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嗎？”
蘇禧繼續閉着眼睛裝鴕鳥。
“沒有。”悶聲悶氣回答。
兩天之前被亞歷山大下藥即將霸王硬上弓,被十四救了,之後十四罔顧人類那時候的本能,將她扔進全是藥的冰水裡浸泡了整整九個小時，才散了藥性。
雖然十四沒有趁人之危——
失望。她更希望能被趁好不好——
這種行爲讓她對十四兄的“人格”很是佩服——
都那種時候了，還不動手，難道是十四那裡有問題,所以才那麼君子嗎——
不過整個紓解過程進行的實在很丟臉,當時她又沒有徹底昏迷,記憶功能沒能在關鍵時刻喪失掉,所以自己的那些“無恥行爲”基本上沒少什麼關鍵部分。不該記的全記住了。
她知道被十四捂住眼睛，讓她假寐之後所發生的事。
那時，她被牢牢按在冰涼刺骨的藥水裡,只覺着空氣裡瀰漫着類似福爾馬林的氣味，而浸在這些氣味中的她，則是一具當之無愧的屍體。
跟十四說瞎話磨嘴皮子哀求無果，最終耐心耗盡，她開始大叫大嚷瘋狂掙扎，只想從無比恐怖的水裡出來。她記得自己被十四死死按着肩膀，怎麼動都是白費勁。
什麼時候哭累了，鬧得沒了絲毫力氣了，她卻不記得了。只是恍惚記得，她像只樹袋熊，被十四從大木桶裡撈起來的時候，緊緊抱着十四，怎麼着都不肯放手。
除此之外，她還記得十四說過的話。每句話。
詭異又可怕的記憶力。不明白，記這些要幹嘛？
十四還在說話。
“亞歷山大費雷留派人送來了道歉禮物，我幫你推了。沒問題吧？”
蘇禧掀開被子瞪着老十四。
“你前天去救我，沒把那羣混蛋給殺了嗎？”
十四哭笑不得。
“你當我是什麼？殺人不眨眼的強盜？當時他們有十九個，我們這邊就我和方得兩個，三個人都能活着出來就不錯了。你這小腦瓜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那……就讓他們這麼逍遙法外？”
真是這樣，那叫她怎麼嚥下這口氣啊！
十四揉了揉蘇禧的頭髮，輕聲說道：
“還有六天，他們就要離開京城，皇阿瑪斷斷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從五臺山回來。這件事我去找過老祖宗了，老祖宗說，隨我們自行處理。別被人看出來就成。現在的關鍵就是，作爲被害者的你，想怎麼做？”
愣住。蘇禧瞪着十四。
“你意思是說，老祖宗不反對我報仇？”
“咱大清雖跟英國有協議，說過互助友好。不過，那些，都是在沒有觸犯咱大清既定規矩的前提下才作數。”
十四沉聲說道：
“這個世上，誰敢動咱大清朝的人，無論對方是誰，都要付出代價。你得知道，咱大清，從來都只有欺負別人的份，絕對不會有別人欺負我們的時候！”
“……”
這哥們兒……這哥們兒剛纔牛逼了有木有？就剛纔那麼兩句話，瞬間爆發出王八之氣，跟着小宇宙就無限量爆發了有木有啊？
“蘇禧，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不對勁啊？看着他的表情怎麼那麼詭異？那眼睛裡面過分璀璨奪目的玩意兒是什麼？是興奮還是激動？
“我真的好崇拜你啊。你現在就是我的superstar你知道嗎？”
蘇禧一把抓住十四的手激動萬分的說。
十四皺眉，伸手摸了摸蘇禧的額頭。
“沒發燒啊，怎麼開始說胡話了。”——什麼叫做“樹配四大”啊？
蘇禧順勢窩進十四的懷抱，“我覺得跟你在一起，好有安全感呢……”
十四：“……”
他很是緊張的扶住蘇禧的肩膀。
“可能是我往水裡放的解藥分量有問題。你先等着，我立刻叫太醫過來看看你。”
被十四難得一見的霸氣側漏震得暈陶陶的某人被太醫再瞧了幾遍，被急忙找來還估摸着出了大事的太醫檢查完畢後，才發現不過只是被虛驚了一場。
“蘇禧姑娘，你身子沒有大的問題，稍微調理便可恢復完全，不必擔心。”
“多謝您。對不住啊，害您專門過來一趟。”
把脈的時候，蘇禧還有些擔心自己後背上的傷口會被診斷出來，沒想到這傢伙名不副實，那技術沒過關，根本沒覺察到她身體還有這等傷口。
當然，這也間接說明那傷口沒什麼大不了。至少，憑太醫這麼牛逼哄哄的醫療專業人士都沒發現的問題，就算再怎麼個嚴重，都嚴重不到哪裡去吧。
送走了太醫，蘇禧眼睛繼續亮晶晶的看着總算鬆口氣的十四。
“幹什麼？”
被那眼神看的不自在的傢伙趕緊問道。
“你想好幫我怎麼報仇了嗎？”
看着蘇禧那張臉上寫滿的刻骨仇恨，十四下意識退了一步。沒發現啊，小蘇禧的臉上也會出現這種恐怖嚇人的眼神。
緩了緩神，十四對蘇禧說道：
“你放心吧，具體的我來負責，只要你告訴我你想讓他們最終結果是什麼樣的就行。總之，你想叫他們生，我就有一百種辦法讓他們生不如死；你若是想讓他們死，我就能叫他們在接下來的幾天中，赴死時間拉到最長，痛感最大。這樣你若還不解氣，我就將那幫渣滓碎屍萬段。可好？”
蘇禧：“……”
靠啊——
這哥們兒剛纔黑化了有木有？他隱藏的*oss氣質出來了有木有？他的藍條紅條人品升級了有木有？看起來純良率直毫無心機的大男孩其實是伏地魔同學投胎附身過來的有木有！？
“蘇禧……你怎麼了？怎麼表情又不對勁了？”
十四快崩潰了。怎麼蘇禧一陣陣的犯毛病啊？自從甦醒之後，這傢伙似乎就沒多久出現正常表情過。
她不是有了那種藥的後遺症吧？
“呵呵呵呵……我沒事，你放心吧……”
蘇禧近乎癡傻的笑道。看見十四露出了驚恐，這才趕緊正了神色，一副非常正經的模樣說：
“那些幫兇就不必懲罰了，反正他們不是罪魁禍首，說不定還是被逼的。咱犯不着讓手上多那些不必要的血腥。”
十四：“……”
——這傢伙當初浪跡江湖的時候都做了些什麼啊？怎麼聽起來，說話的語氣，比那些幹了幾十年獄卒工作的人還血腥許多？
蘇禧繼續模仿着經典動作片《滿清十大酷刑》裡，那個超級變態獄卒將對付某被陷害忠臣的陰森冷酷的語氣，冷着臉，對十四說：
“……我想殺的就那一個。今日若是方便，就麻煩閣下您，幫忙尋個僻靜點的去處，將那混蛋，該怎麼殺，就怎麼殺了吧。”
十四心裡淚流滿面。
——想弄死誰就直說嘛，能不能別在說這種話的時候露出很古怪的神色，看了很讓人毛骨悚然好不好？
康熙看着京城送來的奏摺，臉色十分難看。
半晌之後，他猛的將摺子狠狠摔在地上，恨聲說道：
“那幫龜孫——簡直沒把咱大清放在眼裡，對他們和善點，就真以爲朕好欺負不成？！”
李德全心裡不住驚訝。
不知那份奏摺上都寫了些什麼，竟能引得自家主子如此震怒，連成年之後就很少說的粗口都說出來了。
想了再想，康熙執筆，快速的寫了回章，交給了李德全，說：
“最快速度，交回京城。”
頓住，跟着他又說道：
“告訴老十四，等朕回到京時，朕就給他們主持婚事。”
“你說真的？”
蘇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十四微笑着回答：“皇阿瑪還說，咱倆的婚事，他來主持。算一下，到他回來還有最多大半個月。很快，你就能夠嫁給我，做我的妻子。”
“……妻子？”
低聲唸叨着，蘇禧覺着，這真是世間最動聽的稱謂之一，因爲這個稱謂，代表着她跟十四終能名正言順的在一起，此次以後，不再有任何顧忌，想愛就愛。
十四摟住蘇禧。
“這種事，不是應該高興嗎？幹嘛要哭？”
“哼哼……”
從懷抱裡擠出腦袋，蘇禧盯着十四的眼睛，被自己剛纔幻想到的未來感動了的傢伙撇嘴說道：
“之前，誰在說將來我可能會跟其他男人在一起的？”
竟敢用這種爛理由拒絕跟她上牀，還用那麼惡劣的方式幫她解決藥性，一點兒都不憐香惜玉，簡直是不可理喻。
就算現在她身材還沒發育到最好階段，但是對於大多數生理正常的男人來說都是有吸引力的啊，怎麼，面對十四就沒效了呢？
他要求是得多高啊？
十四微囧。
“我那也是爲了你好。你想啊，這萬一，皇阿瑪真的將你指給別人，我可不想就因我一時難以自持沒有把持住，就害得你不被你的夫君喜歡，那到時候，你怎麼辦？你還能幸福嗎？”
蘇禧怔了怔。
“你這個老古董，我怎麼可能跟其他男人在一起，都跟你說了的。”
十四露出淡淡苦笑。
“蘇禧，你是否明白？當你過分對誰在乎着的時候，你沒有辦法對自己說很有信心，那就會有足夠信心的。患得患失，是在珍惜、寶貝一件事，一個人的時候最沒有辦法避免的心情。自從有了你，我便如此。”
“……”
“我非常害怕失去你。可是，比失去你更叫我害怕的，是我不能給你自在歡笑起來的理由。真是那樣的話，我真的給不了你想要的東西時，那至少，我不能阻礙你繼續幸福下去。我更不能，對你肆意做出那些會讓你的幸福不夠完美的事，對嗎？”
蘇禧呆呆看着十四，眼淚慢慢流了出來。
——所以，這就是即使在得到她“不會跟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承諾之後，依然會堅持說，必須保留着她的清白之身的原因嗎？
蘇禧忽然覺着心裡抽疼。這種總是爲她考慮的傢伙，沒辦法不讓她爲之感到難受心酸。
十四，你能不能，多多少少在這場愛裡學會霸道自私更加隨性？能不能別這麼總是爲我考慮呢？因爲，當那些看不見的將來都被你考慮到了，做足打算，周全無比，會讓我覺着，很可能，在那個將來裡，我真的，就不再屬於你。
那會是個多麼悲慘的將來。
真是那樣，我寧願就此死在這裡，也不願去面對那樣的將來。
那個，不再有你在生命裡相伴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