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午夜兇案
夜,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天上沒有月亮,僅有的幾顆星星,也像醉漢的眼睛一樣無精打采、暗淡無光。小河邊,一片黑黢黢的杉樹林後面,隱藏着一座神秘的宅院。此刻,宅院裡寂靜無聲、漆黑一團,所有的人都已夢遊仙境……
這是一座寬闊的宅院,有前後兩進院子。前院正面是廳堂,兩廂是主人的房間。後院東邊一排房屋,是下人的住處和廚房,西邊一排是倉庫和磨坊,最後面還有一座挺大的牲口棚。
這會兒,靜謐的後院中,突然響起了“吱啞”一聲,一扇木門被推開了,從屋裡走出來一個瘦弱的男人。他披着一件破舊的布衫,一邊系褲帶一邊嘴裡嘟嘟嚷嚷,也不知說些什麼。此人名叫狗娃,是這戶人家的夥計。他睡眼矇矓、倦意未褪,繫好褲帶後,像個醉漢似的搖搖晃晃地朝牲口棚走去。
倏地,黑暗中蹦出個活物,兀自從他面前竄過,把他嚇了一大跳。接着,傳來一陣“喵喵”聲。狗娃罵了一句該死的貓,摸黑走進了牲口棚,來到馬廄跟前,用火石點亮掛在廊柱上的風燈。昏暗的燈光下,只見幾匹馬靜靜地站在馬槽旁,嘴裡緩慢地嚼着草料。
狗娃穿好上衣,伸長胳膊,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然後走到草料棚那兒,抱起一把乾草走了過來,放進了馬槽。他忙乎了一陣,就“噗”地一口吹滅風燈,然後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走。路過茅房時,拐了進去。
茅房裡更加黑暗,惡臭難聞。他走了幾步,就停下來,不敢再往前走了,生怕一不小心掉進糞坑裡。他解開褲帶,掏出黑將軍,對着暗處亂“嗞”一氣。排泄完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動作遲緩地繫着褲腰帶。睡意像潮水一樣漫上來,他的腦袋耷拉下來,似乎又要睡着了。接着,猛然一驚,嘟嚕地罵了一句,迅速繫好褲帶。他轉身剛要走出茅房,突然聽見外面傳來“嘭”的一聲。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這萬籟俱寂的深夜裡,卻清晰可聞。
狗娃哆嗦了一下,摸黑走到窗前,朝外面張望。茅房這扇很小的窗口,正對着院子。院子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恍惚間,好象有一些黑影在晃動,影影綽綽的。正覺疑惑,忽然,從屋頂上跳下來幾條黑影。不好,有賊!這個念頭像一道閃電在他的腦海中劃過。他剛想大喊抓賊,可是,就像有一隻有力的大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頸,叫喊聲被窒息在喉嚨裡。因爲,黑暗中突然燃起了一隻火把,把整個院子都照亮了。火光之中,只見院子裡黑壓壓地站滿了人,他們都穿着緊身的緇衣,手裡握着雪亮的鋼刀。顯然,他們不是一般的盜賊,而是一羣打家劫舍、殺人不眨眼的強盜。
看見這幫從天而降的強盜,狗娃嚇壞了,身體就像狂風中的葦葉一樣顫抖不止。他目光發直,眼前的一切好像對焦不準的鏡頭,一下子變得模糊起來……
手握火把的強盜大概是個頭兒。他不知說了句什麼,強盜們立即四散開來,殺氣騰騰地奔向各間屋子,毫無顧忌地踹開門,徑直闖了進去。接着,屋裡傳出人被刀砍的瘮人慘叫……
狗娃看見,從自己住的那間屋裡衝出一個人來。不用細瞧,他就認出是與自己同住一屋的管家。管家跑出來後,看見站在院子中間手持火把的強盜,愣了一下,轉身朝茅房這邊跑過來。茅房旁邊有一扇小門,通往外面的菜地。強盜追了幾步,將手中的鋼刀擲出去。鋼刀像一隻飛標一樣,精準地扎進管家的後背。管家慘叫一聲,像一截朽木一樣,一頭栽倒在地上……
強盜擎着火把跑過來,用火把照着,察看管家死了沒有。這時候,狗娃看見,強盜的臉上有一道駭人的刀疤。這條刀疤又長又寬,斜亙在他的臉上,從鼻樑一直延伸到左邊的嘴角。
強盜伸手去撥紮在管家背上的鋼刀。刀插得很深,他不得不用一隻腳踩住屍體,纔將鋼刀撥了出來。他轉身欲走,卻注意到了旁邊的這間茅房。
強盜遲疑了一下,朝茅房走過來。狗娃顫抖得更厲害了,三十六隻牙齒捉對兒廝打。正在這時,院子那頭傳來一個強盜的叫喊:“大哥,東西找到了!”強盜聽見召喚,顧不上進茅房察看,連忙跑了過去。
這時侯,其他的強盜陸續回來了,許多人手中的鋼刀都在滴血。衆強盜在刀疤臉的指揮下,砸開一間屋子,闖了進去,將裡面的箱子都搬了出來,又一箱箱地往前院擡去……
他們動作神速、配合默契,功夫不大,箱子就搬完了,人也沒了蹤影。院子重新陷入可怕的黑暗和寂靜之中。狗娃僵立在那兒,像凍住了一樣。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戰戰驚驚地從茅房裡走出來。他奓着膽子朝管家趴的地方走了幾步,又停下來,怕冷似的哆嗦着。他呆立了片刻,轉過身,朝前院方向走去。
整個宅院都遭受了一場浩劫,所有的房間門戶大開。他摸黑走進老爺太太的房間,在門口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他坐在地上,伸手一摸,摸到了一個柔軟的身體,同時,還感到手上沾上了一些黏稠的液體。他記得屋角有個燭臺,連忙爬起來,碰碰撞撞地走過去,摸到臺子上的蠟燭和火石,點燃了蠟燭。燭光下,他發現自己的手上滿是鮮血。他舉起蠟燭照着,發現躺在門口的是丫環小翠。小翠穿着褻衣,側身躺着,整個臉都被長髮遮住了,身體下面有一大灘猩紅的鮮血。
狗娃驚駭地瞪大了眼睛。停了一下,他緩慢地朝裡間走去。裡間是老爺太太的臥室。進去後,他看見老爺太太穿着內衣,都被殺死在牀上。老爺臨死之前,大概想爬下牀去,結果半個身子在牀上,半個身子在牀下,就像一截樹枝似地掛在那兒。
狗娃的手抖動得越來越厲害,手指一鬆,蠟燭掉在了地上,火苗被摔滅了,屋裡又陷入到濃稠的黑暗之中。他的神經再也繃不住了,雙手抱着腦袋,狼嚎般地大吼一聲,轉身衝出屋去。在門口,又被小翠的屍體絆了一跤。他爬起來,不顧一切地朝大門口跑去……
第二章、菀陵大戶
烈日當空,樹蔭匝地,金風送爽,花香馥郁。官道上,偶見一兩個農夫荷鋤而行。路旁綠油油的麥苖已經開始抽穗,長勢喜人。這時,兩匹騏驥一前一後地奔馳而來,馬上的兩名騎士打扮精幹、風塵僕僕。前頭的那位,年紀約莫四十七八歲,身材健碩、氣宇神威,兩道粗黑的眉毛下面,一雙虎目炯炯有神。他就是河南尹李膺。跟在後面的是他的貼身侍衛。
兩人輕裝快馬,疾速而行。越往前走,官道上的行人越來越多。不一會,只見前方出現了一座古樸陳舊的城廓。侍衛一夾馬刺,催馬上前,與李膺並齊馬頭,說:“大人,菀陵縣城到了。”李膺一扯馬繮,讓馬速放緩,仰起頭看了看日頭,道:“快晌午了,咱們進城打個尖吧。”
菀陵縣城雖然不大,卻繁華熱鬧。穿過城門,眼前便是一條寬闊的大街,街上行人熙攘,兩旁店鋪衆多。他們挑了一家飯館,將馬繮拴在門前的石磴上,走了進去。
店小二熱情地招呼他們,將他們引到靠窗的一張桌子旁。坐下後,李膺點了幾個熱盤和一斤饅頭。小二記下後,殷勤地問道:“兩位客官,不來一壺燒刀子?”李膺擺擺手道:“不用了,我們還要趕路。”小二轉身欲走,李膺叫住他,讓他找人給門口的兩匹馬喂點草料。
功夫不大,飯菜上齊,兩人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這時候,旁邊一桌客人的談話聲飄了過來。一位客人說:“哎,你們聽說沒有?昨夜駱家莊發生了一樁兇殺案,駱員外全家被殺,財寶也被洗劫一空……”
“哦,有這樣的事?”
“對,我也聽說了。今天一大早,王縣令就帶人去了駱家莊,我娃他舅也跟着去了。聽他說,十幾口子,一個活口也沒留下,太慘啦!……”
“誰這麼大膽子,敢犯下如此兇案?”
“還能有誰?準是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強盜。他們也許早就盯上了駱員外家的金銀財寶。看來,太有錢也不一定是什麼好事……”
李膺將手中咬了一半的饅頭放下,站起身,走到旁邊那張桌旁,對一位身穿青布衫的老者拱手道:“這位老伯,敢問你們說的駱員外是什麼人?”老者擡頭瞅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本地人吧?”李膺答道:“小可只是路過此地。”老者點點頭,道:“那就難怪了。駱員外在咱們菀陵縣可是大名鼎鼎,他住在縣城十里外的駱家莊,是方圓百里之內首屈一指的大富商,家裡金銀珠寶堆成了山,沒想到卻引來賊人的覬覦,遭此滅門大禍……”
李膺回到桌旁,抓起饅頭繼續吃起來。侍衛壓低嗓音說:“大人回鄉祭祖,來回尚不足一月,沒想到剛踏入河南尹境內,就趕上這麼大的兇案。”李膺瞥了他一眼,催促道:“快吃,吃完咱們去縣衙。”
兩人風捲殘雲般地將飯菜掃光,結了帳,走出飯館,解開馬繮,踏蹬上馬,掉轉馬頭朝縣衙方向馳去。
河南尹,原來叫河南郡。東漢光武帝劉秀稱帝后,建都洛陽,將河南郡改名爲河南尹,轄京城洛陽和附近二十一個縣,菀陵縣便是其中之一。管理河南尹的最高行政長官,也叫河南尹。
李膺和侍衛來到菀陵縣衙,衙役進去通報後,王縣令親自迎了出來,將他接到大堂上。分賓主坐下後,王縣令有些不解地說:“本縣昨夜剛發生兇案,尹府大人遠在洛陽,如何這麼快就知曉了?”
李膺笑了笑,說自己是回鄉路過菀陵,在街肆上聽說的。王縣令恍然大悟,點了點頭,道:“卑職一早就率領縣衙一干人去現場勘察。兇案大約發生在昨夜子時至丑時之間。駱家九口全部被殺。大人也許已經知道了,駱家頗有資財,兇徒顯然是衝着黃白之物去的。”
李膺問:“可找到了目擊證人?”王縣令搖了搖頭,說:“未曾尋得。”李膺皺起了眉頭,不解地:“兇徒殺人擄財,動靜頗大,怎麼就沒有被鄉鄰發現呢?”王縣令連忙解釋道:“大人有所不知。駱家莊除了駱員外一家外,雖然還住着數十戶村民,但他們的房舍離駱家宅院相距較遠,最近的也有一里左右。加上兇案發生在午夜,村民們都已熟睡,所以並沒有人目睹。只是有一位鄉鄰早起拾糞,路過駱家時,發現大門洞開,院內一片狼籍,覺得蹊蹺,進去察看,發現屍首後才報了官……”
李膺聽了,沉思不語。王縣令試探地問:“大人要不要去現場踏勘一番?”李膺點了點,道:“也好。”於是,王縣令帶了幾名衙役,與李膺一起騎馬去了駱家莊。
駱家宅院的大門口,站着兩名持械的皁隸看守現場。幾個人進了院子,首先來到西廂房,這兒停放着駱家九口的屍體。李膺蹲下來,掀開死者的蒙面白布,一一查看。死者都是被刀砍死的,其狀慘不忍睹。驗看完屍體後,李膺又去每個房間逐一查看。
他們走進了一間屋子。這間屋子的門鎖被砸壞了,裡面卻空無一物。王縣令說:“這間屋子大概是駱家的庫房,歹徒們搶走的金銀財寶肯定都放在這兒。”
李膺察看了一番,問王縣令:“王大人,依你所見,這件兇案是何人所爲?”王縣令語氣謹慎地說:“兇徒殺死駱員外全家,又搶走了全部財寶,看這陣式,好像不是一兩個人。目下世道不靖,徐州青州等地盜賊蜂涌而起,他們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卑職猜想,會不會是那些強盜聽說了駱員外的名頭,派出同夥潛入菀陵縣來殺人劫財?”李膺思考片刻,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如果真是那些強盜所爲,他們遠道而來,大白天帶着那麼多財寶在官道上行走,多有不便,一定會找地方隱藏起來。所以,卑職已經派出人手,前往各地的客棧、酒樓和馬車店探察,看能否找到什麼蛛絲馬跡。”
李鷹又勘察了一陣,纔跟王縣令一起離開了駱家莊。這夥兇徒十分狡猾,現場並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一行人回到縣城時,太陽已經快落山了。菀陵縣出了這麼大的兇案,卻沒有一點線索,李膺放心不下,決定在這兒留宿一夜。他跟王縣令道別後,離開了縣衙,與侍衛一起去街上,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李膺,字元禮,潁川襄城(今河南襄城)人,出生於官宦世家。他的祖父李修,在漢安帝時擔任過太尉。父親李益,曾任趙國相。李膺二十一歲時舉孝廉,先後擔任過青州刺史、漁陽太守,後轉任烏桓校尉,負責在邊境上抵擋鮮卑人。他身先士卒,不避箭矢,率領軍隊多次打退鮮卑人的進攻。後來,因遭權臣排擠,被免去官職。
漢桓帝永壽二年(公元156年),鮮卑人大舉侵入雲中郡(今內蒙古托克托東北),桓帝不得不重新啓用李膺,讓他擔任度遼將軍。李膺到達邊塞後,鮮卑人懾於他的威名,主動把擄掠的男女漢人,全部送回了邊塞。從此,李膺的聲威遠振邊域。
李膺品格高尚,賦有清譽。他被免去烏桓校尉後,曾回家鄉教書,門下弟子常達千人。凡被他接納的士人,喚作“登龍門”。東漢碩儒荀爽曾去拜謁李膺,因爲給他駕車,回來後高興地對人說:“今天才得以給李君駕車。”他被人仰慕到如此程度……
次日一早,李膺又去了縣衙,與王縣令一起研究案情。快到中午時分,王縣令派去搜查客棧和馬車店的差役陸續回來彙報情況,其中一名捕頭提供了這麼個情況:他手下有一名捕快,在街上碰見了一個熟人,那人名叫狗娃,以前是駱員外家的夥計。王縣令一聽,連忙問道:“那名夥計現在何處?”捕頭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我聽那名手下說,狗娃只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就不見了。”坐在一旁的李膺敏銳地說:“這個人很重要,他很可能是這件兇案的唯一線索。”王縣令一聽,立即佈置人馬全城搜索,一定要找到狗娃。功夫不負有心人,兩個時辰後,狗娃終於在集市上被找到了。
原來,狗娃因爲害怕,逃離了駱家。他自小父母雙亡,舉目無親,一直在駱家當夥計。如今沒了棲處,便去了縣城的集市,想重新尋個僱主,討口飯吃,不想卻被衙役找到,帶到了縣衙。
王縣令立即升堂問案,李膺坐在一旁觀審。狗娃被帶上堂來,跪下叩頭。王縣令目光威嚴地瞅着他,問道:“你姓甚名誰,以何爲業?”狗娃還沒有完全從昨夜的打擊中恢復過來,面色蒼白,神情萎靡。他愣了一下,才哭喪着臉說:“回老爺,小人名叫狗娃,是駱家的夥計。”王縣令問:“你既是駱家的夥計,駱員外全家被殺,你是如何逃過前夜一劫的?”狗娃便將自己半夜起來餵馬,躲在茅廁之中的事說了一遍。
“你既藏在茅廁之中,可曾看清賊人的面目?”
“小人看見兇賊有十幾個人,可是天太黑,沒看清他們的模樣。”
“那麼,你既目睹兇案過程,爲何事後不報官?”
“這……”狗娃一時語塞。
王縣令冷笑一聲,道:“莫非你與強盜勾結,裡應外合,殺人謀財?快說,你分得了多少金銀?現在藏於何處?”狗娃嚇得連連叩頭,喊道:“小人冤枉,小人確實不認識那些強盜……”
王縣令一拍驚堂木,大聲喝道:“大膽頑徒,不動用大刑,看來你是不會說實話的。來人!拶指伺候。”狗娃一聽要動刑,嚇得魂飛魄散,連忙道:“老爺,小人願意說,小人什麼都說。”
王縣令一擺手,讓衙役退下。狗娃道:“老爺,小人之所以不敢報官,是因爲此事遷涉到本縣的一個大人物,小人怕說出實情後,官府治不了他罪,反倒連累了小人。”王縣令緊盯着他,問:“什麼大人物?”狗娃嚥了口唾沬,吞吞吐吐地說:“小人……小人認識那個領頭的強人,他……他就是羊元羣老爺府上的管家刀疤臉。”
王縣令一聽,倒抽了一口冷氣,瞪大眼睛問:“你看清楚了?”狗娃點點頭,語氣肯定地說:“絕對錯不了!最近,羊老爺跟我家老爺有所交往,刀疤臉曾隨羊老爺去過我們府上,所以小人認識他。”
王縣令讓衙役將狗娃帶下去。當堂上只剩下他和李膺時,李膺見他滿腹心思的樣子,不解地問:“兇案已露端倪,王大人爲何反而愁眉不展?”
王縣令猶豫了一下,才道:“兇徒的首領既是羊元羣府上的管家,那羊元羣與此案恐怕難脫干係。看來,這件案子甚爲棘手……”
李膺皺起眉頭問:“這羊元羣到底是什麼人?”
王縣令說:“大人到任不久,自然不知此人。這羊元羣是菀陵大戶,不僅家財頗豐,而且還與皇上沾親帶故。他的外甥女就是宮中的田貴人。他以前與大人一樣,也是二千石的高官,曾在北海郡當過太守。但是,他貪髒枉法,搜刮民財,弄得民怨沸騰,聲名狼藉,遭到了上司的彈劾。可是,皇上寵愛田貴人,並沒有治他的罪,只是罷了他的官。回鄉之前,他將公家的財物擄掠一空,連郡署廁所裡的精巧之物都被他拿走了。回鄉的時候,他帶回來的財物足足裝了二百多輛馬車,全部都是金銀綢緞。我聽說,他還與宮中的宦官交往甚密……”
李膺怒目圓睜,攥緊拳頭在案几上猛擊一拳,斬釘截鐵地說:“無論他是什麼來頭,如果此案真是他指使人乾的,我李膺絕不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