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爭棋路心生歹念
勇侍衛阻截刺客
太子游手好閒,整日東遊西逛。這日,他帶領侍從去城外郊遊,路過金谷園時,一時興起,要進園遊玩。
今日,金谷園中並不冷清,因爲“金谷二十四友”聚集於此。所謂“金谷二十四友”,是石崇等人組織的一個“詩社”,它囊括了西晉文壇所有“泰斗級”人物,比較出名的有:“古今第一美男”潘安;因寫《三都賦》造成“洛陽紙貴”的左思;還有三國名將陸遜的孫子陸機、陸雲二兄弟等。“金谷二十四友”以魯國公賈謐爲首領,其成員經常在金谷園中吟詩作賦,舉行文學活動,被稱爲“金谷雅集”。
太子趕得很巧,今日金谷園中除了“金谷二十四友”外,還來了許多王公貴族、達官名流。石崇在園中最寬敞的翠屏樓大擺酒宴,招待賓客。隨從們則被按排在旁邊的一座庭院裡,好酒好肉地招待。
許超吃了幾杯酒,便出了庭院,在金谷園中隨意漫步。他想熟悉一下園內的地形,以便日後再潛入園中行刺。當他走到一座樓閣旁邊時,看見樓前池塘的水榭中有兩個熟悉的身影,仔細一瞧,原來是綠珠和翠雲。
綠珠也看見了他,連忙走了過來。來到跟前,她躬身施了一個禮,笑靨如花地說:“許校尉,上次蒙您搭救,時間匆忙,未及答謝,今日奴家當面向您致謝。”許超笑了笑,道:“舉手之勞,夫人不必記掛。倒是上次在這園中蒙夫人相救,許某始終未敢忘懷。”
綠珠微笑地說:“許校尉是陪太子一起來的吧?要不要奴家陪您遊覽一下金谷園?”許超笑道:“金谷園處處皆是美景,何須遊覽?……哦,那就是崇綺樓吧?”
綠珠循着許超手指方向望去,只見不遠處一座高樓巍然聳立,在衆多屋宇中顯得鶴立雞羣。她點了點頭,道:“對,崇綺樓高約百丈,是老爺專爲奴家所建。奴家仍越地人氏,自小離家,常思念家鄉親人。站在此樓之上,可以極目南天,聊慰思鄉之情。”
“這麼高的樓,得花多少銀子才能建成?”許超讚嘆道,“可見石大人對夫人的情意非比尋常。”
正當許超與綠珠閒聊之時,翠屏樓中,太子與賈謐卻因爲一盤棋發生了口角。原來,客人們在樓中飲酒,那些文人騷客聚在一起吟詩作賦,不會做詩的也自找樂趣。太子與賈謐下起了圍棋。賈謐因爲有皇后當靠山,根本不把太子放在眼裡,下起棋來常常反悔。太子終於忍無可忍,把手中的棋子往棋盤上一擲,氣憤地說:“不下了!”賈謐見太子發火,也不示弱,一擡手將棋盤給掀翻了,黑白棋子灑了一地,把其他客人嚇了一跳。太子站起身瞪着賈謐,賈謐也怒目而視。石崇一見不好,連忙跑過來勸解。
太子不顧石崇的挽留,拂袖而去。他回到馬車上,讓車伕把侍從都叫來。等侍從到齊後,太子命令啓駕回宮。一名侍衛稟報道:“殿下,許超還沒回來。”太子惱火地:“他怎麼總是到處亂跑?快派人去找!”
太子坐在馬車裡生悶氣。其實,他與賈謐早有芥蒂。當初,他到了婚娶之年,廣城君郭槐曾提議讓他娶韓壽之女爲太子妃,他也想與皇后家聯姻以鞏固自己的地位,可是,皇后卻不同意,而是讓他娶王衍的女兒。他聽說王衍的大女兒漂亮,想娶王衍的大女兒,可是,賈謐卻橫插一杆子,也要娶王衍的大女兒。結果,皇后將王衍的大女兒嫁給了賈謐,而他只能娶王衍的小女兒王惠鳳。想到自己一個堂堂太子,竟然爭不過一個臣子,他怎能不憤憤不平?……
太子忿然離開後,一直在旁觀棋的成都王司馬穎開始批評賈謐。他當着衆人的面數落賈謐:“你怎麼能跟太子爭棋路呢?更不該掀翻棋盤!太子仍一國儲君。他是君,你是臣。你如果跟皇上下棋,也敢這麼做嗎?……”賈謐無言以對,只好一聲不吭。
賈謐離開金谷園後,憋了一肚子氣。回到城裡,他直接進宮去找皇后。見到賈南鳳,他說:“姨母,我聽說,太子買了很多田產,還廣招人才。他爲什麼這麼做?還不是想扳倒賈氏。皇上一旦駕崩,他居帝位,如果效仿以前我們廢除楊氏的舊例,殺戮我們賈氏族人,然後將姨母廢除在金墉城,還不易如反掌?所以,姨母應該早點廢除他,另立一個聽話的人當太子。”
賈南鳳淡淡地說:“謐兒,你不要着急,這件事我自有安排。”
晚上,夜幕深沉,天上沒有月亮,僅有的幾顆星星閃爍着黯淡的光芒。許超從值廬出來,朝住處走去。倏然,他聽見一陣窸窣的聲響,如同微風輕拂。憑着練武之人靈敏的聽覺,他聽出這是一種極輕的腳步聲,對方顯然是個輕功極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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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忙停下來,傾耳細聽,然而,腳步聲卻沒有了。他疑心自己聽錯了,可是,過了一會兒,腳步聲重又出現。
他縱身飛上旁邊一座宮殿的屋頂,蹲在屋脊後面仔細觀察。整個東宮規模宏大、屋宇連綿不絕,所有的宮殿都淹沒在黑暗之中。驀然,他看見一條黑影,像只燕子似的輕巧地飛過一道宮牆,落入一座庭院之中,隨即隱沒在黑暗中……
許超“嚯”地站起身,使出卓越輕功,在屋頂之上凌空飛騰,迅急地向那座庭院撲去……
黑影悄無聲息地穿過花園,藏在一扇窗戶下面。他用舌尖舔破窗紙,朝裡面窺視。屋內,太子與太子妃對面而坐,飲酒談笑。黑影獰笑一聲,從身上掏出一隻吹箭,放入口中剛要吹射,倏覺腦後一陣冷風,連忙翻身躲避。
許超一劍劈空,收劍重新刺向黑影。此刻,黑影已從地上一躍而起。他丟掉手中吹管,撥出佩劍迎戰。兩人你來我往,殺得難解難分,兩柄青鋒在空中相撞,碰出了火花……
正在附近巡夜的侍衛們聽見動靜,連忙舉着火把跑了過來。太子也推門而出,站在一旁觀戰。刺客見院中侍衛越聚越多,心中害怕,稍一分神,被許超刺中了臂膀,手中寶劍“哐啷”一聲掉到地上。隨即,冰冷的劍鋒抵在他的咽喉上。
幾名侍衛一擁而上,將他牢牢地綁住。太子走過來,從地上撿起吹管,仔細觀察。許超驚叫一聲:“殿下小心,管中有毒箭!”太子一聽,嚇得連忙將吹管扔掉了。
這時,楊嵩也趕來了。他用劍指着刺客,喝問道:“是誰指使你來刺殺太子的?快說!”刺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聲不吭。許超一看刺客的眼神不對,驚叫道:“不好,他要咬毒,快掰開他的嘴!”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刺客嘴巴動了幾下,隨即一翻白眼,一頭栽倒在地上……
許超因爲救駕有功,被太子任命爲常從督,負責統率東宮所有侍衛。太子還賞賜給他一座宅第,十幾名奴僕。
第九回、赴陵園幾番遇險
遭羈押死裡逃生
春季大祭,太子接到詔令,讓他代替皇帝去峻陽陵主持祭祀。峻陽陵是晉武帝的陵墓,距洛陽約一百里。太子帶領數十名侍衛從洛陽出發,次日到達峻陽陵。當地官員早已將祭祀大典準備妥當,太子主持完祭祀儀式,在陵園住了一宿,翌日一早便往回趕。
車馬行駛數十里後,已近中午,太陽火辣辣地掛在頭頂上,衆人又飢又渴。恰在這時,路旁出現了一家飯館。
太子命令在此歇息。衆侍衛下了馬,簇擁着太子走進飯館。飯館老闆滿面笑容地迎了上來,許超讓他速去準備飯食。老闆招呼大夥兒坐下,說飯食一會兒就上。
功夫不大,一碗碗香噴噴的熱湯麪端了上來。太子早已腹響如鼓,捧起一碗麪就要動箸,坐在旁邊的許超突然叫道:“慢着!”太子扭頭驚愕地瞧着他。許超將太子手中的碗端過來,放在鼻尖下嗅了嗅,臉色大變,道:“不好,湯麪有毒!”話音剛落,坐在另一張桌子上的兩名侍衛突然栽倒在地上,眼睛翻白,鼻孔流血,四肢不停地抽搐着。原來,這兩人最先捧到麪碗,已經吃了幾口,結果毒性發作……
其他人嚇壞了,紛紛將手中的碗扔在地上。那些已經吃了麪條的人連忙掐着喉管嘔吐不止。許超“嚯”地一下站起來,目光一掃,發現老闆和夥計都不見了。他撥出寶劍,大聲道:“快,保護太子,速速離開此地!”
衆人護着太子來到馬車旁。許超沒有再騎馬,而是上了太子的馬車,以便就近保護。兩人剛坐穩,車伕便猛扯繮繩,四匹駿馬揚蹄飛奔,急馳而去。
馬車顛簸得很厲害,太子緊緊地抓住許超的一條胳膊,問:“常從督,你怎麼知道麪湯裡有毒?”許超答道:“殿下,臣的父親是個商人,早年販賣過藥材。所以,臣自小就對各種藥材很熟悉。不管是何種毒藥,都不可能做到無色無味。毒藥摻在食物中,雖不易看見,但氣味卻掩蓋不掉。”太子又問:“什麼毒藥這般厲害,那兩名侍衛剛吃幾口就毒性發作?”
許超想了想,道:“估計是幾種成份混合的毒藥,至少含有箭毒木、相思子兩種成份。箭毒木又叫見血封喉,劇毒無比,中毒後連叫喚的機會都沒有,立即死去。相思子就是紅豆,只要一點兒就能致人於死地。”太子驚歎道:“這般厲害?看來,這下毒之人心地十分歹毒,非把我們毒死不可……”
兩人正說着,馬車忽然停了下來,許超連忙掀開車簾,一名侍衛騎馬過來,稟報道:“常從督,前面有一隊騎兵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許超跳下馬車,跑到前面手搭涼棚,只見百丈之外,陳列着一隊騎兵,大約一、二百人,一律身穿黑衣,手握刀劍。他大吃一驚,預感情況不妙,連忙大聲喊道:“快將馬車掉頭,往後撤退!”這時,對面響起了喧囂聲,那隊騎兵縱馬衝殺過來。
楊嵩驅馬來到跟前,大聲道:“常從督,你保護太子先走,我帶人擋住他們!”許超命令道:“一定要擋住!”楊嵩答應一聲,率領衆侍衛衝了上去。
這時侯,馬車已經掉轉車頭。許超跳上馬車,車伕猛抽馬鞭,馬車沿着官道一路狂奔。許超探頭回望,只見楊嵩帶領侍衛跟對方廝殺在一起。儘管侍衛們拚死抵抗,可對方人多勢衆,還是有一些騎兵衝破防線,朝馬車追趕過來。
車伕拚命地揮舞着皮鞭,可是,馬車的速度畢竟比不上單騎,有幾名騎士逐漸追了上來。最前面的那名騎士超過馬車後,探下身去,一個“水底撈月”,揮刀將左驂馬的前蹄砍斷了。那匹馬吃疼不過,一聲哀鳴,失蹄栽倒在地上,其餘馬匹都被絆倒了。失去控制的馬車翻滾着,像一隻巨大的石碾一樣,從馬匹和那名騎士的身上碾壓過去,最後翻滾在路旁的一片麥田裡。
許超被翻滾的馬車摔出了車廂,躺在泥地上。後面趕上來的一名騎士衝過來,揮刀砍他。他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縱身將對方踢下馬去,自己穩穩地坐在馬背上。另一個騎士揮刀衝上來,他腦袋一偏,閃開刀鋒,抓住對方的手腕,使勁一擰,鋼刀便落到了他的手上,隨即手起刀落,將對方砍下馬去。跟在後面的一名騎士見情況不妙,撥轉馬頭想逃,他揚手將鋼刀擲了出去。白光一閃,鋼刀準確地插入對方的後背。騎士慘叫一聲,栽下馬去。
許超跳下馬,朝馬車跑去。馬車側翻在麥田裡,車伕滿臉鮮血地躺在地上,已經死了。他爬上馬車,朝車廂裡喊:“太子,你還活着嗎?”太子痛苦地哎喲了一聲,有氣無力地說:“許超,快救救我……”許超伸手抓住太子的手,將他拉了出來。太子雖然受了驚嚇,幸好沒有受傷。他扶着太子走到官道上,太子渾身發抖,幾乎站立不住。
許超扭頭看見又有騎兵追過來,連忙說:“殿下,他們追來了,咱們快逃吧!”說罷拉着太子,鑽進了路旁的一片樹林。
樹林裡遮天蔽日,地上鋪滿腐爛的枯枝和落葉。太子的腳葳了,許超攙扶着他往前走。走了一陣,太子喘着粗氣說:“許超,咱們歇一會吧,我實在走不動了。”許超道:“殿下,咱們還沒脫離險境,不能停下來,還是再堅持一下吧。”太子只好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走着。
前方的林木逐漸稀疏。他們走到一塊空地上,旁邊樹上的鳥兒突然驚飛起來。許超擡頭一看,覺得有些異常,剛叫一聲不好,一隻大網從天而降,將他倆罩在裡面。接着,從旁邊的大樹上滑下來十幾個黑衣人,他們都手持兵器,爲首的是個臉長得像狐狸的傢伙。他哈哈大笑,道:“總算捉到了。快,將他倆綁起來!”歹徒們衝上去,掀開大網,將他倆五花大綁。
太子反剪着雙手,一邊掙扎一邊大叫:“你們憑什麼抓我們?知道我是誰嗎?”狐狸臉走過來,笑道:“當然知道,你是大晉國的太子司馬遹。”太子瞪着眼道:“既然知道,還敢抓我們?想找死嗎?”狐狸臉盯着他,打趣道:“對不起,老子不想找死,老子想讓你死。”說罷一揮手道:“帶走!”
許超和太子被推攘着押出樹林,來到一處廢棄的養馬場,被關進一間飼料棚裡。這間棚子早已破敗不堪,幸好地上還鋪着一層厚厚的乾草。太子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打量了一下四周,問:“許超,你說,他們是什麼人?”許超想了想,道:“這些人跟在飯館下毒和官道上攔劫咱們的那些人,可能是一夥的。”
太子的臉色黯淡下來,道:“如果真是那樣,咱倆恐怕凶多吉少。唉,他們的目標是我,卻讓你們跟着我受連累。”許超連忙道:“殿下,保護您是臣的責職。臣沒有保護好您,罪該萬死……”
兩人正說着,房門被推開了,走進來一個人。太子擡頭一瞧,大吃一驚,道:“賈謐,怎麼是你?”賈謐一雙賊眼笑眯眯地說:“殿下,讓您受驚了。”太子恍然大悟,道:“原來,外面那些人是你指使的。”賈謐洋洋得意地:“殿下,您猜得沒錯,要您腦袋的人就是我。”
許超猛然跳起來,衝上前去,怒視着賈謐道:“你這個混蛋,爲什麼要謀害太子?你這是犯上作亂,知不知道?”賈謐嚇得連退幾步,指着他說:“你想幹什麼?死到臨頭還不老實?”跟在賈謐身後的兩名黑衣人連忙衝上去,對許超拳打腳踢。許超被打倒在地,嘴角流着血。太子帶着哭腔喊道:“求求你們,別再打了……”
賈謐從屋裡出來,狐狸臉諂笑着迎上來。賈謐從懷中摸出一隻沉甸甸的金錠遞過去,道:“結果他們,找個地方埋了。”狐狸臉接過金錠,拍着胸口保證道:“賈爺,您放心,一定辦得乾淨利落!”賈謐點點頭,走向停在道邊的一輛馬車,上車後,馬車奔馳而去。
狐狸臉回過身,只見兩名同夥擡着一隻獐子從樹林裡走出來。其中一人對他喊道:“大哥,我們在陷阱裡發現了這傢伙。”狐狸臉高興地說:“太好了,快把野味烤熟,吃飽了再動手。”
於是,衆歹徒一齊動手,將獐子剝皮洗淨,燃起一堆冓火烤起來。不一會兒,空氣中瀰漫起肉香。
夜幕很快就降臨了。狐狸臉對一名手下道:“快,拿一隻燈籠掛到棚子裡去。”手下有些不情願地說:“快死的人了,還點什麼燈呀?”狐狸臉眼珠一瞪罵道:“你他媽的懂什麼?照點亮,別讓他倆跑了。”
歹徒站起身,提着一隻燈籠走進棚子。他環顧一週,尋找掛燈籠的地方,後來發現木柱上有一隻釘子,便走過去將躺在下面的太子踢開,掛上燈籠後出去了。
獐子肉烤熟了,衆歹徒割肉分食,負責看守的歹徒也跑過來,用刀割下一塊肉,狼吞虎嚥起來。
屋內,許超見看守離開,連忙站起身來,用身體猛烈地撞擊木柱。木柱早已被蟲蛀空,撞了幾下就“咔嚓”一聲折斷了。失去支撐的屋頂頓時塌了半邊,搖搖欲墜,掛在柱子上的燈籠也掉到地上,點燃了乾草。許超蹲下身去,將綁着的雙手放在火苗上。火苗燃着了繩子,炙烤着他的雙手。他忍受劇痛堅持着,最後一用力,繩索被繃斷了。他連忙跑過去,替太子解繩子。
地上的乾草全點燃了,火勢越燒越大,將整個棚子照得通亮。歹徒們見失火了,連忙跑過來。可是,誰也不敢衝進去,只是站在外面大聲叫嚷。
許超將太子的雙手解開。大火已經燒到了棚頂,他的衣服也着火了。他顧不上撲滅身上的火苗,抓住太子的手跑到後窗戶跟前,幫助他翻了出去,然後自己也爬了出去。
兩人逃出了囚籠,在黑夜中一路狂奔。不一會兒,後面有人舉着火把追上來。太子一瘸一拐地跑得太慢,許超只好背起他奔跑。他氣喘吁吁地跑了一陣,突然,一條河擋在前面,河水在月光下閃着銀光。
許超回頭看了看,追趕的人越來越近了。他一咬牙,縱身跳進了河裡。河水湍急,一下子把他倆衝開了。許超被河水衝了七八里遠才游到對岸。他溼淋淋地爬上岸,周圍一片寂靜,伸手不見五指。他沿着河岸向上遊尋找,一邊走一邊低聲叫喊:“太子,太子。”
突然,前面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我在這兒。”許超連忙跑過去,只見太子渾身透溼地躺在地上,半個身子還在水中,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
許超連忙把他拖上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地說:“太子,你沒事吧?”太子擺了擺手,道:“我沒事,只是喝了幾口水。不過,我實在走不動了。”許超道:“那好,咱們就在這兒歇歇。”他的話音剛落,遠處突然亮起了無數火把,大批人馬順着河岸飛馳而來。太子一見,帶着哭腔喊道:“老天爺啊,你真要致我於死地嗎?”
許超二話沒說,背起太子就跑。可是,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因爲,他聽見後面有人呼喚太子。太子也聽見了,驚喜地叫道:“是楊嵩,是楊嵩他們……”
許超將太子放下,兩人癱倒在地上。過了一會兒,大隊人馬來到跟前,對面有人喊道:“是太子殿下嗎?”太子答應了一聲。最前面的兩個人下了馬,走了過來。許超一看,是楊嵩和左衛率劉卞。一身鎧甲的劉卞來到跟前,跪下行禮道:“殿下遇險,未將救駕來遲,請殿下降罪!”太子連忙說:“將軍快請起,不必如此。”
原來,楊嵩率領侍衛抵擋騎兵,可是寡不敵衆,沒多久就被對方衝散了。楊嵩和幾名侍衛拚死殺出重圍,想回洛陽搬救兵,半路上遇見了率領人馬前來接應太子的劉卞,便與他匯合,一路尋找太子。
楊嵩見太子和許超渾身透溼,便問起緣由。許超便將他們被賈謐派的人抓住,後來又設法逃脫的事說了一遍。劉卞皺起眉頭說:“賈謐匹夫,諒他也沒那麼大的膽子謀害太子,一定是受賈皇后指使。”衆人聽了,都默然無言。停了一下,劉卞對太子說:“殿下,快上馬,臣等保護您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