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絲毫不理會擋在車前的女人,踩緊油門狠狠朝着瘦弱的身體衝過去。
什麼?他要開車撞死自己?他真的忍心?爲了姚雪姍?
心頭襲過一道冰涼。風中,夏穎心絕望地笑,好一個接她回家!好一個“心兒”!真好!
這次的清白!她是要不到了!
只有自己死了!他鬱大少爺纔會滿意吧!
“譁!”就在車子將要撞到夏穎心的剎那,一個黑暗的身形撲過來,抱住夏穎心將她撲到一旁。
驚魂未定,她只覺得身子一陣劇緋的疼痛,在地上滾落了幾圈,睜開了雙眼。
遠處,地上躺着的一個熟悉的身影,側了身子朝着夏穎心擺了擺手,示意自己還安全。
“陳運!”
忍着全身的疼痛,夏穎心灰頭土臉向着陳運奔跑而去哽咽着巡視他的臉。“你沒事吧?”
“死不了的!發生了什麼?緋這是什麼態度?”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星空下,夏穎心不住地抽泣,身子劇緋地顫抖,眼淚簌簌落下,沾溼了她的衣領。
“別哭啊少夫人,一切會好的。”麗嫂一面攙扶起陳運一面安慰她。
會好嗎?
神啊,無論如何保佑姚雪姍吧,她不能有事!
天空下起傾盆大雨,鬱宅廣袤的庭院,翠綠的樹木籠罩在一片墨色的陰暗之中。
柵欄大門敞開,一輛純黑的車子自外向內緩緩開進去,車子在彎曲的小路中行駛,眼看就要靠近深處的大宅子,一抹素色的身影久久地立在雨中,她雖撐着傘,乾淨的襯衫上卻被雨水打溼了一半。
身着透明雨衣的中年男子從車裡走下來,夏穎心帶着傘衝過去罩住她,急切而又喜悅地望着她。“張叔,醫生怎麼說的,姚雪姍真的度過了危險期?”
“是的,放心吧夫人!”
穎心鬆了一口氣。“張叔,送我到醫院。”
大大的紅色十字映入眼簾,撲鼻而來的藥水味分外濃重。
身着白衣的護士打開門,夏穎心鼓起勇氣走進去。這間病房完全比普通病奢華,分外裡外兩間,她深呼一口氣邁進門,依稀可見裡面,淡紫色的枕頭垂直貼着牀頭,金黃色的長卷發鋪滿枕面。
“再給人家一粒冰糖啦。”女人虛弱而嬌柔的聲音響起。
“最後一顆,待會兒睡覺。”低沉的嗓音說不盡地溫柔,一張大手捧起瓷碗,另一隻手握湯勺,將粥一口口送入蒼白的脣中,那中指上碩大的貓眼石散發的光芒折射入穎心的瞳眸。
“那昨晚我要你做的選擇呢?”姚雪姍病眸閃爍,乖順地聽從他的命令,柔柔地握住他的手,妖嬈的纖指在他虎口處輕輕滑動。
她指的是讓夏穎心離開,和自己一起生活!
想來這是姚雪姍和鬱緋認識以來,第一次被他親自喂着吃飯,驕矜和虛榮得到空前滿足,膽子也越發大起來,霸道道:“阿緋說嘛!選我還是她?”
殊不知此時此刻着實不適宜再三提及!強迫性的套路並不適合眼前人,鬱緋長眉微挑,淡淡道。“你若連這個自信也沒有,怎麼做鬱家將來的女主人?”莫名,太過霸道的女人鬱緋並不是很喜歡,但雪姍素來如此,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姚雪姍,自然應該清楚她的個性。
將來的……這樣的默認使得姚雪姍眯眼笑了笑,目光移向門前,驟然瞪大雙眼,推開鬱緋送來的粥勺,身體也驚恐地縮回牀頭。“她又來了!她又來了!啊!”姚雪姍瘋了一般尖叫着,雙腿也劇緋抽搐,看上去真讓人心疼。
鬱緋驟然起身。“雪姍,看到誰?”
冒着熱氣的粥灑慢了潔白的病牀上,姚雪姍脆弱地望着門前。“鬱勝天來了!鬱勝天來了!他要帶走我!阿緋救命啊!”
“這兒任何人來不了!親愛的!只有你和我。”萬分緊張地安慰着把她的身體固定住,順着她的目光轉身,目光睨向門前一臉錯愕的嬌小女子,冷峭的眉宇緊皺。
“緋……”無意聽到房內兩人的話已是萬分心痛,此刻對上鬱緋一雙冷目,夏穎心的身體更是自內而外沾染寒氣,如同冰封!
男人並不理會,目光也停留在牀上受驚的姚雪姍身上,小心翼翼地抱住她纖細的身體,放入被面。
“鬱緋聽我說!真的對不起,可是……可是……要怎麼相信我不是有意的……爲什麼不肯相信我……”
“請你離開!”鬱緋刻薄的眼皮淡淡一瞥她,吐出清晰一字。“如果不想聽到更令你難堪的!”念及他們在一起生活地種種,他不想用尖利的語言傷她。但她若留下來,他一定會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夏穎心原本準備了一肚子話想要解釋,在看到鬱緋決絕不爲所動的神情終於僵住嘴巴。
“爲什麼還不趕走鬱勝天?”病牀上,姚雪姍用力高呼,精神似乎受到極大衝擊。
夏穎心越發無地自容。“雪姍你看清楚!我是夏穎心不是鬱勝天!就算是我不小心推了你,究竟怎樣才肯原諒我?”情急之下放下手中補品,非但沒有走開反而向着病牀的方向邁了幾大步。這世上難堪算什麼?在鬱緋面前,她早已喪失了最後一絲自尊!
可這又如何!
還有什麼能比失去鬱緋的信任更令她痛不欲生!
是的!緋不會對我如此絕情!
如若不然,那天他便怎會吃我親手準備的午餐,幸福地度過整整一個下午?
他還一次次地主動接我回鬱家,他對我是有感情的!
“不要!不要靠近我!”凝視夏穎心,姚雪姍的眼睛忽然變得空洞,猛地張大,雙手緊緊捂住頭。“鬱勝天!啊!”
“雪姍……”距離很有限,夏穎心用了不知多久才終於來到病牀邊,就要抓住了她蒼白的手。“對不……”
“啪!”響亮一聲,夏穎心感到臉上猛地一熱,頭部如裂開般,一個大大的巴掌落在她臉頰上,脆生生地疼,那感覺就像冬天,她的臉被揉爛了摔在冰窟上,說不上是冷,還是熱,最主要的,疼痛難忍!
抓住姚雪姍的手滑下,接着,鬱緋一把捏住夏穎心纖細的胳膊,高挺的身體大步向病房外走,身後的手,移向她的手腕,死死地一路將她拖向外。
病房走廊,醫生、護士以及病人來來往往,許多人看到這個場景,不覺駐足觀看。被攥住的手腕疼痛難忍,衆目睽睽之下夏穎心強忍住驚叫。髮帶早已被扯斷,垂着的頭看不清面部,如木偶一般。
鬱緋昂頭,強硬拉她到眼前,單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擡起頭看他冷漠的雙眸。
“是不是喜歡我?”低沉的嗓音冷酷至極。
喜歡啊!當然喜歡!怎麼能不喜歡?淚水模糊了視線,夏穎心在心裡急切回答,神情顯得那麼卑微,像乞求一樣可憐。如果可以,如果他允許,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握住他的手,告訴他,她喜歡他,那種喜歡如夏日午後的太陽,只要接近他,便足以融化一切。那種感情是女人堆男人的依戀,完全不同於她對齊家明被動接受。
然而此時,單薄的削肩劇緋顫動,重重抽泣,脣齒間硬是吐不出那再簡單不過的幾個字。
一字千金,怕正是如此。
“夏穎心……”早已看透了答案,習慣了這種結果,男人凝視她的深眸驟然眯緊,神情也忽然變得認真。
穎心淚眼朦朧地凝望他,心臟劇緋起伏。
“我也喜歡你……”鬱緋的聲音很低,低到在抽泣的夏穎心根本就沒有聽到。
他突然揚起聲線,指責道:“你怎麼能這麼對待雪姍?雪姍她救過我的命你知道嗎?”
“雪姍”幾個字像生了無限迴音,任由夏穎心怎麼驅趕仍在心底一遍又一遍頑固地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