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採珍卻愣了愣,問:“娘娘就不問問是什麼藥嗎?”
“本宮信你。”席容定定的回答。
“娘娘……”鬱採珍略一猶豫,還是將多日來的疑問,問出了口:“娘娘不是已經察覺出了端倪嗎?”
“蹦好奇你的身世,並不代表本宮不信你。”席容神色專注的看着她,明眸戳戳生輝。
“娘娘,你很像奴婢認得的一個人。”鬱採珍忽然又想起了對自己恩同再造的大恩人,話便脫口而出。
“你認得的一個人?”席容生了絲好奇的心。
“嗯,她收養了許多孩子,我們都叫她雲姑姑。”鬱採珍重重的點頭:“奴婢的醫術便是她傳授的。”
席容對鬱採珍口中的人越發好奇,剛要開口再問些什麼,青巧便收拾好了東西進來,進來請她出門。她只得暫且收起自己的,領着青巧和鬱採珍向外宮的方向而去。
這次狩獵,後宮去的妃子只有席容和翹璃韻二人。雖說翹璃韻不能侍寢,在別人看來是她的機會來到。但,她卻只覺得自己這樣的處境很可惡……
若不是付出了真心,她是否還會這般在意,淪爲了別人的代替品?而且,即便她甘願做個代替品,他也放心不下翹璃韻吧!心緒紛亂,每走一步都覺得是無盡的煎熬。若是可以選擇,她情緣將這無尚的“榮耀”讓給別人。
她到宮門前時,龍昊天還滅有過來,隨行的人都恭敬的站在自己的馬車旁,看到她連忙恭敬的行禮。
“都起吧。”她淡淡的回了聲,視線在四周轉了圈,才發現皇帝御用的馬車並不在。她正不解,便聽身後傳來了車輪聲。
這時,隨行的人羣裡,不知道是誰說了句:“皇上來了。”
她微愣了下,還是不忍住轉了身。她已經三日沒有見過他了……
看着那輛掛着明黃幔帳的馬車緩緩而來,她的心跳忽然加了速,竟是有些莫名的緊張。
隨着馬車的緩緩停下,她身後的一衆人已經紛紛行禮。她這才反應過來,也彎下了身。
“都起來吧。”他的聲音明明很清晰的傳入了她的耳中,但她卻忽然覺得很遙遠。她緩緩直起身,擡起視線時,卻不偏不倚的撞上級四道視線。他的,翹璃韻的。
此刻,他面色森寒,儼然一副王者之姿的端坐在馬車中,將面色蒼白,小鳥依人的翹璃韻護於自己的羽翼之下。
他明明目視着前方,看着她的防線,她卻清晰的感覺到他的眼中並沒有她。還在恨她,在不留意間勾起了他的心上嗎?她的嗓子處又開始泛癢,她想忍下,卻終是咳出了聲:“咳咳咳……”
翹璃韻聞聲,譏諷的一勾脣角,鄙夷的視線好似無聲的在說她,故意裝病,扮柔弱,想要博龍昊天的同情。
可是,龍昊天卻辜負了翹璃韻的“期望”,聽到她的咳聲時,煩躁的一擰眉心,以車下的孫公公吩咐道:“出發吧。”
“是,皇上。”孫公公領命,親手將車門關了起來,徹底的隔斷了席容與裡邊兩人的視線。
“娘娘,奴婢扶你上車吧。”鬱採珍最先回神,將身子有些僵硬的席容扶到了自己的馬車邊上,讓開了路,好讓皇帝的車嗎最先通過。
她看着她的馬車,從她的眼前緩緩而過,才徹底的回了神。她這是怎麼了?便因爲他同年悲慘的故事就爲他丟了魂嗎?他可憐與否都輪不上她來同情,已經有另一個女人陪他分享。
至於她就這樣放棄了嗎?不,這不是她席容的個性。爭,她一定會爭,這是她好好活下去的保證。只是,她不會那麼傻的,再用真心去爭……
她不再看那奢華的馬車一眼,極快攥緊自己的馬車裡。鬱採珍的藥雖然讓她的身子硬朗了些,但她的咳嗽卻始終不見好,一路上隨着馬車的顛簸,一聲一聲的,咳得車外的人揪心。
青巧看了看鬱採珍,擔憂的問道:“鬱醫女,娘娘的身子?”
鬱採珍輕嘆一聲:“娘娘的病總有一日會醫好,只是娘娘的心病……”
青巧聞言,士氣頓時也變得有些低落。前些日子她還以爲皇上是真的在乎主子,這些日子一看,皇上最在乎的人還是璃妃娘娘。她爲主子抱屈,從前邊的車隊處忽然跑過來一個一身青衣的小廝,將一包東西遞給兩人的面前:“這是我家主子給娘娘的。”
“你家主子是誰?”青巧愣愣地接過,看着這簡陋的油紙包,也覺得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周國景王。”那小廝利落的回了句,便迅速轉身,去追前邊的車隊了。
青巧與鬱採珍對視一眼,才敲了敲車壁,對裡面稟報道:“娘娘,周皇子派人給你送來了一包東西。”
席容聞言,眉頭輕皺,掀開車簾,結果青巧遞過來的油紙包,隨手打開,不禁一愣,這乾巴巴,皺皺的東西是什麼?
鬱採珍卻在看到油紙包裡的東西時2微微一愣。
“鬱醫女,你認得這東西?”席容將手裡的東西遞給鬱採珍,以便她看清楚。
“是,娘娘。”鬱採珍接過,又仔細的看了看,才肯定的回道:“娘娘,這是北昱國福陵山上的雪梨所曬出來的果乾。”
席容聞言也微愣了下,才道:“本宮聽說北昱國福陵山上種滿了這種雪梨樹,每到花季,都是漫山遍野的白色梨花,映照得福陵山猶如仙境。只是滿山的雪梨樹中,只有一棵樹結果,且,十年纔會結果一次,每次結的果子不會超過一雙。”
“是,娘娘說的沒錯。”鬱採珍敬佩的看着席容,微頷首。她是因爲行醫纔會對這些有奇效的藥物特別的關注可席容不一樣,她只懂得一點醫術,卻好似這天下間沒有她不知道的事情一般,可謂博學多才。
鬱採珍想了想,又繼續道:“奴婢聽說幾年前,北昱國在賀周國君主壽辰的時候,曾送過一盒雪梨乾給周圍。”
“青巧,去將東西送回去,就說太貴重了,本宮受之有愧。”席容淡淡的對青巧交代道,毫無一點的留戀。她實在想不通,這周國皇子到底是何用意。單看包着雪 , Y.梨乾的普通油紙,便可以看出他並不是想邀功,或是炫耀。若是沒有鬱採珍在場,其他人就算是認出這是雪梨乾,也不會想到是那麼稀有,罕見的東西。只是,不管他是好意還是別有用心,無功不受祿,她都不會輕易收了他的東西。
“娘娘,這雪梨乾對咳嗽有奇效……”鬱採珍有些遺憾的提醒道。咳嗽雖不是什麼大病,但想快速根除,卻很難。如今這世間最有效的奇藥就在眼前,不用實在太可惜了。
“無功不受祿,本宮不想將人情都欠到了周國去。”席容淡淡的對她解釋一句,又對青巧吩咐道:“青巧去吧。”
“是,娘娘。”青巧領命,小跑着向前邊而去。過了好一會兒跑了回來,只是,那包雪梨乾卻是在她的手上。
“娘娘,周皇子說,若是娘娘不用,丟掉便可,他送出的東西從來沒有收回的道理。”青巧有些歡喜的稟報道。她雖然覺得主子的話有道理,但也希望主子儘快養好身子。
“娘娘,既然周皇子執意如此,你何苦與自己的身子過意不去呢?”鬱採珍接收到青巧傳遞來的求助眼神,連忙幫腔附和道。
席容無奈的看着兩人笑笑,伸出手:“將東西給本宮。”
“娘娘,雪梨乾不需入藥,娘娘只需直接吃便可。”鬱採珍一喜,連忙道。
“本宮是不會吃的。”席容淡淡的看了鬱採珍一眼,放下了簾子。她是南越國皇帝的妃子,他是周國的皇子,他們之間不該有任何的牽扯。或者,她亦不想再給任何人的機會,來利用她。
她看着手裡的東西,不禁苦笑,她還真是被利用怕了,如今只要一有人待她好,她都會先想到“利用”兩個字。
經過一日的舟車勞頓,浩浩蕩蕩的一行馬車終於進入了秋名山的地界。山下,是早就搭好的一處一處的帳篷。
席容咳了一路,這會兒身子已經有些虛脫,要青巧扶着她,才勉強下了馬車。
只是同人不同命,翹璃韻卻是被龍昊天抱下馬車的。她安靜的靠在他的懷中,眼角的餘光卻是在瞄着席容。那個不自量力的女人,哪裡會是她的對手,她與他之間的感情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
而龍昊天這會兒,注意力都在周皇子的身上。“皇子,今兒好好休息一晚,明兒獵場,朕再與皇子一較高下,比比騎射功夫。”
“那小王就明兒在圍場恭候皇上的大駕了。”周景泰瀾微頷首,眼中的神采亦生輝。
龍昊天霸氣的一勾脣角,已經抱着翹璃韻離去,全程沒有看過席容一眼。
而皇帝離開了,衆人便可四處散去,安營紮寨了。
“我們走吧。”席容對身旁的人吩咐了一聲,心裡雖不是滋味,但面上卻沒有一點留戀。既然在乎他已經是事實。好像從假裝不在乎開始吧!自欺欺人不一定是弱者的表現,也可以是真正遺忘的開始。就好像是她對他的感情,不也是從假到真嗎?
是夜,席容一條狐裘裹身,隻身一人站在距離自己營帳外不遠處的一片樹林邊上,顯然實在等人。
“你在等我?”身後不聞腳步聲,倒是先傳來了一道低醇的男聲,顯然對方的輕功很高。
“無功不受祿,本宮是想將這包東西還給王爺。”顯然緩緩轉身,將手裡的東西遞給他。
周景瀾淡淡看了一眼她手裡的東西,並未伸手去接。“你放心,我不會利用你做任何事情,只是恰巧聽到你咳嗽,又有這包東西在身上沒有用,纔會處於好意送來給娘娘。”周景瀾微擰眉心,語氣冷冷的解釋道,那一派正氣的樣子,倒好像是她在想入非非。
只是,他口中的恰巧,席容自是不會信,因爲沒有人會將這麼寶貴的東西隨時隨地地呆在身上的。“本宮已經沒事了,王爺還是將東西收回,他日留給有需要的人吧。”席容執意擡着手,不想受他的恩惠。
她與他素不相識,實在沒有辦法將他的舉動只當成單純的好意。她眼中一片堅定,嗓子處
的癢意卻越盛,憋得她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見狀,眸光一閃,忽然冷笑道:“這包東西,好像並不是我送的那一包,娘娘這招倒是高明啊。”
“王爺這話何意?”席容眸色一冷,剛剛強憋住的咳嗽再也忍不住的瀉出了口。他是說她將東西掉了包,還不想領他到人情,很無恥嗎?
聽到她的咳嗽聲,周景瀾脣角的冷笑卻忽然暖了些。“你的咳嗽既然沒好,我只能按你剛剛的意思將這東西留給你了。”周景瀾一臉正色,說得有理有據,讓她無從反駁。
她眸光有些發沉的看着他,自是明白他剛剛說那話是故意氣她,引她咳嗽。可是,何必呢?這般費盡心機,卻是要將萬金難求之說送給她?她是在無法爲這詭異的事情,安一個合理的原因。
他看着她眼中的防備,心裡微一刺痛,語氣也柔軟了些:“其實你不必時時提防,不是每個人對另一個號都一定是爲了利用。”
她微愣,鼻子一酸,脫口問道:“那還有什麼?”
“不需要原因,只是想待她好,便待她好。”他看着她眼中閃爍的水霧,心裡越發疼了起來。他恨不得現在就將她擁入懷中,一遍一遍的告訴她:“容兒,讓我待你好,一輩子只待你一個人好。”關於她的事,龍浩然已經全部告訴了他。聽完她的故事,他的心就疼到了現在。她不該成爲兩個男人之間的犧牲品,他想要親手給她幸福。可是,這些話他現在還不能對她說,他怕嚇跑了她。
好吸吸鼻子,輕笑一聲:“王爺不覺得好笑嗎?本宮與你素不相識,你卻突然跑來要對本宮好,難不成王爺就喜歡做個登徒子?”他的話雖然出動了她的心,但她還不至於爲此一時腦熱,就對一個陌生男人信任得毫無戒心。她的話雖然過分,卻也句句都是事實。周景瀾的嗜好來得太突然,她是在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去信任。
“我知道你不會信。”周景瀾有些苦澀笑了笑:“便連我自己,也不信。”他的眸色深深,專注的望着她,好似在用眼神告訴她,他的情深。
“既然王爺執意如此,本宮就在這裡謝過王爺了。”席容錯開與他對視的視線,並不想被他發現她心裡的慌亂:“本宮累了,就不陪王爺欣賞夜色了。”她急急的擡步,走得堅決,心卻已經紛亂。她自認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人,她想要從他的眼中找到一絲的虛假,拆穿他編織的騙局。可是她越是注意他,越是覺得他情真意切。怎麼會這樣?他們明明不認識……
看着她走得那般堅決的背影,他的眉心越皺越緊,他到底要怎麼做,她才能信任他?他正愣神,安靜的林子裡,忽然響起了巴掌聲。“啪啪啪……”
隨着聲音的響起,寧王從林子裡走了出來。
“你來多久了?”周景瀾一皺眉,不悅的問道。
“在她來之前我便來了。”龍浩然一揚脣角:“只是,沒讓我想到的是,她察覺不到我在便也罷了,你居然也沒有察覺到我。”
周景瀾警告的盯視他一眼,問道:“我讓你辦的事情辦的如何了?”
“你的心願很快便能達成了。”龍浩然自信的笑了笑。
“你就這麼自信?”周景瀾隨口問了句,眸中也蓄上了笑意。
“自然。”龍浩然眼中一抹諷刺掠過,“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
周景瀾微一沉吟,警告道:“不要傷到她。”
“景瀾,我們朋友一場,有一句話我一直想問你,爲何非要是她?”龍浩然終是沒忍住問出了口。
他太瞭解周景瀾,知他不是個兒女情長的人。可如今爲了一個女人如此的大費周章,值得嗎?不管龍昊天是不是真的在乎席容這個女人,但是周景瀾將主意打到了他的女人身上,都是辱了他的顏面,他都不會輕易的放人。所以,這也是他不從龍昊天身上下手,卻找翹璃韻的原因。
雖說他們手上有龍昊天想要的東西,但是又有哪個帝王能受得了赤裸裸的威脅和羞辱?更何況龍昊天已經不是當年的傀儡皇帝,便連太后如今似乎都站在他身邊。其實周景瀾執意爲了一個女人執着,很可能會壞了他們的大事。他周景瀾輸得起,身後不只有周國,還有一個北越國,但他龍浩然輸不起,配上一條命不要緊,但是母妃的仇人不能不報。
“因爲她值得。”周景瀾如篤誓一般,擲出五個字。
“呵……”龍浩然失笑,“真是沒有想到,堂堂周國未來的君王,竟也會爲一個女人如此。”
周景瀾微一擰眉,承諾道:“浩然,答應過你的 事情,我絕對不會反悔,除了想帶她離開,其他一切不會變。”龍浩然對他曾有救命之恩,他們又有着同樣的抱負,聯手勢在必行,這與他想得到席容並沒有任何的衝突。
“有你這句話我也無話可說了,但作爲兄弟,我還是想最後奉勸你一句,紅顏禍水,特別是這樣一個身世複雜的女人,更是無盡的麻煩……”龍浩然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周景瀾打斷了,“夠了,我不想再聽到你說她的不是。”她是他心中的仙子,他怎麼空得了別人的侮辱。
龍浩然雖如他所願的住了口,但心裡卻覺得他是瘋了。要不然怎麼會爲了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女人就如此的瘋狂?若是被龍昊天知道他的心思,用席容牽制他,他豈不是要被吃得死死的?不行,他絕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更不會讓那個女人壞了他這麼多年所籌劃的一切。
……
璃妃營帳。翹璃韻靠在龍昊天的懷中,乖巧的喝下他喂來的藥,眼中彌散着明顯的甜蜜,絲毫不覺得那濃稠的藥汁有一點的苦澀。
待她將一碗藥喝下後,龍昊天才將手上的藥碗遞給了一旁的蘇姑姑。
“姑姑,你今兒也累了,早些去休息吧。”翹璃韻所在龍昊天的懷中柔聲道。
“是,娘娘。”蘇姑姑微抿了下眉,退了下去。
“韻兒,睡吧,你今兒也累了。”龍昊天說着將她平放在牀上,便要起身。
“你要去哪?”翹璃韻連忙緊張的抓住他的手,不讓他離開。
“朕還有些事情要處理。”龍昊天停下動作。
“昊,你也累了,什麼事情不能明兒再處理麼?”她咬了咬下脣,“這個孩子今兒一直不安分的鬧我,我怕夜裡……”
“朕已經派了御醫和醫女,時時守在你帳外,不會有事的。”他安撫的拍拍她的手,便又要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