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會珊馬上停了口,一臉驚恐狀,急急地推席容和會香:“你們快點躲起來,二王爺回來了。”
可是已經太遲了,馮野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口,而且從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今日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席容和會香避無可避,只好福身請安,馮野冰冷的雙眸掠過會香,落在席容身上:“你在這裡幹嗎?是不是又迷失了路?”
話語裡明顯含着諷刺,席容定了定神,淡淡說道:“只是順路經過,順便進來找會珊請教一下繡功。”
“哦。”馮野眉頭一挑。
會珊忙答道:“是的,容忍姐姐她……”
“誰讓你說話了?”馮野怒喝,會珊嚇得面如土色,即刻閉上了嘴。
“既然來都來了,那就幫我磨墨吧。”
席容聞言不由得一愣,隨即回答:“好的。”
他瞟了她一眼,先行走入書房,席容給會香使了個眼色叫她趕緊離開,然後走了進去……
馮野坐在臺前寫字,席容靠在桌邊爲他磨墨,書房裡相當的安靜。
“你是如何到這裡來的?”馮野的聲音突然響起,把席容嚇了一跳,墨汁濺了出來。但她假裝平靜地用布抹去,從容地把自己瞎編的身世又重複說了一次:“容忍是孤兒,去山上摘野果時,不料遭歹徒傷害,幸好三王爺到山上狩獵時發現了我,並把我帶回府中收留。”
馮野的雙眸,緊緊的盯着她的臉:“真的嗎?”
“真的,不信你可以問三爺。”席容低着頭繼續磨墨,心裡冷笑。如果你不是那個惡魔,那麼我現在說的話人便找不出任何破綻;如果你是,那麼我們都在演戲,一定不會揭穿對方。
而馮野果然沒有追問下去,繼續寫着他的字。他的書法狂傲,一如他的人。他不經意一擡,看到席容望着他這邊,問道:“你讀過書嗎?”
席容把目光收回:“容忍拙笨,只看了些許《烈女傳》,沒有讀過什麼書。”
“女子無才便是德,書讀得太多反而不好。”馮野瞄了她一下,動了動脣角。
席容沉默不語,不知他說這話是不是有弦外之音。
馮野沒有再說話,席容也只是靜靜地繼續磨着他的墨。
“去給我泡壺茶來。”馮野吩咐,說完又道:“要和你泡給馮紹喝的手法一樣。”
席容不語,出門去找會珊,讓她幫手給馮野泡茶。
第一步溫水洗茶葉,第二步煮茶,再把煮好的茶水加入些許金菊花瓣,這纔給他送上。他輕吮了一口,眯幹雙眼:“好喝,你不用回去了,以後就留在這裡給我泡茶。”
席容正不知要怎麼回答,房間的門給人推了開來,馮紹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你來這裡幹什麼?”馮野陰冷地盯着他。
“我是來接容忍的。”馮紹走到席容身邊,拉起她的右手就走。
而馮野也即刻握住了席容的左手:“我要把她留下。”
“可我不想讓她留在這裡。”馮紹沒有半點示弱。
他們相互拉扯着,兩邊的力道把她勒得生疼,而她發現,他們的手都相當的冰冷,和昨晚那個惡魔的手溫,一模一樣。
就這樣僵持着,席容無奈地低垂着頭,避開這兩個男人的眼神交鋒。
躲在門角偷看的會珊,見到如此情形,忙小跑着去找老夫人去了。
戰火漸漸升級,馮野捉住席容的手臂往自己懷裡拉,而馮紹也死死的握緊她的手臂不讓他移動半分,雙方的力量快要將她壓迫得透不過氣來。
“給我住手,竟然爲了一個丫環手足相殘,你們兩兄弟還真夠出息的。”隨着一聲怒喝,門口出現了一個相當貴氣的婦人,大約四五十歲的年紀,一雙鳳眼,犀利逼人。
馮紹即刻撤離了手,馮野則沒有,反而乘勢把席容摟在懷裡。
那貴婦看了馮野一眼,眼神帶着寵溺,嘆道:“野兒,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如此任性?”
馮野漠然置之,馮紹說道:“娘,容忍是我的貼身丫環,今天只是偶然經過這裡,大哥便硬是要把她留下,我無奈才……”
馮夫人冷哼一聲打斷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小丫環,你大哥喜歡,你給他便是,有必要搞出這麼多事來嗎?”
席容低垂着頭,看不到馮紹臉上的神情,但卻感覺得出他話裡的語氣,雖然溫和卻相當堅定:“不管大哥要什麼東西我都可以給,唯獨容忍不能。”
說不清這一刻的感覺,她只覺得心微微的顫了顫。
馮夫人愣了愣,沒有料到馮紹會反駁她,而馮野則緊緊抱着席容不放,場面頓時陷入僵局。
最後,馮夫人厲聲說道:“既然這丫頭這麼好,那就讓她跟我回去,服侍我幾天,看看她到底有多好。”說冷冷地瞄了席容一眼:“還不快跟我走?”
“是。”席容低低的應了一句,擡起頭可憐兮兮的看了馮野一眼,請求他放手。
他怔了怔,手漸漸鬆弛,席容脫離他的懷抱,在走過馮紹身邊的時候,她聽見他低低的嘆息了一聲……
當席容隨着馮夫人回到她的住處天然居,剛一踏進院落,**上腰便被人狠狠踢了一下,她猛地跌倒在地上。頭頂響起了陰森的聲音:“把她的小臉擡起來給我看看,究竟長得有多麼的花容月貌。”
席容的下巴給馮夫人的近身丫頭月香捏着,把頭狠狠往上拉,她極力控制住自己內心的恨意,平靜地低垂着眼。
“果然是天生一張狐猸臉,怪不得我家兩個王爺被你迷得神魂顛倒,竟然爲了你這賤婢而自相殘殺!”馮夫人尖利纖長的指甲沿着席容的臉慢慢下滑,最後在耳垂下方狠力一掐。
席容疼得眼淚掉了出來,卻沒有哼叫一聲。
馮夫人又看着她的腰身,嘖嘖兩聲:“好一把水蛇腰啊,只是不知道夠不夠柔軟,月香,你去試試她的腰。”
席容給月香攔腰抓起,身子懸在半空,慌忙伸手想去抓着月香,可惜已經太遲了,隨着胳膊一折,她的身子摔到在地上,頓時不能動彈。
而月香還凶神惡煞的對準她的腰狠狠踢了幾下:“我家二位王爺都不在這裡,你裝死給誰看啊,還不快點給我起來?”
席容咬咬嘴脣緩緩地爬起來,又重新跪下。
馮夫人玩味地盯着她看,然後起身:“今天就讓她在這跪着,不準給她送飯,讓她靜靜地想想自己的本分。”
待這主僕兩人背影完全消失,席容才擡起頭來,冷眼而仇視地看着她們離去的方向……
就這樣一直的跪着,到下半夜時,身上的傷越來越痛,再加上一天都沒吃東西,她快要虛脫了,臉上沒一點血色,相當慘白,還不停地冒着冷汗。但她仍堅持着不肯倒下,腰身筆直地跪着。
“姐姐,容忍姐姐。”有個低低的聲音在暗處傳來。
她擡頭望去,只見會香在窗外對她揮手,她微微搖了一下頭,示意會香不要進來。
可會香還是走了進來,在她旁邊蹲下雙眼通紅:“容忍姐姐,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我不該讓你去找會珊玩的。”
“傻妹妹,這根本不關你的事。”席容連忙出聲安慰。
她從兜裡掏出幾個饅頭放到席容的嘴邊:“姐姐你一定餓壞了,快吃點東西。”
這一刻,席容相當感動,她張開嘴巴,輕輕地咬了一口,第一次知道,即使是最普通的饅頭,也是如此的香甜。
“三王爺說,他一定會想辦法把你接回來的。”會香輕輕地附在她耳邊說道。
席容一怔,在這嚴寒的夜裡,心裡升起一絲暖意……
席容就這樣一動不動的跪了一夜,會香想在這陪她,硬是被她哄了回去。一直撐到了太陽出來,她慘淡而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總算是又多活了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