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遠知道對方想要說什麼，畢竟玩金融的能有幾個好東西。
一開始他覺得對方想要空單裡面的資金，是爲了降低他們的壓力，更方便去控盤。
結果他們拿到擎天資本的空單資金後，第一時間就想把他給搞爆。
擎天資本已經帶着利潤走了，他跟摩根之間的劣勢已經被抹平，從四六開變成了五五開。
雙方籌碼一樣，站在同一個水平博弈，他輸了就是單純的能力不行。
所以，聽到陳潔的話之後，他就接了過來。
“你好啊。”
對方說道：“先生，恐怕你現在應該沒心情聽到我的聲音吧？很高興認識你，我是曼德爾。”
李遠笑着說道：“我是曼，我很高興聽到你的聲音呢。”
“曼？這個姓氏我沒有聽說過。”
“哈……這些重要嗎？曼德爾先生，你打電話過來，想要聊什麼呢？留給你們的時間似乎不多了。”
電話那邊同樣傳來了笑聲，有些明知故問的說道：“看來曼先生已經知道自己要面臨的結局了？很不幸的通知你這麼一個消息，不過你也清楚，在這個世界上，失敗者的腦袋，就是讓成功者踐踏的。”
“哈……曼德爾先生說的很好，我知道我的結局，我會摟着好萊塢女星，在酒店的落地窗前，一邊喝着紅酒，一邊看着曼德爾先生從頂樓跳下來。可惜，我沒辦法給曼德爾先生一張門票了，因爲你的表演非常精彩。唔……就當我欠你一張門票好了。”
李遠好歹當了十年掃地僧，跟摩根的人溝通還是沒什麼難度的。
況且西方的口音本來就很雜，指不定這個曼德爾就是郊區口音呢，可沒資格嘲笑他這個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的調調。
語言這玩意，能聽懂就行。
尤其是罵人的時候，別人聽不懂，完全沒爽感。
“曼先生，你很快就會看見自己的倉位爆掉，你的人生，就像已經發射出去的煙花一樣，只會再閃爍一下。希望到時候你還能這麼高興的跟我說話，我還會打過來的。”
“我會等你的。”
電話被掛斷了，李遠癟了癟嘴。
“真特麼土鱉，那分明叫如煙花般絢麗燦爛，你特麼能有一次這樣的高光就算這輩子沒白活了……”
李遠把手機放在了桌子上，對着陳潔說道：“陳姐，賬戶裡面的錢，都是我幫你賺的，你準備怎麼感謝我？”
陳潔無奈說道：“那個錢不是我的，你賺多少都是你的。況且……現在還沒賺到手呢，你還有三百多億的空單，人家可以輕鬆拉爆你。”
“那我們打個賭怎麼樣？”
“什麼？”
李遠信心十足的說道：“他爆不掉我，我還要在空單上面賺錢，如果我做到了，陳姐幫我也做一個賬戶。如果他把拉爆了，那到時候我不僅賠他們錢，你賬戶裡面損失了多少，我也照賠不誤。”
李遠就是開開玩笑，可沒想過真把自己賺的錢給陳潔。
他手裡還有兩百多億美元的籌碼。
那些籌碼在三萬美元的時候，只價值一百六十億美元，後來到了五萬兩千美元的時候，就價值兩百六十多億美元。李遠在五萬兩千美元砸了六十億美元出去，剩下的籌碼價值兩百多億美元。
而現在，比特幣價格已經達到了五萬三，甚至還要往上漲。
所以……這筆籌碼也會一直漲價。
雖然不夠完全對衝掉空單，可至少他沒那麼怕了。
現在他空單的爆倉線是六萬一千美元，對方不拉到這個位置，他不會虧錢。
不爆倉，他能玩一輩子。
陳潔笑了起來：“這不像是打賭，更像是你想要展現一下自己的實力。”
賬戶的問題，屬於會者不難，難者不會。
整個架構一般人接觸不到，對於能接觸到的，也不在乎一個賬戶。
“我的實力，還用得着展現嗎？陳姐應該早就清楚了纔是。”
“嗯？好吧……”
“那就這麼說定了。”
“嗯。”
陳潔感覺李遠特別奇怪。
在這傢伙身上，絲毫感覺不到他作爲一個人的感情。
他對待任何人，都像是對待陌生人一樣，會跟自己客氣，也會問好，可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情，都透露着冷漠。
她完全找不準自己跟李遠的定位。
陌生人？那接觸的是不是太多了點？彼此之間做的是不是太多了點？
朋友？有這樣的朋友嗎？他永遠在跟自己談事情。
生活呢？感情呢？一概沒有。
更深一點的關係？
連朋友都不到，哪還有更深的關係？
有點像是陌生人以上，朋友未滿？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想到這麼一個說法，天底下哪有什麼朋友未滿啊，朋友這麼廉價的關係，用得着搭配未滿這種高級詞彙嗎？
不是朋友，不就跟陌生人沒區別嗎？
她看見李遠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了，甚至沒做什麼，額頭都開始出汗。
隨着時間往前走，李遠渾身都有發抖的症狀。
此時他依舊死死盯着盤面。
比特幣價格已經上漲到五萬七千美元了。
她問了一句：“反正也只能看着，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幫你盯一會，如果有什麼問題，我通知你。”
李遠搖搖頭，說道：“不用，沒多少時間了。”
此時已經逼近十一點，這段時間實際成交併不多，總共也就成交了三四十億美元。
對方資金不夠了，估計是在籌措，所以整體拉昇較慢。
如果李遠站在他們的立場，肯定也不敢拉高太長時間，無非就是短暫衝上去，爆了空單再說。
隨後就是快速佈局，吃掉系統強平的單子，緊接着價格會快速回落。
不可能長時間在六萬多美元，那是給別人機會。
有可能前前後後都不會超過一分鐘。
在他們眼裡，在李遠的爆倉線吃掉四百億美元已經很好了，表面上也就比在擎天資本手裡虧損的多賺了一點，但問題是清理掉了空單合約，給他們騰出更多的資金空間。
這些收益是沒辦法單純的用兩者之差來衡量的。
只要拉爆，他們手裡就會擁有幾百億美元的靈活資金，進退都能掌握在自己手裡。
不像現在，根本不能退。
他們從擎天資本那邊得到了接近兩百七十億美元，但是目前已經花掉不少了。
從四萬三拉到了五萬七。
因爲在四萬多美元橫盤了一段時間，被市場吸走了一部分籌碼，他們都是快進快出的資金，在五萬三千美元之前，就消耗了上百億，從五萬三到五萬七這個位置，僅僅消耗了三十億美元。
目前就剩下一百二十億美元左右。
他們在等另外一筆資金到賬，也是他們今天能夠調動的最大資金了。他們準備等那一筆資金到賬，再直接拉昇。
否則可能會被低估市面上還存在的籌碼給打下來。
這一次做足了準備，就算要被市面籌碼衝擊，也必須要堅持到把李遠這邊拉爆才行。
市面籌碼難道還能在短時間內拿出來兩百多億美元嗎？
不可能！
即便把價格拉到六萬美元，那也需要三十萬枚比特幣才能做到。
他們已經控盤這麼久了，價格也已經在高位盤踞了一天時間，不可能還有那麼多籌碼。
剛剛從四萬三千美元拉到五萬三千美元的時候，已經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因爲死鏈數據出現了問題，所以他們現在根本不清楚外面到底有多少籌碼。
只知道他們自己這邊已經持有超過已經挖出來的比特幣數量的70%
這種局面，外面如果還有大筆籌碼，實在是沒有天理！
時間慢慢到了十一點十分。
李遠的神情很嚴肅，額頭的汗水越來越多。
陳潔在旁邊已經呆住了。
因爲就在十分鐘之前，李遠打開了一個錢包地址。
在裡面，整整有三十九萬六千枚比特幣。
這傢伙，怎麼可以……
他到底掙了多少錢？
確定是自己那三個億作爲本金賺的嗎？
二十幾天，翻了多少倍？
在李遠這種人眼裡，錢是不是就這麼廉價？僅僅是一堆數字？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倘若李遠站在於晨光的位置上，那他豈不是可以呼風喚雨？
在於晨光看來遙不可及的五億美元，此時在李遠手裡，連添頭都算不上。
她第一次想象出人與人之間的差距能達到這種地步。
於晨光也不是普通人……
比特幣開始快速拉昇，似乎對方砸出了所有的資金，幾乎沒有任何停頓，一條直線就衝了上去。
不過李遠此時也做好了準備，在六萬一千美元的位置，直接掛了三十四萬六千枚比特幣出去。
矛與盾，在一瞬間的時間，就碰撞在了一起。
陳潔親眼目睹，那個錢包裡面多了兩百多億美元的資金。
李遠還留了五萬枚比特幣。
之前掛出去沒有賣掉的比特幣還有四千多枚，李遠直接掛了個四萬美元的價格，砸了下去。
盤中是沒有任何承接的，區區四千枚比特幣，就把價格砸到了五萬兩千美元的位置。
沒有大資金往裡面衝了，只有零零散散的成交。
整個盤面跟卡了一般，那一瞬間的拉昇，回落……
因爲時間太短，甚至都沒能在K線上面留下痕跡。
僅僅通過最高價能看出來，曾經有過那麼一幕……
今天擎天資本那一筆交易，依舊沒有顯示在盤面上。
不過今天的成交額，註定會成爲歷史。
整整九百六十三億美元。
李遠的手有些哆嗦。
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他都快到極限了。
他只能賣在六萬一千美元，哪怕賣在六萬美元，他手裡的籌碼就不夠。不夠徹底吃掉對方的資金。
哪怕只剩下一億美元，都可能直接把他的空單拉爆。
剩下的五萬枚不能動，關係到他的下一步棋。
“給摩根打電話！”
李遠咬牙說了一句。
陳潔之前屏住了呼吸，這個時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她拿出手機，給摩根那邊打了過去。
很快就接通了。
李遠說道：“給我接曼德爾！”
陳潔轉達之後，就是等待。
大概三分鐘後，電話那邊傳來了喘息聲，明顯是憤怒過度。
李遠臉色蒼白，汗水直流的說道：“曼德爾先生，我說過我會看着你從頂樓跳下來的，你準備好了嗎？”
曼德爾明顯還不敢相信眼前的局面，大吼道：“這不可能！你不可能還有那麼多的籌碼！就算是上帝來了，也沒可能復活那麼多的死鏈！”
“上帝來了確實沒用，因爲你們的上帝過來，是爲了帶走你的！”
“你到底是誰！”
“嘿嘿，你叫曼德爾，我叫曼，你說我是誰？”
陳潔：“……”
她一開始還想過這件事，李遠莫名其妙給自己起了那麼個代號，有什麼意義嗎？
結果好傢伙，他一個小時之前就開始爲這一刻做準備了？
那個時候態勢還不明朗，哪怕他手裡有籌碼，也不敢說穩操勝券。
很顯然，曼德爾並不明白這個梗。
他繼續問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我說過，我只會在兩萬美元以下接，就算你們上帝來了，也改變不了我的意志！先生，去準備吃一頓你最後的晚餐吧，不過我剛剛纔發現，我還有能力買一張觀看你跳樓的門票。”
李遠說完，把自己手裡最後五萬枚比特幣砸了出去。
比特幣的價格，在這一刻直接被砸穿五萬美元的位置，沒有了摩根背後在承接，僅僅憑藉市場上的零散資金，一直到四萬一千美元，才被完全吃下。
這五萬枚比特幣，只賣出了二十四億美元。
李遠相信，曼德爾肯定能看見。
“我的夥計，你看見了嗎？我對你可是給予了最大的尊重，這五萬枚比特幣，就當我付的門票錢了。”
不等曼德爾開口，李遠繼續說道：“對了，歡迎你們繼續給我送錢，也歡迎你們繼續過來考驗我的錢包，或許我手裡一枚比特幣都沒有了呢？”
爲什麼非要五萬枚，因爲十萬枚他沒有。
如果是四萬枚，就代表他真的一枚比特幣都沒有了。
五萬枚是一個整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