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
天印從遠處走過來,臉色有些不好看。千青陡然回神,這纔想起自己的手還被這個自稱“阿華”的男子握着,連忙鬆開,走上去挽住他的胳膊,像是要證明什麼,急切道:“我們走吧。”
天印轉頭瞥了一眼阿華,但他已經轉身回了房間,獨留一道清瘦的背影,以及門口處那小山般的蒙古漢子。
由青雲派護送,看來他就是靳凜口中說的華公子了,真沒想到能在此遇上。天印不動聲色地攬着千青離去。
小二很快送來飯菜和熱水,千青這一天心情大起大落,沒想到臨晚還遇到這麼一出,難免有些心不在焉。天印並沒有多說什麼,催她吃完飯,又親手絞了毛巾給她擦臉,然後坐在牀頭忽然道:“我問過小二,往北三十里有個景緻不錯的小山,山上有獵戶留的空屋,我們不妨去山上住上一段時間,正好你還可以趁這段時間好好練練心法。”
千青抿了抿脣,終於忍不住問他:“爲什麼你一定要我練到第五層?有什麼作用嗎?”
天印擁着她在牀邊坐下,笑了笑:“自然,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只是這樣嗎?”
“不然你覺得還有什麼?”
千青垂了眼簾,默不作聲。她很想將聽到的話拿出來一次問清楚,但又不知該如何問出口。也許師叔會覺得自己不信任他吧。
明明只是自己跟他的事,爲什麼忽然橫生這麼多枝節,甚至連武林盟主都要來橫插一腳。千青心生不甘,忽然來了脾氣,伸手勾住天印的脖子,將脣送了上去,重重地吻他。天印猝不及防,下意識地後仰,人已被千青推着躺倒在牀上。被褥太薄,他的背都被牀板磕地生疼,忍不住低低地悶哼了一聲。
這一刻,千青居然生出了幾許暢快。
什麼過往,什麼倫常,這些東西也許一輩子都甩不開,但現在她忽然覺得無所謂了。有種東西叫囂着在她體內衝撞,那是顛覆一切的快感。她轉頭吹滅燭火,褪去鞋襪爬上牀,跨坐在天印身上,一手按住他的肩頭,一手去解他的衣裳。
天印明顯地愣了愣,之前他看着這個青澀的姑娘如何一步步被他拉入未知的世界,現在她居然已經學會展露風情了。
她學着他的樣子,用手指挑開他的衣襟,用掌心摩挲他胸膛的肌膚,然後低頭順着他的脣吻上喉結。蝕骨的滋味沿着脊髓直衝到百會時,天印終於明白她是在發泄。但也許也是另一種逃避。
他開始喘息,在安靜的夜晚聽來像是隻隱忍不發的豹子。千青居然很會折磨人,她的脣沿着他的脖子一路下滑到他胸口,手已大膽地滑入褻褲,握住那一處,喚醒他的欲-望,緊接着就是溫柔的折磨。因爲沒有經驗,她免不了會弄疼他,天印連抽幾口冷氣,卻沒什麼痛苦意味,語氣裡反而透出一絲興奮。
千青忽然笑起來,俯身輕啄着他的脣,含糊不清地低聲道:“師叔,原來你喜歡受虐……”
大概沒想到她會說這種話,天印愕然睜眼,含在口中的話在出口時變成了一聲喟嘆。因爲千青已經俯下了頭,她居然用口……
天印並不是個正統的人,但與千青歡好多次,也從未提過這種要求。她如今主動取悅自己,讓他震愕多過驚喜,憐惜又多過震愕,但最後這些情緒都被席捲而來的火熱快感沖刷一空。
千青自然不擅長這樣,實際上她做的十分青澀,但這樣反而是另一種誘惑。天印已經忍不住擡起腰身,自己動作起來。
刻骨銘心的酥麻襲來,天印已快到極致,幾乎已經忘了自己在做什麼。千青腮幫子都發酸,難受無比,忍無可忍地掐了一把他的腰,天印渾身一顫,居然立即釋放了出來。
“嗯……”千青連忙擦了擦脣角:“師叔你果然喜歡受虐。”
天印喘着氣,低哼了一聲,並不答話。千青又去挑逗他,似乎故意要看他出糗,可惜很快就引火燒身了。重樹雄風的天印攬過她翻身壓住,三下五除二衝入她的身體。
千青軟媚地呻吟了一聲,覺得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不真實起來,只能感覺到彼此,於是乾脆什麼都不管了,雙手扣着他的背,極力迎合,抵死纏綿……
他要她練內功就練吧,反正這顆心已經交給他了,他要自己做什麼不行麼?
人說小別勝新婚,這一夜幾乎是徹夜糾纏,沉沉睡去時已不知是什麼時辰。
一場久違的夢境造訪了千青。她正在樹下練劍,陽光穿透枝椏縫隙灑下,被凌厲劍氣掃落的樹葉似鍍了層金,於枝頭地下紛落翻飛時,似有了生命的彩蝶。
一劍刺出,有人擡劍來格擋,“叮”的劍吟聲中,他的白色衣角落入眼中。千青的劍停了下來,他便也跟着停了下來,輕輕笑着問:“怎麼不練了?”
“你是誰?”千青看不清他的臉,但是覺得聲音很熟悉。
這是初銜白嗎?她一直認爲這就是初銜白。
“你不記得我了嗎?”他開了口,眼前的迷霧一層層剝去,他略帶蒼白的面容出現在眼裡。
“你怎麼會跟折英長得這麼像?”千青後退了一步,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初銜白呢?初銜白在哪兒?”
他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話,凝視着她的眼神帶着深深地悵惘:“我是阿華啊,我是曾經朝夕陪伴在你身邊的人啊。”
“初銜白在哪兒?”千青提高了聲音,阿華卻仍然唸叨着那句:“我是曾經朝夕陪伴在你身邊的人啊。”
她忍無可忍,猛地從睡夢中驚醒。
然而就在這一瞬,有些東西忽然在她心頭閃過,一個名字在口中呼之欲出。
“做夢了?”天印不知何時已經醒來,側身看着她,窗外天色已泛灰白。
“嗯……”
“想起什麼了麼?”
千青猶豫片刻,搖了搖頭:“沒有。”
天印沒有說話,半晌,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額角,起身穿衣:“走吧,我們現在就走。”
拉開門出去時,千青才發現天印早已做足準備,連乾糧都已備齊。他行事一向有計劃,看來帶她來此,再去往山上,也不是臨時起意。不知爲何,意識到這點,她居然有點不安。
經過那個阿華的門口,她頓了頓步子。房門緊閉,顯然他還沒起身。千青猶豫要不要將他的事情告訴天印,但他顯然也不是很在乎,從小二那裡牽了匹馬過來,招呼她出發。
剛出了院子走上道,就看見不遠處停着的馬車,千青看到車邊的蒙古漢子們時就吃了一驚,車簾已經掀開,露出阿華蒼白的臉。
“青青,你要去哪兒?”他說話時看也不看天印,簡直視他如無物。
千青有些無措,看看天印,卻發現他臉上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什麼情緒。
“我……你怎麼堵在路上?”
阿華扯了一下嘴角:“我想跟着你,我說過以前我一直都陪在你身邊的。”
“不不,不行,我不需要人陪。”千青回答的簡直有些口不擇言。
阿華終於看了一眼天印,忽然對千青道:“你方不方便與我私下說幾句話?”
千青小心翼翼地看向天印。
他似乎並不介意,牽着馬朝前走去:“我去前面等你。”
千青吞了吞口水,朝馬車走去。
“上來說。”阿華示意她上車,已經有個蒙古漢子給她放好踩腳的墩子,千青只好硬着頭皮上車坐下。
“你還沒想起我來嗎?我不是騙子。”
“哦……”千青抿了抿脣,她從夢裡驚醒時,已經記起他的名字。
折華,折英的弟弟,的確是曾朝夕陪在她身邊的人,但難保他不是第二個段飛卿假扮的。也許還有別的無聊人士來趟她身世的渾水也未可知。
大概是看出了她神情裡的戒備,折華嘆了口氣:“實不相瞞,昨夜段盟主已經來找過我,但我沒有說出你的下落。其實是我將他易容成初銜白的,你別誤會,我們並無惡意,我與折英都是初家的人,當然不會害你,相反是要護着你的。”
“怎麼個護法?”
“離開天印,他會害了你。”
千青作勢要走:“看來你們真是閒的慌,我與師叔如何,輪不到你們操心!”
“即使你被他騙了也不在乎嗎?”
千青探出馬車的半邊身子又縮了回來。
“如果我說天印一直在騙你,你肯定不信。但你仔細想想,他對你的態度正常麼?除了甜言蜜語,他有沒有給過你什麼實際的承諾?”
“……”
“還有那本‘天印十四劍’的心法,我昨夜已看過。”折華的聲音微微一頓,嚴肅起來:“那是轉功。”
千青一愣。
“知道轉功是什麼麼?修煉之人練到第五層後,就能將一身內力轉給別人。轉功保護的是被轉之人在轉功時免遭外來內力亂走經脈引起的痛苦,防止走火入魔用的。如果天印給你練這套心法,那麼他所覬覦的,就是你的一身內力。”
“……不可能,我武功平平,哪來的什麼內……”話還沒說完她就停了話。因爲她想起折英說過,初銜白曾將一身內力都轉給了她。
“不,師叔不是這種人,我絕不相信你的話!”她直接從馬車上一躍而下,快速朝前方跑去,像是要逃開身後的追兵。
“華公子,要不要去追?”一個蒙古大漢問折華。
折華的手緊緊揪着白色的衣襬,許久才搖了一下頭:“算了,隨她去吧,能說的都說了,我們遠遠跟着就好。”
實際上沒多久,千青就停下了奔跑的腳步,甚至還像尊雕塑一樣呆站着一動不動。
在她的前方,是幾個纏鬥在一起的人。一個相貌平平的少女,還有之前她見過的隴西二盜,三人圍攻的是天印,而後者正有條不紊地見招拆招,長劍在手,玄衫翻飛,身形快如閃電,劍招大開大合,氣勢雷霆萬鈞。
總之都不是一個已經失去內力的人能做到的事。
千青忽然覺得腦子有些發懵,師叔真的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