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人是不可以選擇過去的命運的,即使給你重返過去時光的力量,你也無法改變什麼。這或許很矛盾,但畢竟是現實,於是詩人幾千年來詠唱的詩歌中,宿命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主旋律。
似乎在帝國很少有陰雨連綿的日子,日光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那麼的閃耀明媚。
亥斯克佇立在一座有些頹廢的莊園別墅的鐵門前。鐵門早已失去了往日亮麗光輝的模樣,即使在這樣明媚的日光下,也無法反射出閃耀的輝光,餘下的僅有斑斑鏽跡。稍遠處三層的閣樓建築,無論是牆體還是玻璃都完全的被污跡點綴着,如諾此時天空烏雲閃電,恐怕所有人都要認爲這是童話中才存在的建築。
亥斯克有些不太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些景象,要不是他反覆確認了門牌導向數次後,他甚至懷疑自己來錯了地方。
鏽跡殘破的鐵門只不過是虛掩着,任何人只要微微推動一下,便可步入。但亥斯克還是微微猶豫片刻,並沒有選擇推門而入的不禮貌,而是按動了一下那在風雨歲月中打磨完全褪去顏色的電鈴按鈕。
“爲什麼不是可視門鈴?爲什麼不是電子密碼門?”亥斯克心中有這樣諸多種種的疑慮,雖然他的內心很堅強,但還是少年的他不可能不對這個世界上怪異而產生微微恐慌,尤其是在實際與理論的想象衝突太大的時候。
按響電鈴後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完全沒有任何的迴應。亥斯克甚至開始錯覺自己前幾分鐘的時候是否真正的按動了那電鈴,不過他畢竟不是愚蠢的人,簡單的分析了一下眼前的環境後,那麼可以輕易的判斷出這電鈴也是破損的。
接下來,他不再猶豫,開始動起手來去推動那鏽跡斑斑的鐵門。
輕推一下。
鐵門沒有反應,可能是鏽住了。
亥斯克加重了力氣,滑稽的一幕出現了,大半扇的鐵門在他的推力下就這樣平直的摔倒在地面上,清音的震鳴聲與飛揚起的土塵在告訴着亥斯克這不是幻覺。
他的表情尷尬了一下,本來是要有求於對方的,結果還沒有見面,便拆掉了對方家的大門,這無論換做是誰,心中都會有些不好意思的。
但是以至此,便也只能繼續的進行下去了。亥斯克攝手攝腳的走入別墅院落內,其中的雜草重生與建築的殘破讓他微微感到了幾分陌生的熟悉。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雖然可能對於某些人來講這時間算不得長遠,但對亥斯克來說,過去的時光便是他此時生命的二分之一。
他的身上流淌的是皇室分支的一脈血統,或者這也可以稱之爲落魄的貴族。任何時候只要擁有階級的劃分,就註定拋離不下高階級對低階級的鄙視。就因爲如此,爲了逃離這鄙視亥斯克的爺爺舉家遷移到帝國偏遠地方的鄉下。
但似乎亥斯克的父親忘記了一件事,身爲貴族的他們雖然生活落魄,但畢竟還留有貴族的身份,在偏遠的鄉下帝國最下階級的人民非但沒有同情亥斯克一家的遭遇,同樣階級的阻隔,低階級對高階級的仇視依然猶存。
但既然已經遷離到這裡,雖不如意,但在遷離回去勢必會遭到更大的鄙夷和嘲笑,就這樣亥斯克的爺爺便帶領一家人紮根在這裡,於是在第二年的春天亥斯克出生在這個帝國邊遠的小村落中。
幼年時代懵然的年紀,即使面對每日長者愁苦的模樣,孩子也不會問詢的。但孩子總是會成長的。
到了入學的年齡,亥斯克第一天上學,就被老師安排在了教室後排的角落中,鄙棄,白眼,還有嘲諷,讓不懂世事的亥斯克大哭起來,並跑回家向自己的爺爺哭訴。
亥斯克的爺爺雖是落魄的貴族,但貴族在帝國內的威懾和地位還在,爲了不讓自己孫子每日痛哭流涕,亥斯克一直倔強的爺爺,第一次已貴族的身份去向學校的校長質問。
說是質問,還不如說是交涉。亥斯克的爺爺把帝國貴族應享有的一些特權向中年的校長陳述,而這校長也是口頭應允而已,在他的內心中也早已對所有的貴族恨之入骨,年輕時候的他原本是有希望繼任留在皇都的,但就是被帝國的某位貴族強行佔據了留任名額,他才被迫迴歸鄉下,當起了這個村中的校長,一生的抱負和理想都全部的窩囊在肚子裡,這個校長豈會錯過發泄心中怨恨的對象?
小亥斯克就如此的每日被同齡人欺辱,每日的哭鼻子,亥斯克的爺爺也便是每日的嘆息,每日的勸慰小亥斯克同樣的話語:
“大樹的種子總是被人身踩在腳下的,並與糞土糅合在一起,如果這種子能耐得住別人的踩踏,不被糞土同化,那麼總有一日,這大樹的種子會高大起來,讓人敬仰。”
那時候的亥斯克完全無法理解爺爺的話語,每次聽完爺爺如此的敘述,懵然的他只能默默的點頭,並讓爺爺那微微有些粗糙的手拭去自己眼角的淚水。
亥斯克的哥哥過早的輟學了,每日遊蕩於村中。他年長亥斯克五歲,童年時代,在沒有同齡人談心的時候,兩兄弟便是無話不談的夥伴。
亥斯克的哥哥過早的領略到了這個世態的炎涼,在皇都出生的他,幼年時雖不懂那份他人的冷眼,但在成長後,每當回憶起來幼年的往事,心都仿覺被刺痛着。這便養成了他對任何人孤獨冷漠的個性,但除了他的弟弟亥斯克。在他得知亥斯克上學第一天就被欺凌的時候,他便帶着他的弟弟要返回學校,爲自己弟弟教訓那些欺凌他的人,可卻被亥斯克的爺爺攔下:“你就是糞土永遠成不了大氣候!”
“糞土?”小亥斯克並不清楚這比喻的意義。“大樹的種子有了糞土的滋潤纔可以更茂盛的成長,不是嗎?”
當然這話語是他自己心裡話,只對自己的講述,而沒有告訴其他的任何人。
但亥斯克的哥哥確實是真正意義上的糞土,毫無營養價值。每日遊蕩在村中的他成天惹是生非,這或許是他對村民仇視的一種報復,但他的這種報復,卻給亥斯克一家人的生活帶來了更大的不安穩,得到了村民們更多的仇恨。
終於有一天晚飯的時候,亥斯克的哥哥還有沒有回家,一家人早已對着習常如故,認爲稍晚的時候他便會回來。
可是這稍晚的時候,來的卻是太晚了。直到第二天的清晨亥斯克一家人才發現一夜未歸的亥斯克哥哥被吊在村口的一棵大樹上,已經完全沒有了氣息。
孩童時代的亥斯克第一次對死亡感到了驚恐。但這一切這是噩夢的開始。
當夜,亥斯克哥哥的軀體還沒有入葬禮,靜靜身躺在房間中的時候,仇恨的火焰已經開始燃燒起來。
正值弗瑞頓帝國的秋天,天燥物幹,並有風吹起,未知的火焰開始吞沒起亥斯克家的房屋。
哭喊,求助的聲音在冷漠仇視的目光下飄渺無力。
“這是祖輩留給我脈最後的一點根基,都葬送在了我的手上,那麼就讓我也隨之離去吧。”
這是亥斯克爺爺最後的話語,然後接下來燃燒的房屋開始傾倒塌陷,吞沒了一切,所有都被燃燒竭盡。
“我一定要變強!只有變強了纔不會受到欺凌!”
那時候的他不過還是個孩子。
失去了家園後,亥斯克在父親的帶領下重回到皇都,在飽受鄙夷嘲笑下,靠着帝國給貴族的津貼度日。
亥斯克享受貴族的特權免費來到了皇都的貴族學校,繼續他的學業。欺凌,嘲諷,白眼是每日不變的故事,但當初的孩子已經成長爲少年,他的心也越發越堅韌起來。
“欺凌弱者的人,永遠都是弱者!強者從不會踐踏弱小的人!只有成爲強者,纔不會受到欺辱!纔會得到尊重!!”
就是在如此的信念下,亥斯克每日加倍的努力,終於被破格的提選爲皇家護衛騎士團第二十一名成員。
當修修納斯?索拉思爾國王把雕刻飛龍騰躍吐息,角落標記21的徽章別在他的胸前時,他清楚,這一刻他可以擡起頭來了!雖沒有成爲頂尖的強者,但至少列爲與強者之中!
那個時候他哭了。畢竟他還是個少年,稱之爲孩子也不過分。
所有人都認爲那是激動喜悅的淚水,其實不然,那是他在目睹哥哥遺體被燒,爺爺葬身火海中後第一次流下的眼淚,爲他們哭泣的淚水。
“一切,沒有結束,一切,纔是起始的腳步!”
亥斯克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過去的一切回憶飄渺起來。這裡建築的殘破與土地的荒蕪勾起他的回憶也結束了。接下來他更堅定自己的腳步朝建築走去。
三層閣樓建築上的某片髒污的玻璃窗後,中年的男人緩緩墜下簾布,語氣帶着嘲笑之意講道:“你看我說什麼了,那個孩子果然來找你了。”
“呵呵,你也真是可怕,連這樣一個孩子的心思都不放過,都要揣摩一番。”
“如果你坐在我的這個位置上,一定會和我一樣的。”
“可是我的目標並不是你那個位置。”
“這我當然也清楚。那麼接下來你就好好的指引那孩子的宿命吧,我先告辭了。”
“呵呵,我可不是神官。不送了,索拉思爾陛下。”