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輕靈地向着前方駛過去。
眼看銀色的車子即將撞上運輸車。
運輸車司機,滿面絡腮鬍的大漢在緊急情況中,罵罵咧咧地剎車。
眼看兩車之間距離只有近到可憐的半尺,銀色車輛靈巧地身體猛地左轉。
“咔!”“譁!”風馳電掣般擦着運輸車駛過。
刺耳的噪音響起,依稀有火花飛濺而起。
最後,“砰!”爆發出一聲重重的巨響。
皇爵公園外圍的路面立着一座佈滿的人工玉石,玉石形狀不規則,卻極爲巨大,體積足有兩立方米。
玉石緊鄰濱海大道,此時,卻發出劇緋地震動和響聲。
絡腮鬍司機從倒車鏡裡面正看到玉石處的景象。
碩大的臉僵了片刻,急忙加大油門,快速駛離現場。
夏穎心的車子依然在行駛,只是速度越來越緩慢。
什麼?自己沒有踩剎車吧!
難道鬱緋有魔法?她的寶貝剎車自動恢復?
不是吧!自己並沒有踩剎車。
這時,她的車子已經停下。
目光下沉,注意到油量顯示爲“0”。
居然沒油了。
忽然想到翠兒說過,讓她開另一輛車,因爲法拉利需要加油的,不然她回不來。
哈哈~沒油好啊!
全身上下被汗水沾溼的夏穎心忽然笑彎了眼睛。
笨蛋何三真是百密終有一疏,破壞剎車卻不加足夠的油。
以至於她鑽了空子,大難不死。
她還活着!活着真好,陽光燦爛海水蔚藍!萬歲!
謹慎起見,穎心並沒有立即打開車門,而是小心翼翼地擡起一腳,自車中跳了下來。
身子輕盈如蝶滴落在路旁,雙腿軟綿綿毫無力氣。天知道,她似乎從鬼門關逃回來。
多虧鬱緋,想到鬱緋,她不顧痠痛的雙腿,轉身往回跑去。
遠遠看見,花玉石前一輛銀色車子變了形狀。
笑容凍結,夏穎心腦中轟地一下炸開。
車子外緣,高檔的茶色墨鏡被碾壓地支離破碎,一隻鏡片的一角還在車輪下。
“鬱緋!”穎心的胸中涌起驚濤駭浪,不顧一切地撲過去。
“鬱緋你怎麼了?爲什麼不說話?”
沒有回答。
眼前一片殷紅。
血……
穎心只看到刺目的鮮血。
鬱緋潔白的襯衫被鮮血染紅,襯衫布料沾染着淤青的皮肉,近乎發黑。
血的源頭來自頭部側面,而他那深邃的雙眼乾淨如初,此時卻緊閉着。
鬱緋漆黑的睫毛上沾染着淚珠,他的眼眶通紅,像是哭過,
整張臉就像夏穎心現在這副模樣,連鼻尖也泛紅。
緊閉的雙眼,眼角淚痕未乾。
天呢!他竟真得哭過!痛哭流涕般大哭過!
他是鬱緋啊,從來冷漠的他居然落淚?
由此,夏穎心終於恍然大悟,一路上他那平靜、鎮定,滿不在乎的腔調全是僞裝給自己聽的。
爲的是讓自己安心踏實並能夠勇敢對待即將面臨的危機。
他何其睿智,深知越是表現得若無其事,如往常一般,她夏穎心越堅信自己毫無生命危險,而從容,以平和的形態對待即將到來的災難。
是的,當他自己喪失信心時,依然冷靜地把信心傳達給自己。
穎心的淚水模糊了視線。
輕輕捧起那久違的俊臉,奮力哭嚷。“醒醒!鬱緋!”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她的喜悅只持續了短短几秒鐘,就得如此悲傷。爲什麼出事的不是自己而是鬱緋?
“鬱緋!起來!我不信一個職業賽車手撞車,除非你又在吹噓自己!華而不實的傢伙!快起來說清楚啊……”
“緋?緋!別嚇我好不好?快醒醒……嗚嗚……”穎心泣不成聲,直到喉嚨沙啞,鬱緋還是閉着眼睛,頭部的鮮血入注,不斷向下淌。
用僅剩的最後一絲理智,夏穎心拿起鬱緋身旁的手機,撥通急救電話。
約二十分鐘後,伴隨着警示燈的閃爍和警報器的呼嘯,身着白衣的醫護人員簇擁着下了車。
在這衆多潔白而有忙碌穿梭的身影中,夏穎心久久呆愣,耳邊響徹着救火車的警笛聲。
當醫護人員把氧氣罩在鬱緋鼻上的瞬間,如同世界末日,穎心腦中一片空白,眼前黑暗降落。
手術燈滅掉許久,當實施手術的醫生和護士都已離去,無菌病房內安安靜靜地躺着一個人。
那薄薄的淡粉色脣緊閉成直線,上下眼皮也親暱地貼在一起,彷彿永遠也不願分開似的閉合不漏一絲縫隙。
他安詳而幽靜地閉着眼睛,像仙人躺在仙境中,久久不願甦醒般枕着軟枕,玻璃牆壁外的一切和他不再有任何關係,他只是閉上雙眼靜靜地享受着牆壁上秒針發出“答答”的細碎聲音,享受着時間一分一秒如流水般悄悄流逝。
“醫生!鬱總他怎樣了?”夏穎心紅腫着雙眼撲了上去。
醫生垂頭嘆氣:“目前還不能確定,不過鬱總很有可能……小姐,別太難過。”
穎心身子一垮,不!她不相信鬱緋就這樣離開她!
“醫生求求你救救他吧!他是皇爵的總裁!你救了他肯定會出名的!你的孩子也有機會到皇爵影視工作……醫生,你趕緊救救他呀……”夏穎心哭得泣不成聲,她竭力嘶吼着,可是醫生只是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疲憊的離去。
“醫生你等等!”若恩追上去。
卻被身後的男人一把抓住。“心心!”
她偏頭一看,看到身旁同樣疲憊的翠兒。
“跟我回家,好不好?我父母來談婚事。”
“不!翠兒!我沒辦法嫁給你!”若恩堅定地迎着他的目光。
“爲什麼?”翠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果真還愛着他?”
“連你都知道的事情,沒有必要問吧。”若恩甩開了他的手,語氣冷淡。
是的,她愛鬱緋,她知道,鬱緋也愛她。
“心心……”
“翠兒,我當你是弟弟,最親切的弟弟。”
放在穎心手上的手漸漸鬆了下來。翠兒點了點頭:“好,我等你,如果鬱緋他……”
“沒有如果,因爲我不會讓他死。”斷喝一聲,夏穎心提起百倍的精神打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
她坐在了病牀前,看着呼吸器,眼淚一滴滴地順着面頰落下來。
“鬱緋!我在等你!等你給我一場真正的婚禮!”穎心不停地重複着這樣的話。
兩天後。
天晚了,病牀前,夏穎心拿起溼巾,輕輕地擦拭起鬱緋的臉。柔軟的溼巾劃過狹長的眉毛,接着高挺的鼻樑、薄脣、最後是輪廓有型的下巴,擦着擦着她的動作越來越輕柔,直到手中動作停下,發呆般出神地俯視着那英挺的五官,直到,病房的門“砰砰”作響,穎心方纔回過神。“麗……”果真看到門前的人,着波點襯衫配深藍色西服,夏穎心的身體倏然立起,僵住的嘴巴連忙改口。“翠兒……這麼晚?”他雖面帶笑容,但周身被雨水打溼,垂下的中長髮緊密地貼着頭皮,那張精緻的明星臉似乎被雨水浸地越發白皙。
翠兒把看望病人的花籃和補品放下。“對經常走夜場的人來說,這纔是一天的開始。”話音剛落,又是一聲響徹天際的驚雷。
穎心呆呆地望一眼窗面,黑暗中雨水順着一塵不染的透明玻璃,匯成一股股雨流下落,收回目光。“今天的雨好大,明天再來也不遲的。”翠兒能把鬱緋當朋友固然好,但爲了看望病人冒着颱風天氣前來,便沒有任何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