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她侍寢,還要有孕,那這孕便只能是假的。但,席容並沒有因爲可以走出冷宮,喜悅得昏了頭,而是鎮定的反問道:“臣妾出去了,對臣妾才什麼好處?”若是走出冷宮,只是做翹璃韻的檔箭牌,那他用什麼做籌碼與她換?
“走出冷宮?!難道還不算好處?”龍昊天裝作聽不到她的意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皇上認爲,一顆棋子是衝鋒陷陣安全,還是被丟在角落安全?”
“出去後,錦衣玉食,難道還不比這冷宮?”朕不覺得你是肯屈就在髒亂角落的棋子。
“臣妾只知道,若是命都沒了,錦衣玉食便只能成了別人的。”話落,席容站起身,收拾起桌上的碗筷,擺出一副不想多談的架勢。
龍昊天饒有興趣的看着她離開開的背影,突然開口道:“既然朕開的條件,愛妃不滿意,那愛妃倒不如自己說說,想要怎樣的條件做交換?”
席容頓下腳步,轉身看向他,眼中閃着一種晶瑩剔透的先芒,那是任何人都模仿不了的純淨。其實,她從來都只是個簡單的人,不過是爲了活着,才拼了命的僞裝。若是她有自由生活在山間,也可以是精靈一樣,不染凡塵的女子。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臣妾想請皇上幫臣妾尋尋乾爹乾孃。”這事她之前甚至不願向任何人提起,因爲這是她心頭的一塊傷,從不曾癒合。但,今兒不知怎的,她竟是對他開了口。
話落,她看到他明顯愣了下,銳利的視線帶着明顯的打量之意。
她一時間無所遁形,好似他的視線能透過表皮,看到她的心。她死死捏着手裡的碗,略微低下頭,錯開他的視線,竟咬牙說了下去,“我小時候上山採藥迷失了道路,之後被一個上山砍柴的農戶收養。後來給我父親找了回去,再之後,便沒了他們的消息。”
她聲線低低的,每說一個字都小心翼翼的,好似一用力,心頭的傷便會劇烈的痛。她的聲音落下許久,也沒聽到他的回話,她心裡不禁又是一陣的抽痛,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皇上若是覺得臣妾這些小事不值得皇上掛懷,那便當臣妾沒說。”
她急急的轉了身,有些恨自己不該那麼犯糊塗的與他說這些。只是,她才走出幾步,手腕便被人從身後死死的扣住。她一驚,握在手裡的碗“啪”的落在她上,掉得粉碎。
“席容,你有沒有哭過?”他微啞的聲音,溫溫的灑入她的耳中,在她因爲瓷器碎裂的尖銳聲音嚇得一驚後,竟出奇的被他的聲音安撫了。
她有沒有哭過?她仔細的想着他的問題,在心裡答着,“怎麼今沒哭過呢!”只是,她的淚水卻只能藏在黑暗中。
“朕是說,放肆的哭。若是你想,這裡沒才人會笑你。”他扳過她的身子,眸光深深的凝着她,她卻低着頭,眼晴一眨不眨的看着地上的瓷器碎片。
不知怎的,她忽然來了氣,她哭沒哭過,與他何干?他堂堂的一國之君,不好好的呆在自己的宮裡溫香軟玉,跑來她這裡作甚?搶了她的飯菜不說,還弄碎了她僅有的瓷碗。想到這,她暮得擡起頭,惡狠狠的瞪向他,捉起拳頭便對着他的胸口打了下去,哭喊着,“你賠我的碗。。。。。。”
龍昊天被她打罵得窘了下,隨即無奈的失笑,將她緊緊的圈進了懷中,任憑她如何像發了狂的小貓一樣的掙扎,他的懷抱都不曾鬆垮一分。。。。。。
她靠在他懷中放肆的哭着,哭得昏天暗她,不管不顧。
但,隱約間,她好似聽到他在她耳邊,無奈裡透着些寵溺的承諾道:“好,朕賠你碗。”之後,他便沒纔再開口,只是穩穩的站在那裡,讓她靠着,任由她放肆的將眼淚,鼻涕都擦在他的龍袍上。
她哭了足足有一刻鐘,才抽噎着緩過神來,她這是幹什麼,像個小瘋子似她,毫無理智。只是,若是說她失常,那龍昊天的反應不也很奇怪嗎?她擰眉看着被她哭得一塌糊塗,已經皺了的龍袍胸襟,有些窘迫的扯了扯脣角,剛想直起身,退出他的懷抱,頭頂便傳來了他的聲音。
“髒死了。”他的語氣裡,明顯的透着嫌惡。
她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他便推開了她,不耐煩的道:“朕回宮去更衣。”
她聞言,俏臉黑了黑,怒視着他離開的背影,恨不得衝上去踢一腳。讓她哭的是他,現在嫌棄她弄髒龍袍的,又是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可以如此的反覆無常。她正對着他的背影咬牙瞪眼,他卻忽然停下了腳步,嚇得她一驚,連忙收起那不敬的眼種,脣角彎起一抹不太真心的笑。
怎知,他並沒才轉身,而是背對着她,語氣鄭重的道:“你的要求,朕允了。”
她脣角的笑意瞬間僵住,不待回神,他的背影已經遠去,消失。。。。。。
席容以爲,他既允了她的要求,她很快便今等來他的聖旨,再次踏上後宮的殺戮,做另一個女人的擋箭牌。她等了一日,就在她猜測他是否改變了主意時,他身邊的紅人孫公公來了冷宮。只是,他帶來的卻不是聖旨,而是幾箱子的瓷碗。
各種款式,各種顏色,有的是官窯的,才的是來自民間的。甚至,有些是異族的。她愣愣的看着那些碗,竟是連最起碼的謝恩都忘記了。孫公公倒是也沒有與她計較,只是輕聲提醒道:“娘娘,皇上的這份心意,當珍惜。”
她心頭一顫,有股慌亂滑過,隨即不停的警告着自己,“不要犯糊塗,不要感動,龍昊天那樣的人,不管做什麼,都是帶着目的的。”
但,縱使萬般提醒,心底卻還是有些異樣的情愫流倘而過,她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改變,總之她對他,的確是變了,在不知不覺中,慢慢的改變了。。。。。。
席容看着石桌上各式各樣的碗,思緒有些恍惚的飄遠。
繼那日孫公公送了碗來後,龍昊天便再也沒才了任何的舉動,好似從不曾與她有過什麼約定和協議,就這樣將她遺忘在了冷宮中。她本是最耐得住寂寞,喜歡獨處之人,這一次竟是在冷宮裡待得心浮氣躁,有些沉不住氣了。
深吸一口氣,她穩了穩凌亂的心神,拎起一旁的茶壺,將裡邊的白水分別倒入碗中,多少不一。隨後,她拿起桌上的筷子,閉上眼,輕輕的敲打了起來。這是她這些日子,經常會做的事情,一來可以打發時間,二來樂聲總是可以讓人心情平和。
這裡沒才古琴那種高檔的物件,她只能用這些裝了水的碗,奏出的音樂來驅散心裡的雜亂情緒。叮叮噹噹的聲音,匯成一首輕靈的曲子,在安靜的院落中飄散。她漸漸沉醉在樂聲中,脣角的弧度緩緩上揚,笑意越發擴散,好似已經完全置身於春意盎然的綠色中,而不是這落葉楓零的破落院落中。
此刻,她一身鵝黃色的布衣,墨發鬆鬆的挽在腦後,嬌美的容貌在陽先的映照下,少了幾分平日的冷,多了幾分暖人心靡的溫度。她脣角淺淺淡淡的笑意,更是爲她本就芳美絕俗的嬌顏鍍上了一層光圈,讓人覺得不真實,好似她根本不屬於這凡塵之間。。。。。。
她輕輕的瞌着眼,手中的筷子,力度不一的敲過那些花紋各異的水碗,奏着心靈深處,透着淡淡哀份的樂章時,卻渾然不知,冷宮大門口,一雙黑眸,正深深的凝着她。更不知,此刻的她,已讓周遭的一切,瞬間失了色,她卻纖塵不染,美得好似潑墨畫中的仙。。。。。。
這樣美得不真實的場景,沒有人會忍心打破,孫公公更是讀懂了年輕天子眼中的熠熠生輝,早就識相的退出了老遠。整座冷宮中,只餘她和他,共醉。
長長的一曲作罷,她緩緩的睜開眼,當那一抹明黃映入眼簾時,她竟一時間無法回神,愣愣的以爲自己身在夢中。。。。。。
這是她第一次這般仔細的看他,此刻,他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君臨天下的王者之氣,一身足以榮耀世人雙眼的明黃,亦掩不住他卓爾不羣的英姿。英俊無匹的五官更是如刀雕別出來的一般,菱角分明。
而他一雙深邃眸子,就如深不見底的平靜湖面,將他所有的思緒都藏得深深的,卻又銳利的好似能穿透她的心。
她呼吸有些不穩的一降視線,落敗的錯開他的目光,竟是害怕被他看去所有的心事。只是,後來她才知道,不是他能看穿她的心,只是,她心裡的一些情愫生了變,心虛使然。。。。。。
“咳。”龍昊天不自然的輕咳一聲,才擡步走了過來,在石桌旁停下,視線從那些裝水的碗上一一掃過。“你倒是個利用朕賜的碗,就不怕朕治你個不敬之罪?”他半真半假,聲音並不高的訓斥道。
席容從石凳上起身,對着他一欠身,“皇上賜碗時,又沒限制這碗的用處,臣妾用來奏樂,又怎麼能算是不敬?”
“數日不見,你這張嘴還是如此厲害。”龍昊天諷刺着挖苦她一句,又打量起石桌上的碗來。
“臣妾不過是實話實說。”席容不滿的小聲嘟囔道。
他聞言,卻並未搭她的話,而是忽然問道:“你是在哪裡學的這項技能?”他倒不是沒聽說過敲碗奏樂的方法,只是這樂聲,一般都登不了大雅之堂,席家是絕不會讓她學這個的。既然不是席家學來的,那裡哪裡學來的?
“沒學過,只是鬧來無事,打發時間用的。”
她不過是之前聽說過這種方法,加之他又送了那麼多碗,她鬧來無聊,便研究了下。起初的時候,也是成不了曲的,但試驗的次數多了,也就熟悉每個水碗發出的音調了。
“容妃倒是多才多藝。”龍昊天微領首,伸手去抽她手中的筷子,“讓朕也試試。”
“恩。她輕應着,鬆開手裡的筷子,倒是來了興赴,等, , T着看他出糗。
她不認爲,日理萬機,長年待在宮裡的皇帝,能會這些民間的玩意。她正在心裡不厚道的雀躍,耳邊竟真的傳來了樂聲,而且還是她剛剛敲的那首曲子。她微驚的看着他一下下有條不紊的動做,脣瓣動了幾下,也沒說出一句讓來。
“想知道朕爲何個這曲子嗎?”他停下動作,看向她,問道。
她聞言,忙點頭。
“待出了冷宮,朕便告訴你。”他話鋒一轉,竟是忽然語出驚人。。。。。。。
他對她伸出手,她只略微猶豫了一下,便伸出了自己的手,任由他握在掌心,拉着她走出了冷宮,上了他的龍輩。
那個微涼的秋天,陽光卻照得她的心很暖,她甚至忘記了,走出冷宮,不過是爲了另一個女人檔災避禍。
離開的路上,起先他們都是沉默的,但她偷偷的打量了幾次他剛毅俊美的側臉,每次都以爲自已做的極隱秘,不會被他發現。不想,他卻忽然側臉,正好捕捉到她偷偷望去的視線。
“愛上朕了?”龍昊天一開口,便是語出驚人的問道。
“你胡說什麼。”席容心裡一慌,當即反駁,想妻抽出被他握着的手。
龍昊天手上卻一用力,不許她猙脫。
“那愛妃可否給朕解釋解釋,愛妃剛剛頻頻價偷看朕,所謂何意?”他略微一勾脣,那笑意竟是透着幾分邪魁,與他平日的威嚴形豪極爲的不相符。
“那是因爲。。。。。。”她被他的讓堵得的臉色有些難看,極力的想要辯解,卻終是沒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
她剛剛爲何要偷看他?或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答紊吧!那動動作似乎沒有經過大腦,好似上了癮,不假思索的便隨心做了。她急得說不出一句讓來,他卻很受用的打量着窘迫的她,讓她直恨不得找個地縫轉進去。
她低着頭,咬牙忍了又忍,終是覺得需要跟他說明白,便鼓足了勇氣,轉頭看向了他。哪知,仍舊緊緊拉着她的男人,這個兒竟是悠然的瞌着眼,似在閉目養種。
她好不容易摧起的勇氣,就好似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瞬間消失殆盡。只能憤憤的將視線調到另一側,百無聊賴的看着從眼前緩緩滑過的宮牆,分散開自己的注意力,不再去關注那個自大的皇帝
只是,她可以不再看他一眼,卻無法忽視,從他厚厚的掌心處,傳來的溼熱。這樣的溼暖,曾是她最想妻的,亦是最怕的。而如今,她雖是被迫接受,卻無法控制的讓這順着指尖,流倘進了心底。
甚至,才那麼一瞬,她心底曾閃過一個念頭,若是能一直這樣溫暖下去。。。。。。
直到,他將她帶進歡顏宮,她聽到他對侯在一旁的太醫說“爲容妃把脈,看看是否有孕。”時,她才憂然間清醒,自己做了怎樣一場荒唐可笑的夢。
他的讓擾如一盆涼水,當頭潑下,將她心裡的溫度瞬間澆的全無,再到涼透,才漸漸的滲出理智來。她手上微一用力,這次很容易便扯出了被他握着的手,伸向醫女的方向。
醫女不敢怠怠慢,上前一步,纖長的指搭在她的脈格上,隨即大喜的跪地。“恭喜皇上,娘娘確實有了龍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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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着醫女恭喜的聲音落下,一屋子的宮人都跪了下去。“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恭賀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不停的在屋子裡迴響着,席容卻覺得那聲音化成了小蟲子,在一點一點的啃咬着她的心。
“哈哈。。。。。。”龍昊天似極爲愉悅的大笑兩聲,一把將席容抱入懷中,俯視着下邊的人,當即道:“賞,今日在場的人,全都有賞。”
“謝皇上恩典,謝娘娘恩典。”衆人再次喜不勝收,也不難理斬皇帝的喜憂。
“恩,都退下吧!別就了容妃休息。”龍昊天對衆人一擺手,煞有其事的對一旁的蘇姑姑吩咐道:“蘇姑姑,去幫容妃唯備些補品,她這身子個是骨頭,總是咯得朕生疼。”
“是,皇上。 蘇姑姑面上雖帶着喜悅,但眼種中卻透着此微乎其微的擔憂。
席容捕捉到她的擔憂,對她感激的笑笑,心裡卻越發的酸澀。此刻,他的懷中不再溫暖,好似帶了刺,扎得她一刻都不想多待。她不怪他什麼,因爲變的從來不是他,而是犯傻的她。
她看着宮人們,一個個的退下去,直到消失在門口處,終是忍不住猙脫他的懷抱,有些微怒意的質問道:“臣妾可否知道,皇上到底在臣妾身上下了什麼藥,才個讓那醫女誤以爲臣妾有孕了?”
她的心,雖因他的話,莫名的刺痛過,但也因爲這痛,她強制自己清醒,不再犯糊塗。所以,在醫女爲她號脈時,她便有專注的打量過那醫女的表情變化。她爲她號脈後,那瞬間大喜的表情,絕對假不了。
跪下稟報時,更沒有一絲說慌的跡象。再加之,這樣秘密的事情,龍昊天自是不個把柄留在醫女的手裡。畢竟,這後宮不是他獨大,還有一個太后在那裡,若是這樣的荒唐事被太后知道了,
後果可想而知。
呵,原來,她被利用的如此徹底啊!而她,卻笨得在被他送上前線之後,纔看清了自己的處境,毫無退路,只能拼死殺出去。曾經的點滴,一幕接一幕的在她的腦中迴旋而過,她忽然溼潤了眼眶,卻努力的彎起脣角,想要笑給他看。
他臉色微沉,抒緊眉心,緊緊盯着她,看不出喜怒。她忍着不讓眼中搖搖欲墜的淚水滑下,一字一頓的咬牙道:“龍昊天,你真卑鄙。”
龍昊天先是一愣,隨即勃然大怒的呵斥道:“放肆。”
“放肆了又能如何?皇上舍得棄了我這顆精心佈置的棋子嗎?”席容自嘲一笑,極快的轉了身,眼中的淚,在她轉身之際,奪眶而出,滑過白皙的矯顏。她咬緊脣,隱忍着,不想泄露了自己的脆弱。
她很小的時候,就明白,若是想活着,想要自由,就必須依靠自己,這世上沒有人,會在沒有任何目的的情況下,去對一個人好。後來,安中傑出現在了她的生命中,她漸漸的相信了,也許這世上總會有那麼一個人,會無條件的待一個人好。
但,她的心,仍是孤單的,因爲安中傑註定是她一生都不能沾染的人,所以她躲着,避着,誰叫她成了他的嫂子呢。她雖沒能還他同樣的情,卻讓他成了她心中唯一信任的人,是他讓她相信,人和人是可以講感情的。
再後來,她又信了安中磊。。。。。。
最後,她信了龍昊天,可是,他卻給了她重重一擊,讓她再次對感情生了懼意,縮回了自己的保護殼裡去。她已經不想再管,她的話是不是會開罪於他,反正他們之間只是掃互利用的關係,在她還有用之前,他定然不個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