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還有另一個人,也同樣焦慮萬分,那便是鳳歌。當她得到馮耀威即將奪宮的密報,幾近崩潰。碧薇出事,牽連宮中暗線被盡數扯出;上次花會事件,跟隨在她身邊的幾個最得力的親信,又被彥祖所殺;現在甚至連馮紹身邊的人,都已經被除掉。
損兵折將如此慘重,她現在根本無力迴天。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坐以待斃。若是馮耀威此次成事,那麼她就再無可能,拿回她的江山。況且她還抱着最後一絲僥倖,希望能借這一混亂,換回自己的身份。
鳳歌看着眼前僅剩的幾個人,咬牙苦笑,只待做最後一搏。到了現時,局中之人,皆心憂如焚,只有宮中的席容,仍對即將降臨的血光之災,渾然不知……
噩夢發生在那個大雨傾盆的夜晚。因爲酷熱已久,難得落一場雨,涼爽的夏夜中,人都睡得特別沉。宮院中,寂靜得只聽得見沙沙的落雨聲。只有於嬤嬤,心中仍然隱約有些不安。自彥祖走後,她幾乎寸步不離地跟在席容身邊,生怕有半點閃失。
最近這宮中倒是看似平靜,可不知爲什麼,她卻總覺得,這安詳之中,透着點不尋常。
午夜夢迴,席容醒過來,看見那個在門口向外探看的身影,迷濛地問:“嬤嬤,你怎麼不睡?”
於嬤嬤忙走回來,躺在旁邊搭的小訂:“剛纔覺得有些熱,想出去吹吹風,這就睡。”
“哦,嬤嬤不要太辛苦了。”席容打了個呵欠,又睡了過去。
於嬤嬤也勉強合上眼,安慰自己不過是思慮過重。
然而,剛過二更不久,她忽然感覺外面的雨聲中,似乎混進了其他異常的響動,迅速睜開眼起身,凝神仔細聆聽。下一刻,從遠處隱約傳來斷斷續續的慘呼,卻只是喊了一聲便驟然消失。
於嬤嬤大驚失色,去叫席容:“快醒醒,有刺客。”
席容整個人還未反應過來,便已經被於嬤嬤從牀上拉起。然而已經來不及,門突然被劈開,十幾個黑衣人一涌而入。席容呆怔之際,於嬤嬤已經擲出一把劇毒暗器,最前面的幾人首當其衝,當即倒下,但第二批人立刻又撲了上來。
勢單力薄,於嬤嬤不敢戀戰,將席容護在懷中,破窗而出,向後院逃去。豆大的雨,打在人臉上,沁着寒涼,席容聽見四面的慘叫聲連綿不斷,不知道此刻,有多少有正在遭受屠殺。
恍惚間,她彷彿又回到了那個血色暗夜,身體微微發抖。而於嬤嬤此刻,甚至已經沒有精力安慰她,身後的追兵已越來越近,最可怕的是,就在快要到宮牆邊的時候,前方出現了另一羣黑衣人,堵住了她們的去路。
眼看已經被包抄,她只能奮死相抗。但那些人全是死士,即使踩着同伴的屍體,仍舊瘋狂反撲,縱使於嬤嬤武功極高,也漸漸寡不敵衆,何況身邊還帶着不會武功的席容。她們最後被逼至牆角,已經毫無退路。
就在以爲命運已經不可逆轉,只能等待最後一刻來臨之時,她們忽然驚詫地看見,那些近在咫尺的黑衣人,紛紛向後倒下……
“你們快走。”低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席容和於嬤嬤同時擡頭去看,卻只看到一條黑影,自上方飛掠而過,根本來不及看清。而此時,也無暇顧及太多,於嬤嬤挾着席容,使輕功翻越宮牆,逃往當初彥祖所說的梨花巷,眼下對她們來說,恐怕也只有那裡是暫時安全的去處。
然而雖然背後追兵被截,半途中卻又遇伏兵。席容只一眼,便辨認出其中領頭之人,是鳳歌。四目相對間,即使在暗夜中,也能感覺到對方眼中,深刻的恨意。鳳歌手一揮,身邊的暗衛頓時出手,直攻向席容,招招狠毒斃命。
於嬤嬤在方纔與黑衣人的打鬥中,左臂本就已經受傷,此刻左手攬着席容,右手對敵,頗爲吃力,但她仍拼命以護席容周全。
鳳歌卻是退到外圍,冷眼旁觀戰局,等待最好的出手機會。
當於嬤嬤在右側三個人的圍攻之下,左邊出現空檔,鳳歌即刻將指間的飛葉丟出,直衝席容而去。
等於嬤嬤察覺,回身來擋,銳利的葉尖,已沒入席容肩頭大半寸,鮮血淋漓。
“孩子——”於嬤嬤失聲喊道,立刻給她點穴止血。
“沒用的,這飛葉上,有真正的雨霖香。”鳳歌的話,於嬤嬤身體一震,眼神頓時灰敗絕望。
鳳歌看着席容逐漸癱軟的身體,悠然淡笑。只消不到半個時辰,這世上,從此便真的只剩下一個鳳歌了。一揮手,她帶着人,消失在去往王宮的方向。
雨中悽清的小巷裡,於嬤嬤抱着席容向前飛奔,淚一串串往下落,散在身後的風中。
席容的脣色,越來越鮮豔,眼中的神采,卻越來越渙散。
“嬤嬤……別……哭……”她艱難地擡起手,想要去擦於嬤嬤臉上的淚,卻驟然無力地垂落身側。
於嬤嬤的腳步停了下來,就那麼怔怔地看着她,木然不動。
一切都彷彿靜止了,萬籟俱寂。
“救救她……誰來救救她……老天爺……求你救救她……”撕心裂肺的慟哭聲,突然間爆發,久久迴盪不絕。遠處,有個身影衝破雨簾而來,一道銀色的閃電劃過黑暗的夜空,只見來人的臉上,覆蓋着一張猙獰的魔鬼面具……
當那人奔到近眼,於嬤嬤看着他臉上的面具,吃驚地問:“你是誰?”
他卻不答,從懷中拿出一顆丹藥喂進席容嘴裡。
於嬤嬤本想阻止,可想到席容已經到了這一步,她還是放下了手。
“我帶她走。”來人聲音壓得極低。
於嬤嬤還在怔神間,他已經抱起席容離開,丟下一句話:“我會送她回來。”然而,何時送她回來,送到何處,卻未言明。
於嬤嬤看着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雨幕裡,終究沒有去追,只在心裡爲席容祈福,希望她能僥倖死裡逃生。
怔了半響,她慢慢站起來,拖着沉重的步子,去往她該去的地方。
而此刻,在巷子的盡頭,站着另一個人,沉沉的嘆息,被雨聲淹沒……
戴面具的人,抱着席容,一路奔上東華山,到了那日於嬤嬤墜崖的地方,縱身一跳,卻在半空中忽然轉了身形,進入崖壁上的一處山洞之中。
洞裡滿是形狀各異的鐘乳石,沿着期間蜿蜒崎嶇的小路,他們進了一處石廳。
那人手指一揮,牆上的松香便點燃了,只見眼前有張寬闊的石牀,旁邊還有一潭羊乳似的溫泉,霧氣氳氤。
他將席容放在石牀之上,在旁邊坐下,指尖輕輕地拂開她臉上的髮絲。
那張容顏讓人憐惜,他的指尖漸漸忍不住,沒上了她的眉眼,一點點細緻溫柔地撫摸,最後到達脣邊。
她的脣色,仍舊嫣紅,觸感那般柔軟。
深吸了口氣,他用指風彈來了燈火,洞中恢復了黑暗。而下一刻,他解開了席容的衣衫,一層層,直到絲無寸縷。
隨後,他取下了自己的面具,一雙狹長的鳳眸裡,神色複雜。緩緩將自己的衣服也盡數脫去,他覆上了她的身體。
相接時的滑膩,讓他不由呼吸加重,輕吻住她的脣。而他的手,在她身偶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是下了狠心,分開了她的雙腿。在進入她體肉的那刻,他輕輕嘆了一聲:“對不起。”
世人皆知,雨霖香是無解藥的毒,卻不知其背後的典故。那是某個皇帝最愛的妃子,與他人偷情,被賜死時所用。皇帝給了那對男女兩個選擇:其一,男人眼睜睜地看着女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其二,最後的纏綿,那麼女子體內的毒可解,男人此生,每逢月圓十五,便會遭受筮骨裂心之痛,永不能得解脫。
最終,那個妃子絕望地看着自己所愛的男人,怯懦退縮,不肯舍一生之痛,換她一命。
帝王殘酷冷笑,看着背叛自己的女人,在別人的背叛中死去,卻將她鮮活好初的軀體,永遠保存在水晶棺內,日日牽念,直至自己長逝……
洞外的夜雨稍歇之時,他們的第一場也剛剛結束,男子撐起身體,俯視着身下的席容許久,將她抱入溫泉之中,幫她清理歡愛過後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