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了,這是母子第一次的見面,她的眸光柔柔的,是慈愛,也是愧疚……
孩子還在不斷地哽咽,眸子襯着沾光,好不無辜和委屈。
這時,那師太也跟了上來,看着她失態的模樣,眼底流露了幾分欣慰:“幸好,幸好!孩子和母親果然心有靈犀,自從這孩子來到這裡,便是經常的哭泣,也不知道是否驚嚇過度,十分難以照顧,想來,孩子也最好跟着母親,如今貧尼也放心了!”
席容點點頭:“謝謝師太!”
“我想施主和孩子重聚,定然想要安靜的空間,那貧尼就暫且不打擾了。”師太低聲道。
席容點頭,心底還有些擔憂,“那麼我恩人的父親?”
“施主請放心,這個人雖然瘋癲,可是對孩子還是極爲細心的,在他手中時,雖然哭鬧不止,可是卻一點不妥也沒有。”師太道:“再說,他這些天在這裡,想必對周邊環境也十分熟悉,應該走丟不了!”
席容點點頭,心底有些慶幸:“那就多謝師太了!”
“施主客氣了,阿彌陀佛。”師太退了出去,順便帶上了房門。
於是這安謐的房子內,就只剩下他們母子二人。
席容抱着孩子在牀邊坐下,這才細細打量懷中的孩子,眉眼嘴鼻,小臉上還有淚痕未乾,她用袖子輕輕拭去,看着孩子睜大的雙眼,已經沒有再哭泣了。
她憐惜地在孩子額頭上一吻,心底有着深深的愧疚:“娘對不起你,不要怨娘……娘好想你。”這孩子眉宇之間真的很像他的父親,只有這張嘴巴,粉粉嫩嫩的,像她多些。
比起尋常三個月的孩子,她的孩子已經算是弱小了吧?只是這孩子的臉色還不錯,絲毫不像是從孃胎裡帶了毒出來的,這也幸虧劉伯悉心的照料。
心底有些安慰,想起師太說這孩子難以照顧,想必便是與當初她中毒有關,心底便又有滿滿的內疚之情,這些日子,劉伯一定很辛苦吧。
輕輕地拍着孩子的背,這孩子伏在她胸口上,驀地變得有些躁動不安,席容知道,他肯定是餓了。
頓了頓,她一手解了前襟,不知道以前劉伯是怎麼喂孩子的,可是或許這是天性吧!孩子順其自然在銜咬住了乳頭吸吮。
席容心底有些擔心,畢竟隔了三個月了,是否還有奶水呢?可是她也很想試試,沒有猶豫,這個孩子一開始就沒了母親的照顧,三餐定然不濟,畢竟只是孩子。
驀地狠狠皺眉,這傢伙許是吃不到奶水,便卯足了力氣吸吮,甚至躁動地亂咬,幸虧他現在還沒長牙,可是即使沒有牙齒,也弄痛了她。
席容一手輕輕撫着孩子的脊背,站了起來,輕輕哼着,喃喃道:“寶寶不急,慢慢來……”
許是收到了安撫,小傢伙這才稍稍平復了躁動,一手撫觸上她的乳房,慢慢吸吮着。
過了好久,席容這才察覺到他臉上逐漸開始滿足,然後安穩地吸吮着。
看着他安寧的小臉,這一刻,她也感覺到了那前所未有的滿足,她的孩子啊!
看着昭王爺瘋瘋癲癲之中又有溫和,他逗着孩子,孩子笑,他也笑,儼然一大一小兩個孩子。
席容從起初的擔心,到現在看到他如此這般,心底也放鬆了不少,有時候真的懷疑,他是否真的瘋癲了?
將齋飯放在桌上,她說道:“不玩了,先過來吃飯了。”
那昭王爺看着桌上綠油油的青菜和白米飯,不禁使勁搖頭:“不吃,不吃,我要吃雞,我要喝雞湯。”
“不行,我們還借住在庵裡,就不能破了佛家的清規戒律,乖乖地吃飯吧,等我們離開這裡,你就可以隨心所欲地喝雞湯了。”席容心底想着,留在這裡不是長久之計,可是礙於他的身份,確實也不好光明正大地回去,關鍵是她若是不囚着他,只怕將他安置好,他也會亂跑的。
昭王爺聞言:“離開?好呀好呀,我也不要留在這個地方了,這裡好無聊,那麼我們要去哪裡呢?”
我們?席容愣了愣,沒想到他竟然願意將她當做自己人了:“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但見他說得單純:“娃娃喜歡你,你走娃娃會哭的,所以你必須和娃娃在一起,我也必須和娃娃在一起。”
“那麼你想去哪兒?”原來如此,席容有意無意地問着,心底卻有所擔憂,不知爲何,這庵堂雖然安謐,可是那份安寧卻讓她不安至極,心底有一份惶恐不安,似乎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自己也不可能告訴他自己已經用信鴿暗裡地聯繫了劉伯,最好的辦法是將孩子和昭王爺一起交給劉伯,而她心底還有深沉的牽掛。
爲了孩子,在庵堂裡耽擱了兩天,她自然不知道這個時候外面已經風雲變色,至少,對於她來說已經是翻天覆地了。
孩子睡着了,席容抱着一套剛做好的衣服去昭王爺,這些天他浪跡四處,一身破爛的衣衫很是不堪,她便動手做了一套簡單的粗布麻衣。
看着昭王爺高高興興地收下穿上,興奮得如同一個孩子,心底總有幾分感慨。
轉身回來的匆匆,就怕孩子醒了會哭鬧,慶幸房內安安靜靜的。
小心翼翼地推門,腳步也是輕鬆的,只是眸光所觸,瞬時驚駭了起來,此刻牀上已經空空如也。
心底下意識地想着,也許是師太看到孩子哭了,便隨手抱出去玩了,只是剛轉身,便看到了一個人,一個她不想見到的人。
站在面前的人竟然是左使,更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如此狼狽落寞。
“左使……”席容心底有着不好的預感,他也因爲看到她而眼中滿是詫異之色,驚詫之後,還有驚喜冉冉而升,是的,那是驚喜吧?只是有些滲人,席容心底一驚:“你怎麼會來這裡?”
“哼,我四處淪落,真是沒想到你竟然在這裡。”左使聲音犀冷,“果然是天不絕我!老天竟然將你們母子送到我的面前來了,哈哈……”
席容心底頓時明白了,“是你抱走了我的孩子,你想怎麼樣?你快把孩子還給我!”
“孩子暫時不會有事,你不必如此擔心,還是先來談談你和我之間的交易吧!”左使沉吟道。
“我們之間的交易?你想怎麼樣?”席容不懂他所爲何來?
“我想怎麼樣?”左使冷冷一笑,“怎麼不問問,你的丈夫到底做了什麼?哈哈,當初我救過他的命,讓他當飄渺閣的主上,想不到竟然換來今日落魄的下場,真讓人心寒,不是嗎?”
席容心底隱約知道是安中磊對飄渺閣動手了,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左使何必說得如此委屈,當初你救他一命,無非也是想借刀殺人來報仇雪恨,既然當初有目的,且目的已經達成。昭王未死等於一死,昭王府也早已名存實亡,大仇得報,該放下的便放下,下半生逍遙世外,不是很好嗎?只是你不甘於此,那麼即便是夫君不動手,皇帝也難以放任你!”
“哼,你以爲你懂得很多嗎?你以爲你最知道他嗎?”左使冷冷一哼:“你也不必高興得太早,你可知道現在中磊貴爲兩國王爺,位極人臣,就在昨日,正式在南越國冊立了正妃,你可知道那冊封大典有多麼隆重嗎?幾乎不遜色於皇帝冊封皇后!”
席容聞言一愣,有些茫然:“你在說什麼?”什麼冊妃大典?
“對,你可知道那王妃是誰嗎?便是之前他納的那個小妾,真是沒想到,少了你,他們竟然恩愛有加。”左使淡淡說着,眼底卻是陰霾重重。
席容心底驟然掀起了狂風暴雨:“我不懂你到底在說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懂不懂都無法改變結果,我便告訴你,如今的中磊已經不是昔日的安中磊了。”左使說得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