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珍重

一個人的降生,那叫做“命”。】所以我們通常都會說到一句,這輩子做人,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當然這是佛家的說法,而且佛家人也在很多時候都證實過他們所謂的“前世記憶”。在他們看來,每個生命都有一個元神,這個元神所在的位置,就是我們常恥諱談之的“陰間”。

無論生命的方式是何種,花草樹木,鳥獸魚蟲,還有我們人類,我們的元神形態都是一樣的。佛家常說,這輩子造業,下輩子償業,意思是說這輩子你做的壞事假若傷害到一些無辜的人或生命,那麼來世你將會變成那些被你傷害過的生命,體會一把被傷害的感覺,叫做贖罪。而每個生命在陰間存在着的元神,就好像我們現在使用的電腦硬盤,儲存着自打生命開始出現的那一天起,屬於你這個生命體的一切記憶。而所謂的前世來生,就好像是換了電腦但是沒有換硬盤一樣,你可能記不起來,但是如果要深深的去追查,你還是會想起自己這次生命以前,自己到底是何種方式在活着。

我從沒見過自己的“元神”,我也不太願意知道自己所謂前世是什麼。這些話都是從黃婆婆口中我才知道,我的佛學非常有限,只不過她告訴我一個道理,什麼叫“命”,把“命”字拆開,就是“人一叩”,始終得謙卑,始終要心懷虔誠。

但是命這東西還真是不好說,有時候我們不去招惹它,它卻偏偏找上我們。所以有的人總認爲自己的命不好,於是就去拜託師傅給自己算命。我姑且不去討論命會越算越薄的事,當你知道自己的命以後,試問你還能安心自在的生活嗎?

因爲命的關係,我遇到一對情侶,今天的故事專屬於他們。

那年的1月31號,早上9點左右,在雲南省普洱市境內,瀾滄往普洱大約33公里的地方,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當時車上共有兩男一女三人,兩個男孩子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輕傷,但是那個女孩由於壓在車底下過久,後來搶救無效離開了人世。

按理說,同樣的事情幾乎每天甚至每個小時都在世界上發生着,而我在意的,卻是這個女孩的故事。

找到我是在一個機緣巧合下,當時女孩已經去世有一段日子了。女孩姓劉,出生於9年。車上另外兩個男孩子都是軍人,戰友關係,其中一個姓樑的孩子也出生於9年,小樑和小劉是情侶關係。

原本自己女朋友車禍去世就已經是個非常慘痛打擊,但是在小樑幫着給小劉處理完喪事以後回到家,家裡面告訴他,當時接到出事的電話後,家裡人就打電話問了老家一些懂玄術的人,而那人告訴他們,車禍那段日子,有兩個陰人跟着這個小樑,小樑之所以在車禍中倖存,是因爲小樑已經過世的爺爺奶奶一直拉着他的元神,不讓他被那兩個陰人給帶走。接着家裡人想盡辦法請來師傅替小樑消災,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樣的辦法,總之是替小樑弄走了纏着的兩個陰人。原本這件事應當是算告一段落,但是由於那種失去摯愛的感覺比任何鬼都可怕,它反覆的折磨着小樑。

小樑是某部隊的一名軍人,處於機密考慮,他的軍銜和部隊就不公開了,遇到這麼大的事,卻還必須得履行軍人的天職,服從命令,重回部隊繼續訓練。但是心裡的傷痛我想那也是沒辦法磨滅的,於是他在訓練休息的時候,通過他的途徑,想辦法聯繫上了我。

他告訴我,他心裡很內疚,覺得一下子沒了希望,更多的是對自己女朋友的那種愧疚。他說雖然自己僥倖活了下來,也並非自己的原因造成的車禍事故,但是女朋友的去世,終究跟他有一定的關係。人就害怕這樣,當你自己都覺得自己有罪的時候,那種罪就會呈幾何性質的放大,一直摧殘折磨你,直到你崩潰,直到你瘋狂。

起初我本來不打算插手這件事的,因爲這麼多年來,我見過很多生死,我覺得我本來應該早已練成那種可以蔑視生死的本領。但是我還是沒辦法騙過自己的心。我也有親人去世過,所以我非常能懂得當時他的心情。於是把心一橫,管他這麼多幹什麼,這事我管定了。

於是我嘗試着跟小樑聯繫,請他告訴我事情的經過和情況,於是他就把先前我所說的一切告訴了我。雖然我也反覆勸他,人得學會走出來朝前看,但是我也明白這種勸慰在這樣的情況下根本就沒有絲毫作用。只不過我能這麼說,也是給自己求個心安。小樑告訴我,他想要做點什麼來彌補,或者說是想讓自己好受一點,卻又不知道該做什麼好。他還說,小劉在搶救的時候,也就是彌留之際,反覆叮囑他,不管怎樣,要爭氣,做個好人。這些話假若放在平時,或許說說也就算了,我想我們每個人一輩子都聽過不少這樣的話,但是在那個時刻,小劉的話卻像是一根根的針,每一針都準確無誤的扎進了小樑的心臟裡。小樑告訴我,他對着小劉發誓,一定會爭氣,一定會做個好人,他還希望小劉快點好起來,一起見證自己出人頭地的那天。

可惜的是小劉就此再也沒有睜開過眼睛,和這個美麗的世界和這個愛她的男人永遠的告別了。

小樑雖然平平淡淡的說着,但是我能感覺到他心裡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他告訴我,出事以後,女朋友的爸爸媽媽按照家鄉的習俗,到出事地點去喊過小劉的魂,但是那畢竟只是習俗,他並不能確知是不是真的能把魂給喊回家。其實在聽完他的故事,我就沒能逃脫那種分擔他的悲傷的感覺。在我看來,車禍死亡的人,稱之爲“死於非命”,而這種情況下造成的靈魂,往往都是帶着遺憾的,有了遺憾,也就有了執念,有了執念,自然就能產生鬼魂。

小劉我不認識,但是從小樑的口裡說起,她是個很好的姑娘。如此飛來橫禍,年輕的生命就這麼消失了。當然她並沒有忘記在離開之前叮囑自己的愛人。於是我告訴小樑,我很敬重你們的愛情,請給我一天的時間,我會給你問個結果出來。

由於時間過去了一陣子了,而且雲南也相對比較遠,所以我始終沒有親自去現場。小樑當下的其中一個困擾是因爲不清楚小劉的魂是否真被喊回去了。所以我必須要說明的是,如果是因爲意外情況造成的死亡,甚至包括很多死因不明的情況,的確很有可能造成靈魂在事發當地的滯留,這個時候就需要跟這個死者最爲親近的人去“喊”。這裡的喊,和我們通常意義上的喊是差不多的,區別只在於這種喊法在開始喊死者名字之前,需要先燒點錢紙,然後點一堆紅燭,幾個人喊就點幾組香,每組香的數量是三支。還有一個區別就是這種喊法在喊的詞彙上,基本除了死者的姓名以外,都會用央求的語氣來叫他回家。因爲情緒的影響,還幾乎都帶着不捨和眷戀。這種真摯的感情是最容易讓那些流連的亡魂跟着走的,所以大部分的情況下,是能夠喊回家的。而親人之間的這種呼喚,其實就跟我們給鬼魂帶路是一樣,就算沒法解開它的心結,卻能化解它的戾氣,大多數這種方式失去生命的鬼魂,會在回家以後,逗留一段時間,就自己離去。但是也有少數情況是依然不肯走的。所以既然受託於人,我就必須得把這事給弄個明白。我請小樑告訴了我他和小劉的八字,帶着他們的八字,我去拜訪了黃婆婆。

黃婆婆如我所說,因爲歲數大了和多年前的一場車禍,以前排着長龍找他辦事的人現在少了很多了。佛家人慈悲爲懷,在聽完我的轉述以後,她就一聲不吭的在佛像前丟牛角卦。給小劉的亡魂看看有沒有回家的時候,總是能丟出一正一反的兩個順卦,於是她再陰下去親自看了看,耗時大約一個鐘頭,醒來後就告訴我,小劉的魂是被她的父母成功的喊回家了,但是不會出現了,因爲已經跟我們是在兩個不同的空間裡,這段日子,她會在自己在乎的人身邊和自己生前喜歡的地方逗留49日,接着就一定會自己離開的。

我原本放心了,雖然只是舉手之勞但是我認爲這也應該能夠了卻小樑的一個顧慮。不過黃婆婆接下來說的,卻讓我大吃一驚。

黃婆婆拉着我的手走到她門外的小院子裡,和我面對面的坐在石階上,她告訴我,那個小樑,儘管車禍並非他主觀造成的,但是嚴格說起來的話,小劉卻是因他而死。我問黃婆婆,爲什麼會這麼說,而且我聽說當時開車的人也不是他。黃婆婆說,這孩子犯煞啊。

所謂犯煞,是指有些東西和自己相沖,因爲這種相沖而導致諸事不順,厄運連連。如果按大了分,可以分爲十二煞,既包括了風水,也包括了命理,小樑雖然不是開車的人,但是自從他上車開始,那個煞就一直跟隨着,小樑在車裡是靜止的,但是因爲車的前進他也是運動者的,那個煞也是一樣,所以當他的速度和車的速度一樣的時候,這個煞就能夠相應的影響到車和車上的人。

黃婆婆說,煞不是鬼,是一種命。每個人都會犯煞,例如本命年,例如身邊的人嚴重不合等,無法直接去化解,而只能做出相應的對策來抵抗,過了這段日子,煞走掉了,生活也就開始迴歸正常。黃婆婆說,如果那個小樑願意相信的話,你把我的話帶給他。

接着黃婆婆就告訴我,但凡犯煞之人,有一個比較通用的抵禦辦法,這個辦法是結合了佛家和道家的思想共同研究出來的前人的心得。得在自己加準備三兩黃豆,三兩白豆,三兩大米,混合後均分四份,牀底下放一份,臥室門背後放一份,車子裡放一份,廚房竈臺下放一份。如果沒有車,那就分成三份即可。需要用散放的方式,把混合後的黃豆白豆和大米磊成錐形,因爲錐形從側面看其實是一個三角形,三角形這個形狀,於佛於道,都是一個有特殊意義的形狀。這也是爲什麼很多道士給的靈符,都選擇折成三角形。三角形的三條邊,架設是鏡子的話,是一個不能形成重疊循環空間的形狀。磊上錐形堆以後,還得用淘過兩次的溼米粒,把這個錐形堆成空心圓的樣子圍起來。像小樑這種因煞死人的,至少得擺放49天以上直到煞氣消退。

我告訴黃婆婆,小樑只是個老百姓,他不懂得怎麼去甄別是否煞氣消退了。黃婆婆說,如果要甄別自己是否已經消煞,那麼就去買些雞蛋,得挑最便宜的那種。十個以上,在這些雞蛋裡憑第一感覺挑選三個,然後打開來看,若是三個都是臭雞蛋,則表面煞氣未退,穀物堆還得繼續擺放一段日子。如果有兩個或是一個臭雞蛋,那麼也是沒能完全消退的意思。加入三個雞蛋都是新鮮完好的,那就表明煞氣已退。我問黃婆婆這是什麼原理,她告訴我說雞蛋是不會說謊的,人的煞氣會影響到周圍的一切,尤其是從最脆弱的東西開始。

我點點頭,因爲他這麼比喻我就稍微能懂一點。黃婆婆還跟我說,你得轉告那個小樑,現下除了要列陣保護自己以外,還得儘可能的去完成小劉生前的一些心願,49天內小劉是能夠看到小樑爲自己忙碌的一切的,她對小樑的感激就會化作小樑的輔,而在小劉完全離開後,會帶着這些福氣,在三十三天處給小樑積福的。

黃婆婆還交代我,讓我告訴小樑,小劉生前的那些東西,除了給自己留下一些念想以外,其餘的該燒還是儘可能的燒去吧。我點頭應承,辭別黃婆婆。

當天晚上,我再次聯繫上了小樑,把黃婆婆交待給我的話全都轉告給了他。小樑說話還是依舊那麼平平淡淡的,但是傷痛的感覺還是讓人覺得那麼清晰。我叮囑他,這段日子,雖然你是她的男朋友,但是家裡也別給他供香。然後要記得對她的爸爸媽媽好一點,因爲這種兒孫走在老人前的事情,在黃婆婆他們看來是在給老人添壽,而且會在下面受點苦的。而我們在世之人,唯一能幫到她的,就是多多替她完成心願,多多祈禱給她消業。小樑告訴我,他已經拜了小劉的父母爲自己的父母,並且他保證會一輩子對小劉的爸爸媽媽好,就跟自己的爸爸媽媽一樣。

整個過程,我沒有動用任何師傅教我的東西,我甚至和小樑連面都沒有見過。當我得知他和小劉有一個心願,就是今後能帶着小劉走遍世界上每一個美好的地方。雖然小劉人已經去世,小樑也沒辦法實現這個願望了,於是我就請小樑發了一張他們兩人的合照給我,希望用我的方式,用我的一點心意,來幫助他們完成這個心願吧。

雖然因爲這事我連續三天頭痛欲裂,不過做了就是做了。但我今後大概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情了。

我的ps是入門級,而且我知道,當我發出這張照片的時候,一定會有很多朋友會跟我一樣,選擇幫助他們,帶着他們倆的愛情走遍世界各地,完成小劉生前的這個願望的。難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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