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斯特爾的小路上, 連僻靜處都比以往要熱鬧。學員們在訓練結束後紛紛走向食堂，人人口中都議論着那個爆炸性的消息，這件事的深遠影響關乎他們每一個人的未來。
無論是普特、塞拉還是聖帝, 這三個小國家幾乎都是微不足道的, 也是在曼森和墨金兩大聯盟爭奪資源的夾縫中生存, 但它們之間彼此扶持, 卻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宇宙中生存了下來。
每一滴水都將匯成河流, 即便是再小的力量，若能彙集到一起，對於現在的曼森來說或許就是反敗爲勝的機會。
葉澤回到寢室時衛笑和何燁洲正在打鬧, 看到他回來後立刻尷尬地鬆開了對方。
衛笑摸了摸後腦勺，說：“葉哥, 你回來了。”
“嗯, ”葉澤將外套放下, 看着他們說，“你們看到星網上的消息了嗎？”
衛笑怔了一下：“怎麼了？”
葉澤擡眼就看到了衛笑脖子上的紅印, 大約也猜得出兩個人之前在做什麼。而在他提醒之後，衛笑和何燁洲都打開星網看了一眼，這下子也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何燁洲說：“他們在這種時候提出要加入聯盟，想必也是有戰略考慮的。”
“這是肯定的，”衛笑一邊看着報道一邊說, “如果沒猜錯的話, 應該是墨金最近大肆掠奪, 也傷害到了他們的利益吧。”
葉澤同他想的一樣, 點頭說：“如果不是這樣, 他們也不會同我們進行談判。”
在之前的百年之中，赫拉莫和這幾個星球之間並非沒有摩擦。在這個浩瀚的宇宙之中, 沒有絕對的對立，只要能夠獲得更大的利益，曾經的敵人也可以成爲現在的朋友。
衛笑突然說：“如果這次談判能夠達成，他們加入我們的陣營，那麼對我們來說是一個轉機。”
他將手移動到整個銀河系的地圖上，指着普特和塞拉的位置將它們連成了一條線：“這是一道對付墨金很好的屏障，如果他們同意的話，我們可以往上面增派人手。”
何燁洲和葉澤都點了點頭，葉澤用手點了下聖帝的位置，說：“這裡可以作爲分配兵力資源以及補給處，聖帝人也擅長做管理方面的事情。”
……
和衛笑與何燁洲討論了一陣之後，葉澤衝了個澡，回到自己的牀鋪上。
臨睡前，他將霍因留給自己的聯繫方式又看了一遍，在黑夜中想了一陣才閉上眼入睡。
接下來的幾天裡，星網上以及大部分都在討論着聯盟新成員的事情。
葉澤在回到斯特爾之後便被分配任務去輔助教官監督下一級學員的日常訓練，任務安排得很滿，只有空閒的時間才能夠和柏淵交流幾句。
等到週末傍晚，葉澤終於從繁重的任務中暫時解脫出來，出校門的半個小時後，他站在了柏淵所在的基地住宿部外。
過了一陣，葉澤再擡起頭的時候便看到了從裡面走出的男人。
幾天沒有見，葉澤情難自禁地伸出手臂，一把摟住了他的腰，在男人的額頭上印上了一個觸感如羽毛拂過一般輕柔的吻。
柏淵下意識地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沒有人注意他們，才稍稍放下心來。但他仍然伸出手推了推葉澤，讓自己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柏淵低聲說：“這裡不方便，我們去別的地方。”
這句話如果是從其他人嘴裡說出來，葉澤都要懷疑是在暗示自己要做些什麼了。但他知道柏淵是什麼樣的人，沒有多說什麼便同他一起離開了。
在基地住宿部的後面是一座山，山腳下很僻靜，兩個人都已經吃過晚飯，並肩在山路上走着。
一片綠中帶黃的葉子落到眼前，葉澤順勢捏了起來，拿在手裡看了看，低聲說：“到秋天了，也該落葉了。”
柏淵轉頭看向他手裡拿着的東西，又擡眼看了眼垂眸沉思的青年，遲疑了一瞬，問：“你看起來有心事。”
葉澤擡起頭，望進柏淵漆黑的雙眼中。
他點頭，說：“嗯，有，教官要聽嗎？”
柏淵說：“如果是隱私的事情，不必說給我聽。”
“不是隱私，”葉澤微微一笑，牽住了他的手，聲音低低地說，“在教官面前，我沒有隱私。”
柏淵心頭跳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轉過頭，兩個人很快走到了一棵樹下，默契地坐了下去。
將霍因同自己說的事情告訴柏淵，葉澤望着他說：“教官覺得，我應不應該答應下來。”
柏淵沒有任何防備，任誰在聽到一個嶄新的文明或許就埋藏在自己熟悉的土地下時都不會保持內心的平靜。
但他並沒有驚訝多久，而是很快回神，轉過頭問葉澤：“你之前有接觸過他所說的文明嗎？”
葉澤搖了搖頭：“如果不是他告訴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赫拉莫上的異類。”
“不是，”柏淵迅速地打斷他，“你不是異類。”
只是短短的幾個字，葉澤心潮涌動，卻仍然努力抑制住想要吻他的衝動。他緊緊地攥着柏淵的手，低聲道：“我也想知道關於我母親，關於我們那個文明的事情，但是……”
他說不上自己在猶豫什麼，只是得知自己身體裡流淌着的血液或許與這個星球現在的人類是無關的，這邊讓葉澤感到了不安。
死去的老院長，被自己親手終結的AT-11，還有那個叫做程鵬的高智商嫌犯，他總覺得霍因說出的“卡亞”兩個字不只意味着一種文明，同時也代表着他需要面對一個未知謎底的故事與陰謀。
兩個人靜靜地坐了一陣，誰也沒說話，但是心卻靠得足夠近。
等到將思緒漸漸理好，葉澤鼓起了勇氣。
他轉過頭看向柏淵，聲音沉在濃濃的夜色中，帶着一種不易察覺的孤勇：“教官，我決定答應。我還是想看看那些屬於千年前的東西，也想找到自己的原點。”
柏淵點頭：“我可以與你一起，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葉澤傾身將他抱在懷裡，喟嘆般說道：“怎麼會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