即便這水不流動,可如今已是秋末,即將便入冬,護城河的水早已經冰涼刺骨。
一個重傷垂死的人進入護城河之內,又怎麼有活命的可能。
“蘇默!”
韓嫣蓉的聲音悽慘無比,她的心突然痛了起來,直到此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對於蘇默的感情深厚到了何種地步,整個人已經泣不成聲了。
與韓嫣蓉的表現不同,葉青的眼淚悄無聲息的從眼角流了出來,最終被她輕輕地擦去,彷彿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
她反而笑了起來,笑着看向那湍急的水面。
小齊再無法保持往日的冷靜,他掙脫火狼門對他的束縛掙扎着跑到護城河邊,低頭往河內看了進去,卻什麼都看不到。
阿大陰沉着一張臉,他說道:“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一衆火狼門厲聲答道。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所有人還是答應了下來,火狼門衆人開始往護城河的下方走去。
說是護城河,卻不是閉合的迴路。
這也是盛豐城很奇特的一點,河水從別處引來形成護城河,最終流向盛豐城另一座城門,往懸崖之下飛泄形成瀑布。
“懸崖瀑布?”
阿大聽着身邊人對護城河的介紹,立即沿着護城河往下方走去,他的身形飛快,不過片刻之後他已經站到那座懸崖面前。
眼前便是飛泄的瀑布,劇烈的水流聲在耳邊迴響着。
阿大沒有看下方的瀑布,而是縱身跳入護城河當中,他準備在河中找到蘇默。
冰冷刺骨的涼意。
彷彿一瞬間有成千上萬只細針在自己的肌膚上刺着,衣服並不能阻擋它們。
下一刻又彷彿巨大的木槌向自己的胸口錘了過來。
蘇默感受着身邊的巨大壓力,來自水流的壓力,來自渾身上下傷痛帶來的壓力,也來自死亡的壓力。
那一瞬間,他突然想到了很多事情。
每一次死亡都是如此,此前無數的經歷在腦海當中飛快的閃過,這是臨死前的迴光返照。
蘇默對這一切早已經無比熟悉,此時也只能無奈地笑笑。
他感受着身體上的痛,順應着水流的巨大沖力往下方而去。
腦海中的畫面仍然在繼續着。
下一刻,蘇默突然睜開了眼睛,他奮力地往前遊着,以自己重傷的身體對抗着眼前湍急的護城河。
這一次並不是迴光返照,他沒有死。
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死,更大的概率不會,因爲他眼前的畫面定住了。
準確地說不是畫面,準確說只是一個聲音。
一個冰冷的,似乎永遠都不會產生感情的聲音,一個對蘇默來說如同熟悉自己一般的聲音。
那個來自於輪迴系統的聲音。
它在說:“任務:護城河內逆流十千米。獎勵:未知。”
蘇默甚至想要大笑。
在此刻命運彷彿和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自己毫不在意的獎勵未知的任務,甚至沒有想過要去完成它,只等待着時間過去重新刷線任務出現。
結果最終還是各種意外導致自己進入了這條河裡。
蘇默看着前方昏暗的水流,努力地伸出雙手,他儘可能地往前,卻感覺到身上巨大的壓力。
他的身體時時刻刻在帶給他巨大的痛苦。
沒有靈力使用,便只能靠着自己的身體以及意志力來進行。
蘇默想到自己身上的那枚藥丸,只能減緩傷勢的藥丸。
努力地向河的一側遊了過去,短短的十幾米,便花費了他幾乎全部的力氣。
終於,蘇默靠在石壁上,他緩慢地向自己身上摸了過去,找到腰側的那個瓶子。
水流突然猛地動了一下,蘇默手上不穩,瓶子脫手而出,他用腳在牆上踹了一下,人也隨着水流向後退了一大步。
伸手將瓶子抓在手裡,同時死死地用另一隻手往石壁上抓去。
許久之後,他終於控制住自己的身形,那枚藥丸也送到了嘴裡,伴隨着護城河內的水,藥丸被吃了下去。
蘇默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好了一些,嘗試着繼續向前。
可每當他往前遊一點,便感覺到身上傳來的撕裂感,彷彿自己的身體要被完全撕開一般。
但是蘇默不願意放棄。
既然輪迴系統發佈了任務,便代表着任務絕對可以成功。
蘇默不去想怎樣的狀態之下才能成功,只要可以成功,蘇默便要求自己做到,他也必須做到。
一個人影,在湍急的水流當中,在護城河深不見底的地步,雙腳艱難地踩在河底,雙手死死抓着石壁,同時緩慢地向前。
沒走幾步之後他會向前遊動,之後被湍急的河流打退,重新站定,然後繼續向前。
同樣的動作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他的身體卻沒能往前移動太多。
“沒有人可以在這樣湍急的水流當中毫髮無傷,他身上的傷那麼重,恐怕已經死了。”
阿二看向腳邊的瀑布,眼神變得迷離起來。
身旁的阿大一身衣服溼漉漉的,整個人打着寒顫,他看向護城河的上方,似乎能看到護城河內遊動的身影。
隨即阿大無奈地笑了笑,他的臉上第一次出現如此明顯的神情。
“或許是我想太多了,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在護城河內逆流多久,更何況他一個垂死之人。”阿大的神情重新變得不悲不喜起來。
腳邊瀑布轟然巨響。
阿大想到,或許那個人已經死在了這個瀑布之下吧,這樣的情況之下又有誰能活的下來呢?
阿大知道自己不行,或許整座盛豐城也只有堂主和那位城主能夠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